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算我倒霉！》盈月流光

2、乡下的夜

　　顾远惜来到了乡下的奶奶家，她坐着顾恒的车一路看窗外的风景，看到了广阔无穷的蓝色天幕和与之相接的绿油油的草地。偶尔有蝉鸣鸟叫，听在顾远惜的耳中犹如动人的音乐。顾恒用余光看到顾远惜笑了，极其浅淡的一丝笑容，却是这么久以来他看到的唯一一次。
　　“你喜欢乡下？”顾恒问。
　　“不用你管。”顾远惜回答。
　　顾恒没话说了，他觉得自己主动跟顾远惜搭话就一件错误的事情。
　　之后漫长的路途里父女二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到顾远惜来到了奶奶家的大门口。
　　顾远惜很少有机会能来到奶奶家这边，因为这边对于居住在大城市里的她太过遥远。她甚至不太记得奶奶的样子，印象中的奶奶干瘦干瘦的，但是很爱自己，她总是把自己珍藏了好久也舍不得吃的糖果给自己，却被段繁星拿回去塞回她手里说：“妈，远惜还小，吃这么多糖要把牙吃坏了。”
　　“不要紧，不要紧，小孩子喜欢吃。”奶奶接过糖又塞回顾远惜手里说：“吃吧啊。”
　　顾远惜隐约还记得段繁星当时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终于还是没有说其他的了。

　　顾恒将车停在一个大院子门口，院子门口是用泥巴糊的低低矮矮的围墙。围墙上面还握着一只黑白花的小猫，顾远惜看那小猫舒服的团起来，还打着哈欠。她从顾恒的车上下来，脚边立刻围上来了一只黄色的小狗。那小黄狗朝着自己摇尾巴，顾远惜看它那个努力认真的模样，只怕要把自己的尾巴摇断了。
　　“这不是小惜吗。”就在顾远惜专注的看小狗的时候，她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
　　转过去以后发现是个身材干瘪的老太太。
　　“奶奶。”顾远惜叫她，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哎，好好……好孩子。”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到顾远惜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这一温存对于顾远惜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怀念了，顾远惜一个没忍住，哭了出来。

　　“儿啊，那不是小惜吗，她哭啥？”不远处另一个老奶奶一面看着顾远惜，一面跟顾恒说：“你是不是欺负她了啊？”
　　“妈，孩子有点傻，不用管她。”顾恒嫌弃的不看顾远惜。
　　连奶奶都认错了，他暂时也不太想理顾远惜。
　　“怎么能不用管呢？你这个孩子……”奶奶一面说着，一面招呼顾远惜进门坐。顾远惜看着自己的正牌奶奶有点尴尬。再看看身边的老太太也是一脸慈祥，还看着自己呢。
　　“奶奶，你也进屋坐坐？”顾远惜尴尬的说。
　　“不用不用，我是隔壁村的，今天正好来看看她，顺便给她提点水果。”那老奶奶说着就要走了：“改天我们再聊啊。”
　　“嗯。”顾远惜尴尬的送走老奶奶，回到了自己的奶奶身边。
　　她发现奶奶正看着自己，面皮不自觉的红了。
　　“长得可真好看。”奶奶一面看着顾远惜一面说：“跟繁星长得像啊。”
　　顾恒的脸一青，气氛一下尴尬了起来。可是奶奶仿佛感觉不到这气氛的变化，又补加了一句：“繁星什么时候回来啊？”
　　“要等到过年了吧。”顾恒随口搪塞道：“妈，小惜在你这得住一阵子，我把她的学校手续都办好了，她在这上学。”
　　“哎，好。”奶奶听见这话，眼睛都高兴的弯成了一个月牙儿：“小惜爱住多久就住多久，一直住下去也没有关系，她是我的宝贝孙女嘛。”
　　顾远惜站在一边听着，感觉眼眶酸酸的，眼睛好像又要红了。

　　顾恒没有逗留多久，急死忙活的就开车走了，顾远惜坐在屋子里乘凉没有去送他。她靠在奶奶的土炕上，望着随时都要塌下来的屋顶，心里竟然觉得安心。这里是她的归所，这里……有人爱她。顾远惜想着想着，就哭了，她觉得自己真是奇怪的很。在顾恒身边待了大半年，没流过一滴眼泪，却在这里好像随时都能哭出声来。
　　“小惜，奶奶洗了水果，快来吃。”奶奶的声音从外面的屋子里传来，顾远惜才惊觉自己满脸都是眼泪，她赶忙胡乱的抹了一把脸，面朝下趴在床上，害怕被奶奶发现心事。
　　顾远惜警觉的听着奶奶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紧张的不得了。
　　“哎呀这孩子！可别趴着睡觉呀！胸压平了不好看了！”果然，奶奶看见顾远惜这个睡姿，赶忙走过来把她拉起来，然后看着顾远惜说：“看吧，眼睛都压红了。”
　　“……”顾远惜想说不是压红的，可是后来想想也算了，反正也没有差多少。

　　顾远惜坐在客厅里，吹着破破烂烂的大电风扇，跟奶奶聊天。她说道自己在城里的事情，说到段繁星，说到顾恒，说到顾远风，奶奶听的很认真。顾远惜觉得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的听自己说过话，心里那股想要说话的欲望怎么都压不住，这一下就到半夜了。
　　“奶奶，该睡觉了。”顾远惜给奶奶端了洗脚水。
　　“嗯。”奶奶自己搓搓脚说：“奶奶不困，你说。”
　　“已经说了很多啦，我明早还要起来上学呢。”顾远惜说着，把奶奶的洗脚水泼在门外面。小黄渴了一天似的，赶忙跑来舔舔。顾远惜拿脚把小黄挪开说：“这谁是洗脚水，喝你自己的水去。”
　　小黄也听不懂，高兴的摇尾巴。
　　顾远惜看着它笑，用脚又挪挪它说：“傻瓜你！”
　　“汪！”
　　“傻瓜你！！”
　　“汪！”
　　顾远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一只小狗杠上了，还是奶奶把自己拉回床上去睡觉。自己躺在被窝里看着身边的奶奶觉得安心。
　　“奶奶，晚安。”顾远惜闭上眼睛说。
　　“晚安喽。”奶奶有模有样的学着顾远惜的样子说话，也闭上眼睛。
　　奶奶入睡的很快很香，可是顾远惜却睡不着。她望着房顶发呆，然后奶奶理所当然的扯起了呼噜，然后……她就更加睡不着了。

　　乡下的学校跟城市里有很大的不同，那里老师跟学生都很少，教室里的设施也不是很齐全。顾远惜背着书包走了好几里地才走到，身上漂亮的连衣裙已经蒙了一层土。然而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她一去学校就跟人打架了。这回倒不是顾远惜惹事，村子里的男孩子看顾远惜人好看穿的也漂亮，跟她恶作剧，掀她的裙子，揪她的头发。他们比城市里的男孩子更要顽皮，胆子又大，这点让顾远惜很是不能忍。
　　她抓住正在掀她裙子的男孩子，就给他脸上来了一拳，那男孩的眼睛瞬间就被打青了。他们哪知道顾远惜的脾气这么爆，几个人围上来就打，顾远惜跟他们撕扯在一起，打的天昏地暗。一直到老师来了才算消停。
　　晚上回家的时候可不是顾远惜一个人，那几个被打的男孩子带着爹妈一起来到了顾远惜的奶奶家，要医药费，要顾远惜道歉。顾远惜也是鼻青脸肿的站在奶奶身后低着头，害怕奶奶会生气。却听奶奶说：“几个男娃子打我家的女孩子，还好意思来要钱吗，我家女娃子被打了，还没要钱呢。”
　　顾远惜听了，眼睛都亮了。
　　她当时就有了自信走出来指着那几个怂包男孩说：“他们掀我裙子，揪我头发，还打不过我！”
　　对方家长听了更生气吵吵嚷嚷一晚上，终于不欢而散。
　　晚上顾远惜跟奶奶道歉：“奶奶对不起，我才来没几天就给你惹麻烦。”
　　“没要紧的小惜。”奶奶一面给顾远惜上药：“女孩子就该厉害点，可不能老是给人欺负了。疼不？”
　　顾远惜疼的脸抽，还嘴硬的说：“一点也不疼！”
　　然后她记得奶奶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当天晚上奶奶给顾远惜理了头发，坑坑洼洼的理成了一个小子头。顾远惜满意的看了看镜子，跳上床睡觉去了。
　　“奶奶你不睡？”顾远惜在床上躺了五分钟也不见奶奶上床睡觉，就问她。
　　“你先睡，奶奶一会再睡，奶奶打呼噜，呼噜吵得不行。”奶奶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说。
　　顾远惜没有继续要求奶奶睡觉，她睡眠轻，奶奶要是一直打呼噜，她得到后半夜才能睡着。

　　顾远惜一夜无梦的睡到第二天天亮，看到了奶奶给她做好的早饭，还有亲手缝制的衣服裤子。
　　“惜呀，上学穿裤子就不会被他们欺负了。”奶奶说着，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牛奶走进来说：“快喝了上学去吧。”
　　顾远惜红着眼眶点点头，到了学校才发现昨天跟自己打架的男生对自己的态度都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顾远惜，鸡腿，给你带的。”
　　“顾远惜，你昨晚上没做作业吧？我做了，你抄吧。”
　　“顾远惜，你咋把头发给剪了，长头发多好看。我……今天路上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头卡，顺便买给你了。”
　　顾远惜看着一桌子吃的，用的，学的，感觉自己的好日子来了。
　　“你，给我去小卖部买瓶水。”顾远惜翘着二郎腿，指使道：“你给我扇扇子，天太热了！”
　　果然，顾远惜的得寸进尺得到了买单，那些男生速速的就跑去照办了。
　　顾远惜得意的扬起嘴角跟他们说：“以后都叫我老大，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