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文豪]年轻的雾岛小姐》灯里屠夫

81、chapter 81

　　【不过大部分女孩还是很欢迎行脚商的到来的，因为他看起来有种特别吸引人的落拓风流，眉峰和鼻梁有种异域风情，像是壁画上色彩艳丽引人堕落的俊美阿修罗。这样的类型，往往最吸引女孩子。而藤的讨厌反倒像是偏见了。

　　不过这些与热闹同她没什么关系，抱着篮子站在山路的藤望着那边杉树尖。因为这里的树和山产很多，即使是女孩也可以靠着山林过活。

　　她很喜欢山上那棵大梧桐树，年岁已久的树干粗的三四人都抱不住，里头若是有空间的话绝对能容纳一个人，独自一人在那待着也不会寂寞，摸着树皮的触感像是有着温度，还有能落入梦中的声音....

　　「到这儿来吧。」

　　似乎它会这么说着。

　　......又不小心睡着了啊。

　　藤醒了后，发觉自己蜷缩的身体因为姿势而发麻，她伸手摸了摸干干的眼角。

　　——下山吧，太晚了就麻烦了。

　　起身的时候发出类似落叶被踩碎的簌簌声，而在半道上她就看到了其实不是很想见到的人。

　　「呀，藤，要买镜子么？」

　　....... 】
　　.
　　.
　　.

　　那一束坚强地从枝叶照射而来的光在平静的清绿色上铺了块光斑，透过水面可以看见底下的石块，盘根错节隆起的树根，对木屐的高齿好奇的鱼群，不知是谁丢进来的破碗碎瓦片，草苔..... 不知积了多久的一层一层的碎片，拿人的眼力来找那个还不知真实模样的镜子，真是个难题。而且....

　　“再怎么说我也是鬼火之鬼呢。”

　　确实不太擅长应对这类的水，一子和二子一人头歪一边。瞧着那秋草纹样的皱绸宽袖垂到水面上方，鼓鼓的胭脂大腰带上还绣着观式水华文，雾岛正一步一步踏着水面往潭心走，从口中吹出的最后一口烟气飘散着和水面升起的雾霭混在一起。

　　雾岛闭上眼，伸出手在想那面镜子的样式，她虽没真见过，不过树木们那些一句和一句从记忆里挖出的话也描补齐了。该是桔梗花纹的银漆镜子，整个镜子比手掌大一些，原本用捐赠去铸钟所剩的一些铜铁所造，最后的镜面映照着烈火下美人流落的泪珠。

　　响起了类似下雨的声音，从潭底往潭面倒转之雨，让潭面起了一个，两个，多个连绵的下雨时波纹。

　　水波从潭面渐渐隆起，变成像是披着大布的人形，越来越高直至与雾岛齐平，它将那面镜子从中掏出，递到雾岛伸出的掌心上后便又慢慢地降下来，啪的落回了水面，还在四周溅起一点水花。

　　雾岛就将那面镜子反复看了一下，袖子顺着抬起的手臂而滑了下来露出了手腕，水都从手掌处流了下来。

　　卖药郎总算是把他刚才被树藤悄悄勾缠走了的退魔剑拿回来了，可能是以前剑掉进过酒泉里，才有让那些树藤这样感兴趣吧，等他在某棵树上踩稳时，就看到雾岛和她手上的镜子。
　　.
　　.
　　.

　　【这里是因为有稳定的丰沛雨季才会如此茂盛的树林，让住在这靠山傍水的人能不忧食物。可若是雨季和河都枯竭呢。

　　枯毒，连深山处的毒蛇也跑出来了，鼠类咬坏了最后的稻苗根。死去的药师于人们心中的惦念着的那最后一些恩情也被饿与旱所打败。即使藤也看起来憔悴不少，可是还是依旧那么白皙，那双眼睛的美丽越随着时间增长越惊心动魄。

　　连那一边都相当的有名了。

　　「凭什么是我家女儿，明明——」

　　「是她惹来那么多灾祸，这次也终于连连累到整个山的村镇的人了啊。」

　　「她这样的美本就不同寻常，是我们把她留在人间这么久才惹怒山神降下惩罚，说不定本就该归还给天神。」

　　「这样「我」可没法带走那个女人，必须达成条件才行啊，由你们进行祭祀，即使是她并不心甘情愿的答应，可只要让她认同你们的做法就可以了。」

　　「火烟成龙直达上空与雨神相通，就会降雨了。」

　　......

　　「原谅我们吧，藤。」】
　　.
　　.
　　.

　　柔软的手指，带着温度划过水珠的脖子。

　　“阿嚏。”

　　速水真绫小小打了个喷嚏，果然刚刚泡温泉的时候泡太久了点，之后还湿着头发读剧本。

　　不仅仅是这样，总感觉有后背被什么盯住的凉意。

　　「能干的人 。」

　　「很敬业的人。」

　　「我们都喜欢。」

　　那是像河童一样头顶着大叶子的座敷童子，在捉迷藏游戏的角落深处盯着这位美丽的年轻演员。

　　「不能打扰到呢。」

　　「我们就这样退下吧。」

　　两只座敷童子轻悄悄地又离去了，在走廊上方的天花板上倒立行走，头上的叶子流动的一点水珠滴下还掉到了经过的女接待的眼皮上，惊得她疑惑了一下怎么突然出现的水珠。

　　回到了雾岛她们待的房间时，虽然看不出但她俩还真的眼睛亮了一下，就见搭着毛巾的柏木桶盛满了水，用来刷镜子的刷子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在镜面上摩擦。

　　“已经好了么——”

　　“好了哦。”

　　卖药郎轻轻回道，那两块重新被擦亮的小镜子连背面的锈斑也擦干净了，看起来小巧可爱，当然不是那面被雾岛从水里捞上来裂了的镜子——虽然鬼灯真的很有带走的愿望，但最后还是放回水底去了，这两面镜子是座敷童子的东西，被当做玩具一样的收藏品。

　　“明明是卖药郎却很擅长这类活呢。”

　　虫师说道，就见卖药郎用软毛巾替座敷童子又擦干净的镜面上的水，垂眼轻声答道:

　　“啊，以前还挺常做这类事的。”

　　来买药的女性，偶尔也会附赠这样的服务，久了就有了不错的手艺，自己的那面镜子也当然是自己擦的。

　　“总觉得莫名其妙变成擦镜子大会了，呃，谢谢。”

　　镜子一直扮演奇特的角色，它能照出天人的五衰，有时它还能接通那一边的世界，所以揽镜人的模样有时会被展现给了那一边。

　　虫师夹着烟的手指动了动，他这类职业即使是男性像镜子这样小工具是必备的。「虫」的习性有千万种，不少是对镜子和镜子反射的光有反应的，而卖药郎时常从胸襟处摸出的彩纹镜也被顺便磨干净了，而雾岛兜里翻出的镜子就奇怪的多了，缠枝纹黑面的镜子，凹进去的椭圆镜.....擦得不够爽利还会暴起拍人的头的暴脾气。
　　.
　　.
　　.

　　【山的果实磨成的粉所做出的麻药，经口喝下的一些水流经四肢百骸。

　　——你的心澄澈如镜，所以才更分明吸引任何执念和思惘。

　　「藤，我要带你走。」

　　晚间从小山路悄悄跑上来的少年想要救被当成祭祀品的藤，而即使是这样的时刻，他第一眼也为穿着白色祭祀服，披着头巾的藤而惊艳，发间的藤叶早已失去鲜绿的水分，她的嘴皮因为缺水干裂，但她的美丽简直像是吸食着生气一样发出更加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四周搭起的支架点着香油的火焰，那火焰的光便倒映在藤的眼底，打亮她半个脸部，像是黄泉与现实的分界。她的双手被紧紧缚住，跪在山上那棵梧桐树旁搭起的祭台中，前方摆着一个盛了一点水的壶。

　　壶底薄薄的水凑着火光倒映过藤的脸庞。

　　要先让人绝食三日，所以还能有这份余裕的时间让少年决定救下藤，而后被人从后背狠打了一下。

　　「果然，我就知道明秀会出现在这里。」

　　「....花你，怎么在...」

　　「毕竟让祭品跑掉的话，整个村子都会很苦恼的啊。」

　　花的手里握着那种用来挑水和货物的扁担，惯常用的扁担油亮地反射着油灯的光，在轻微的抖动着。实际上仅仅凭借一个少年要将一个被麻药麻了四肢的人扛下山躲避追捕，这实在是难以做到的事，而且还突然出现了一定要阻止良秀的女人。

　　「我会大叫的。」

　　这样说着的花死死盯着良秀和地上在咳嗽的女人，为什么呢，即使是这种时刻这个女人的眼神还是那么蔑视人，这不就显得这双眼中的自己是多么狼狈和不堪了么？阳光晒不黑的，火焰总能烧焦那份白皙了吧。

　　——你眼澄明如镜，反射所有偏执和思惘。 】
　　.
　　.
　　.

　　土地之下巨大的光脉会沉浮，要抽出光脉需要特殊的容器和引子。那棵中间已经空了的大梧桐树能成为抽取光酒的「酒杯」完全是偶然的造作。也是多亏了光脉的酒让它维持这样的模样这么久。

　　而造就了这里旺盛的「虫」生态。

　　“不过那一面镜子里的是什么呢，之前完全没看清。”

　　虫师拿着啤酒罐半熏熏地问到，任两个童子在揉掐他的脸和鼻子。

　　“嗯那个啊....”

　　雾岛正要回答的时候突然颤了一下，像是接着回答虫师的疑惑一样，她说道:

　　“我先去上个厕所。”

　　“呃，那我也...”

　　酒水喝太多了呢。
　　.
　　.
　　.

　　【「喂——花，难道你忘了是药师治好的我们的疟疾的啊，大家都疯了么？对恩人的女儿这么做！」

　　「我们不是已经忍耐她很久了么！」

　　挣扎间那两人的影子映在被烛火照亮的草地上，藤用干渴的喉咙发声，刚才的咳嗽让喉咙似乎火烧火燎要裂开一样。

　　「...啊。」

　　微微睁开的眼睛看着那打翻的油灯慢慢地倾倒在地，火瞬间就爬上了木台，焦热感瞬间就压倒藤的衣服。太干旱了，大小红莲般的火焰，连刀山剑树都能融化的火红在白衣上绽放，伴随着黑灰色的烟和灰，披着的黑色长发很快就焦卷起来。即使是花也瞬间腿软了，跟大家一起目睹祭祀燃烧的想象，和自己亲手推人进火的实质观感是截然不同的，她连恶都是懦弱的。

　　「藤！！」

　　可是这里只有壶的一点水。

　　「喂，那上面是好像燃起来了啊？仪式时间都还没开始呢。」而且被这混乱被引来的众人快到了，已经听到有谁这样慌乱地说道。

　　——要藏起来，那一刻花满心满眼只有这个念头。

　　「明秀？你怎么在这 ...烧！烧起来了！先灭火啊这样烧下去会引发山火的！」

　　火势变得很奇怪，比他们想象中还要迅猛可怕。山间突然骚乱起来了。

　　——好疼啊父亲。
　　.
　　.
　　.

　　我知寺躺在按摩椅上昏昏欲睡，白日连拍了不少镜头，也是该让大家缓一缓。他独自泡完温泉出来后已经接近十一二点了，看到休息室的饮料机和一边的按摩椅后本想只放松片刻，不过估计白天说话太多耗精力，没半会就在按摩椅上睡着了。

　　眼球在眼皮下翻动，这是做梦的征兆，他「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兰草图案的和服，轻飘飘的脚步顺着熟悉的路径走来，走廊，拐角，经过了纸扇拉门，穿过像十字路口一样的岔路。旁边放着的喝了大半的啤酒轻轻泛起波纹。

　　是什么过来了。

　　休息室的门半掩着，那只「手」要搭上门了，推开门后一定就看看到正对着门在按摩椅上躺着的我知寺，而在那一刻又一只手自黑暗伸出，拎住了贴着白色脖颈的领子，唰的飞来的细针就钉住一条细长的，像果冻一样的...虫？

　　「跟过来了啊，还是拟人态类型的。」

　　......

　　“先睡吧。”

　　房间里的速水真绫也终于放下了书，不过她在洗漱间不小心忘记将书本合上便关了灯睡下了，所以纸页的白纸黑字还停留在她读到的那一页，某个故事的最后。
　　.
　　.
　　.

　　【因为是在梧桐树旁边，所以藤这两天并没有什么太激烈的情绪波动，老梧桐树也好，父亲也好，反正生于她而言也就如此，似乎天然的她的情感里就缺了一部分，但即使是这样，即使是这样——

　　也会思念，恐惧，疼痛，恶恨......

　　「到这边来吧。」

　　她总是觉得树在对她说话，那是同父亲一样的，令人平静的话语。

　　「不行，灭不了这个火，实在烧的太快了！快去把明秀拉开！」

　　「总是要祭祀的，干脆就这样祭祀吧，要念祷词的神官呢？」

　　「等等藤哪去了？」

　　于众人眼中红黑色的火焰燃烧着，燃烧着吝啬，妒忌，贪婪，嫌恶，懦弱，懒惰，傲慢，狂放，恶意.....可是确实没有那白色身影。扭曲的火焰，哔哔剥剥作响的木台。

　　「喂，你们看！这难道是，是在神树里面？！」

　　即使是火卷曲了黑色头发和白衣，唯独那双不会干涸的眼睛还是深深的印入人心中，发现藤消失的那一刻更是发现老梧桐树树干里的异常——如同纸灯笼，里面有光，像是有人影在里头燃烧。

　　火星子飘散在空中，刹那间好像有无数的红鸟展翅而飞，那透过树皮的身姿，于火光中有绝然的美丽，飞来的红鸟穿透惊愣住的众人，心中的美也在燃烧着。

　　至死依旧如此的.....

　　那清脆而沧桑的噼噼啪啪的爆裂声，隐于刮起的风和喧闹突然停止的安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