《妖女的二三事》倾城宁

2、第 2 章

　　于是，我开着帅哥家招摇的敞篷跑车，一路不知兜了多少个圈，才龟速地回到了城里，低头一看表，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不过对一个天生的路痴来说，基本上能够不走丢就算不错的了。

　　哪怕是性能优异如保时捷，咱也可以毫无愧色地照开三十码，最多被其他司机送两个白眼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车子慢慢地驶进星海居，帅气的门卫对我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刚回国的时候，本想在市区随便租一房子就好，没想到一打听，城中楼宇的租金普遍贵得离谱，还不如付个首付，按月供房来得划算。

　　加上何大小姐一直在旁怂恿，于是咬咬牙，选了这里的一套楼中楼，面积很大，住得也确实很舒服，可那存折上的数字也锐减得飞快，看得我那叫一个揪心啊。

　　走出电梯的时候，突然没来由感觉有点紧张，毕竟像夜不归宿这种事情，我已经很久没做过了，不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打开家门。

　　很好，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保姆林姨在厨房里做饭，儿子在电视机前看discovery。

　　我没说过吗？我有个宝贝儿子，年底就要满七岁了。

　　不要问我他的父亲是谁，因为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不认为这个问题很重要，乐乐小朋友的到来，完全是个意外，一个让我心满意足的意外。

　　在那之前，横行无忌了二十多年的我，基本上已经认定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了，没想到命运的转折点，就好像牛顿头顶上的那只苹果一样，突如其来地砸了下来。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慨万千，人生，果然是莫测的呐……

　　“妈咪，你又在发什么呆啊。”

　　脆生生的童声从头顶上方传来，抬眼一看，乐乐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跟前，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粉扑扑的小脸上挂着一丝不耐烦。

　　我利落地将进行到一半的换鞋动作完成后，才站起身来，冲儿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顺手拍了拍旁边的红梨木柜子。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这鞋柜买了好几年了，还这么结实，有点感动而已。”

　　闻言，乐乐小朋友嘴角向下一弯，似乎有点……不屑？

　　我郁闷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就此展开一番激昂的陈述，他却指了下饭厅的方向，淡淡地说：“快洗手去，要开饭了。”

　　“哦。”

　　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一路向洗手间走去，等水龙头打开后，才发觉不妥之处。

　　呃，话说这做家长的，到底是他，还是我啊？

　　林姨真是贴心哪，不仅做了葱姜炒蟹、干炸虾枣，还有咱家最爱的煎酿三宝，我立即坐到餐桌旁吃得不亦乐乎，连儿子都忘在了一边。

　　也不知怎么回事，快吃饱的时候，她又笑吟吟地端上一碗人参枸杞汤。

　　我正要拒绝，转念一想，昨晚的运动量太大，还是补补的好，就接过来乖乖地喝下去。

　　乐乐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看来适当的性生活还是有益身心的。”

　　咳咳咳，我一下子被汤水呛得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放下碗，指着儿子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这都谁给教的？还性生活？！

　　林姨反应极快，赶紧上前递了纸巾，还体贴地帮我拍了下背，乐乐却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撅撅嘴道：“我有说错了吗？妈咪的胃口是好了很多嘛。”

　　我马上怒视他，他老娘我一向胃口就不错好不好！

　　好不容易消停了下来，我决心跟这个日益陌生的儿子好好沟通一下，邓爷爷不是说嘛，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可不能让我家这根独苗苗走上邪路了。

　　“儿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坐直了身子，义正词严地发问。

　　作为有知识有文化的新时代妈妈，当然知道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把罪恶的源头给查清楚，书本、电视、网络、还是身边的人？

　　回头用怀疑的目光瞥了林姨一眼，不会是她教坏我的宝贝儿子吧？

　　乐乐小朋友似乎被我难得一见的严肃镇住了，小声地回答：“生理课本上有讲啊。”

　　生理课本？七岁大的孩子看什么生理课本？

　　我无限鄙视地看着盛乐乐，儿子啊，就算你娘当年的生理课都是用来逃的，你也不用说这么明显的谎言吧，哪有这么早就进行性教育的？

　　乐乐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妈咪，真没骗你，uncle上次回国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买的课本。”

　　又是张祁……

　　要不是突然想起教育的第一要务，就是不能在小孩子面前发脾气，我简直想破口大骂一通，这厮在美利坚共和国祸害得不够，还要回来祸害我的儿子？

　　“uncle都给你买什么书了，带妈咪去看一下好不好？”我勉强压下怒气，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家乐乐向来是外国做派，未经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他的书房，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他妈咪，所以基本上来说，我已经很久没踏进那间屋子了。

　　也许是察觉到我掩在笑容下的恶劣情绪，乐乐小朋友略微犹豫了下，就同意了。

　　房间的布置没有太大的变化，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可当我看到书架上，那一整套从小学到初中的课本后，压抑了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丫的张祁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嘛啊？

　　就算盛乐乐是智商超过两百的天才儿童，也没必要把教育提前这么多吧！我痛心疾首地望着自己的心肝宝贝，语气坚决而有力：“儿子，以后这些书不要再看了。”

　　身为小朋友，就该做点小朋友做的事，比如说玩儿什么的，怎么可以一头扎进书堆里去呢。

　　乐乐小朋友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的。”

　　我顿生得意之情，就说嘛，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外人洗脑呢？谁知他轻描淡写地又说了一句，再一次把他娘打进了地狱。

　　“反正也已经看完了，uncle说会再给我买新的课本。”

　　我怒火丛生，咬牙切齿道：“盛乐乐，你给我记清楚，赚钱养你的人是我，其他无关人等的话，请给我直接pass掉！”

　　乐乐略带不满地看着我：“那怎么行呢，虽然目前处于分居状态，但在法律上来说，uncle仍然是妈咪的丈夫，也是我的监护人之一。”

　　这孩子真是我生的吗？为啥这么的不像我捏？

　　我郁卒了。

　　不是说儿子都是做娘的贴心宝嘛，怎么我家乐乐自出世那天起，就一直在打击我的自尊心啊？

　　十个月就会走会说话，三岁把所有的诗词歌赋倒背如流，四岁钢琴已经考过了十级，五岁被某权威教育机构看中，为此特地制定了专门的培训计划，六岁参加全美青少年物理大赛拿了第三名……

　　让我这做娘的不得不相信，用不了几年，他就能凭借着出色的个人表现，成功地拿到哈佛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从此踏上一条光明大道。

　　虽说孩子这么聪明上进，对每个母亲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对我，这也太打击了吧！

　　要知道年轻时的我，智商也不过勉强达到一百，就连那张大学文凭，还是在美国二三流的大学里混的，怎么会生出这么厉害的儿子呢，难道说当年在医院里抱错了？

　　乐乐似乎看出了我的怀疑，走过来掰正了我的脸，叹了一口气，道：“妈咪，你没有抱错孩子，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在两年前就已经讨论过了，还特意去医院验过DNA了，OK？”

　　呃？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重点是他娘我一向胸无大志，什么都只求及格通过就可以了，怎么会有一个正经八百，一板一眼的儿子，这根本就不符合遗传学说嘛。

　　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出来的孩子会打洞，如果有一天，老鼠生出龙来，那绝对是恶搞的结果。

　　乐乐小朋友严肃地解释：“这只说明了提供精子制造我的那个男人，要比妈咪你更优秀。”

　　ORZ，我就知道，以我那点智力对付普通人还可以，对付未来的科学怪人是远远不够的，郁闷地看着儿子，莫非我们现在的话题，又要从美国法律跳到生物工程上面去了？

　　美国法律……蓦地想起之前讨论的目的，我立即正色道：“儿子，再过两个半月，妈咪跟uncle就正式解除婚姻关系了，不许私下里再跟他联系了，知道不？”

　　开什么玩笑，我生的孩子，干嘛要张家的人来教啊，还给教得这么的语无伦次！

　　乐乐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妈咪，你确定以你的能力，可以把我教好？”

　　我被这话堵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被张祁那个怪胎鄙视也就算了，毕竟已经鄙视了二十多年，早就习惯了，可为什么，当青春不再以后，还要被自己的孩子鄙视？

　　这还有没有天理呐……我仰天长叹。

　　乐乐有点同情地瞥了我一眼：“妈咪，虽然你笨是笨了一点，不过乐乐还是很爱你的。”

　　我该为儿子的真情告白感到欣慰吗？答案是：NO。

　　“话说盛乐乐同学，你爱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就连咪咪你都爱。”我不屑地哼了哼。

　　忘了说，咪咪是我们家的宠物狗，拥有纯正血统的德国牧羊犬，至于一条高大威猛的狗，为啥会叫咪咪这种名字，你得问盛乐乐去。

　　乐乐小朋友认真地思考了一会，道：“当然是不同的，相比之下，我还是更爱妈咪……”

　　我听得心中一喜，一脸期待地等待他的下文。

　　“因为咪咪不需要我照顾，还会照顾我，妈咪做什么事都迷迷糊糊的，比咪咪更可怜，所以我最爱妈咪。”

　　囧了……儿子啊，你确定你没有把话给说反了？

　　把乐乐抱到膝上，我捏了捏他的小脸，柔声说：“儿子，妈咪从来也不希望你将来做什么大人物，所以那些有的没的，学不学没什么要紧的，只要你能平安快乐地长大就好。”

　　乐乐蹙了下眉，反问道：“可是如果我不变得强大，以后怎么保护妈咪呢？”

　　我满心的感动，多好一孩子啊，敢情他这么用功，都是为了他娘……

　　“妈咪是大人，自己会保护自己的，乐乐乖乖地做米虫就行了。”

　　儿子脸上露出一抹怀疑的神色，却没有说什么，小小的身子轻轻地靠了过来，一双手揽住了我的腰，我小心地调整了一下位置，让他靠得更舒服点，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背上轻拍着。

　　心头微微一叹，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我的宝贝就这么大了。

　　其实当初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只不过是一时不忍心，从没想过他的出现，会给我带来这么多的欢乐，所以后来不知多少次在暗中庆幸，那个时候没有轻易放弃他。

　　有了盛乐乐的存在，盛颜这苍白的生命里，才忽然多了一抹美丽的色彩。

　　我不由呵呵地笑了起来，终究是不年轻了呢，从前那个来去如风，自在洒脱的女子，早就消失在岁月的风中，现在剩下的，只是一个有儿万事足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