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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墙外的书生 一 ...

  •   夜间薄云,刚下过雨的乡间小路湿泞泞的,寒风瑟瑟刮过,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含糊的兽鸣。由远及近的,一深一浅的脚步声频繁响起,而后忽然停下。
      “怎么不走了?”背着柴捆的男子虎声虎气地问旁边紧紧握着他衣摆的幼子。
      小男孩攥紧父亲的衣角,抖着声音问:“爹,你听到了吗?有哭声……”
      “什么哭声?”男子先是不耐烦,正欲吼他,忽然一丝若有若无的凄厉哭声传入他的耳朵,并成功的让他变了脸色,捞起儿子拔腿就跑。
      路边不远的小树林内,一道白幽幽的声音随着风飘来飘去,期间哭声不断。初樾叹了口气,又换了一根在地上乱画的树枝,没描几下又断了。
      青笙善解人意的递上一根树枝,初樾勉强把地面上的小屋子画完,在树枝断之前扔了出去。
      “真是,手里总断东西可是会影响财气的。”初樾嘟囔着,丝毫不顾及微湿的地面径直坐了上去。
      青笙仰头看了看,“可以开始了。”月亮刚好从阴云露出一个银碗大的朦胧一角。
      哭声一顿。
      寻魂对于初家女子来说,既简单也不容易,做法过程简单,之后却损耗她们大量的气力。初樾从随身带着的布袋里取出一张黄纸,漫不经心道:“还想不想寻魂了?指尖血?”
      白影飘到她面前,将一个白瓷瓶递给她,抽噎着说:“自从她死后,小生一直想寻魂,但身子不好怕等不及找到你们,先存着了。”
      “没味儿就行。”宜棠打开瓷瓶嗅了嗅,滴了滴血到白纸上,以血为墨,默念咒语。
      几息后,她睁开眼睛,奇怪的问:“你确定她的魂还在世间?”
      白影飘忽了一下,看得出来努力在风中稳住影子,而后说:“不知道,上一次见到她是在上个月……”
      初樾无言以对,从腰间的大葫芦里倒出一点清水在木碗里,将指尖血滴落在内后,迅速晕染。初樾用灵笔蘸了蘸,再落在纸上却是浓稠的血色。
      “冥地之令,予我魂灵,诸神护卫,各为尊法……”初樾轻念咒语,只是时间过了许久,这地儿依旧没有丝毫灵的气息。
      初樾搅了搅木碗,瞬时原本略微浑浊的水恢复了清澈,她看向青笙摇了摇头,小声说:“那厮不会在消遣我吧?一口咬定寻的人没进轮回,结果又搜不到魂。”
      青笙也随她点头,正欲附和她,那白影飘到他们面前,气呼呼地说:“你们莫不是忘了,死了的人可顺风听语。小生从不骗人!”白影抹了抹脸,似乎是在擦眼泪。
      青笙揪了揪白影头上发带模样的东西,白影往后缩了缩,惊恐道:“为何你能触碰到小生?”
      “我为何不能碰你,碰到了啊。”青笙跟着上前几步,又拽了几下。
      初樾一面诧异,一面不意外,她就说这个这个灵收的不错,她洋洋自得地说:“旁人的家灵我不敢说,我的灵自然是厉害的。”
      话还没说两句,白影又呜呜的开始哭,初樾扶了扶抽痛的额头,用眼神示意青笙去安慰安慰他。不过,许是主仆关系不久,二人还没养成默契,青笙的确上前去与他说话,但言语内容实在让初樾瞠目。
      “我曾看过凡间的书册,上面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般爱哭,难不成不是个男儿?”
      哭声再次顿住,白影退后几步,忽然就没影了。
      初樾只觉头更痛了,“你作甚这般刺激人家,谁说男子不能是水做的,关键是他还没付银子呢!”
      于是乎,一路上初樾一直在碎碎念银子的事情,青笙亦步亦趋跟在她身旁,左右乱看,甚是好奇。
      初樾瞧了瞧天色,说:“离天亮还有段时辰,咱们去找个地儿休息吧。”
      “前面像是有房屋?”青笙远目望去,望见前面的村落黑影。
      越走越近,初樾却顿住了脚步,也一把扯住想要往前走的青笙,后者疑惑地看着她,初樾皱了皱眉,问他:“你就没感知到什么异于寻常的?”
      “感知到什么?”这隐约的感觉他确实有些熟悉,却并不知道这代表何意。
      “原来你也不是万能的,这面前的村落房屋,应当是鬼村,夜间出现,白日消失。不过无妨,我初家与冥间世代契约,他们不敢惹我们。”说罢,她拉着青笙朝前走去。
      青笙看了看被紧攥的衣袖,心底疑惑。
      说是村落,其实仅有几栋房屋,初樾踌躇了一下,青笙只见她对着几栋屋子点来点去,最后指尖停留在面前的一间屋子。
      “好,就这间吧。”初樾眼角扫到隔壁一个飘乎乎的影子好像面对她,初樾忙转过眼,轻咳一声,拉着青笙推开门。
      她一将门推开,里面的人,哦不,是鬼魂朝她看过来,与先前看不清面容不同,晏谦的鬼魂面色青白,眼底乌黑,直愣愣的盯着她。
      比起看不清面容的鬼魂,初樾倒不怕这种看得清脸的,因为后者往往是刚去世,前者却飘荡许久,可以选择隐藏面容,这种鬼魂往往很多心思不正。
      不过跟鬼魂相处一屋子,初樾承认自己做不到,想到刚刚外面看见鬼魂,她灵机一动,认真对呆看她的魂道:“喂,死鬼,你娘子喊你回家吃饭了,外头等你呢。”
      那鬼魂闻言站起来,慢慢朝外挪去,在他一走出门,初樾从身上斜跨的布兜里抽出一张符纸往门上一贴,右脚一扫将门‘哐当’的踢上,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蹴而就。
      天界,星罗帝尊百无聊赖的将一朵琉璃花放在手心摆弄,时而使它枯萎,时而使它绽放,他的面前放着一面留示镜,镜子里正显示青笙与初樾两人的景象。
      秋华神女忍耐着将那朵可怜的琉璃花从星罗帝尊手中抢过来的冲动,面无表情的说:“帝尊,臣要去一趟庞弱海,请帝尊赐下一只渡水海螺。”
      “又去庞弱海?你既然喜欢那小子,不如娶回天界罢。”星罗帝尊放下琉璃花,从掌心显出一只渡水海螺。
      秋华神女额角抽搐,她拼命压制住脾气说:“帝尊您每次都问这句话,难道始终记不住,我是去看妹妹水沅的吗?还有,帝尊,臣是女子。”
      星罗帝尊生自天地伊始,一直都有男女不辨的毛病,不过依照秋华神女来看,星罗帝尊不仅眼睛有毛病,就连脑子也不好使。
      “这样啊,原你是女子,喏,拿去吧。”星罗帝尊懒懒的靠在座上,又拿起琉璃花摆弄。
      大殿又空荡下来,星罗帝尊眯起眼睛,怎么看怎么觉得青笙旁边的女子有些眼熟,他与青笙年岁差不多大,按理说这女子有恩于青笙,他应当知晓才是,可是任凭他在忆海翻腾许久,也没搜到有关何人有恩于青笙的事儿来。
      翌日一早,青笙就睁开眼睛,发现他们躺在一片旷野,他看着身上脏兮兮的地方,用手一抹就恢复如初了。
      初樾伸了个懒腰,对于昨晚还睡在床上今儿一早就睡在夜外丝毫不觉得惊讶,只是嘟囔着:“哎,忘记铺个床单了,衣服都脏了。你怎么这么干净?”
      “我坐了一夜,自然身上干净。”青笙学着她伸了个懒腰,却发现并没什么特别的,又放下双臂。
      两人一前一后朝官道上走,约莫大半个时辰后,方才进了城。初樾还在想昨儿来找他们寻魂的书生,觉着那书生约莫羞燥够了还会回来,便打算在城里找个地方落脚。
      顺着街道,路边有许多摊贩,吆喝着来往路人,青笙走一步顿一会儿,看的兴味,初樾无奈,只好上前去拉青笙,哪知本想揪他的衣袖无意间碰触到他的手腕,一阵火燎之感直袭指尖,她‘哎’了一声缩回手指,瞪大眼睛瞧他的手腕。
      青笙转脸看她,将衣袖放得更下,温吞吞地说:“还是莫要碰我吧,你要去哪儿?”
      “……前面应当有客栈,咱们今晚在这儿住一晚。”初樾一边说,一边望着他手腕部分,那灼热的眸光仿佛能将衣袖穿透。
      又走了几步,青笙脚步一停,看向许多人围着的地方,看了一会儿问初樾:“那女子为何要打那男子?”
      他个子高,自然看得清楚,初樾连蹦带跳都没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一看人群外那栋楼,顿时明白了,“应是男子夜宿青楼,被家里的妻子寻来了,肯定免不了一顿打。”
      “青楼?”青笙望了望面前这栋小楼,道,“可那匾上写着春风楼,为何叫青楼?”
      初樾一噎,青笙话音不大,却能叫身旁的人听得清楚,顿时许多人都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初樾扯着他的袖子往前走了好几步,才松了口气放开他。
      “青楼,就是、就是男子不满家中妻子,出来寻欢作乐的地方。”停下脚步,初樾见他还是一脸好奇,绞尽脑汁为他解释。
      不远处,一个模样普通的中年人时不时偷觑他们一眼,听到他们的对话,老实敦厚的面容忽然笑得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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