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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情思乱(四) ...

  •   初樾有些郁闷,她以那神女指尖血召唤两次,其结果既不能说是毫无反应,也不能说是成功了,那迷迷蒙蒙的白雾晃在面前,始终凝结不出实体。
      “莫不是魂魄分散?还是说必须得神女在场?不然是感情不够深?”初樾喃喃自语,之所以取指尖血,乃因十指连心,取血的那一刻冥想惦念的人,那强烈的情感亦会留在指尖血里,所以有时候即使委托寻魂的人不在,她也能寻出魂体。
      然而,这种白雾一样的魂体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拧眉苦思了许久,她还是放弃了,决定还是等神女再出现后好好询问一二,她昨夜因为青笙是天神一事闹得跟失了魂一样,压根就没了解前缘。
      打定主意后,她就想拉着青笙离开,转眼往树影下看去,“青笙,咱们先回去吧,青笙?”
      她唤了两声都不见人出来,只好上前去拉他,那曾想她怎么也拽不动他,双目紧闭的青笙任由她怎么唤,都没睁开眼睛。
      初樾瞬时有些心慌,她掐了掐青笙的面容,还是没有反应。
      天界,与元泽说话的青笙忽地一顿,手抚上面颊,神色古怪。
      “帝尊?”
      “唔,要丹药给本尊。”
      青笙很快回归本体,睁开眼环顾一圈,他却未看到初樾,反而瞥见一只山鸡瘫在他脚边。
      他默然,戳了戳山鸡还算温热的腹腔,猜到她应当没走多远,还会再回来。
      果然,约莫过了一刻,初樾就出现在他的面前,看到他就气鼓鼓的说:“若不是你是天神,我真当以为你出事儿了,一动不动站在那儿,情丝缠也没反应,吓死个人。”
      “我回天界取些东西,”青笙走出阴影,学着她的模样蹲在一堆柴火面前,“那你怎么又不怕了?”
      初樾瞥他一眼,“你虽然一动不动,但还有脉象,身子也是温的,我就猜你是魂魄离体了,对不对?”
      “嗯。”
      “不过你离开真够久的,这都快天亮了。哦对了,我在附近做了个简易陷阱,没想到真的有笨蛋掉进来,那咱们就等天亮了再回去吧。”
      “好。”
      青笙看她将山鸡拿过来,熟练的褪毛、拨除内脏,又忙不迭的将串有山鸡的竹架子搭起来,用引火石将柴堆点燃,不时翻滚山鸡,未过几时,香浓的肉香弥漫在他们身边。
      他无论吃什么都是察觉不到味觉,然初樾每次还是会将她认为好吃的分给青笙一部分,这次尤是。
      青笙撕开软嫩的鸡肉,填进嘴里,咀嚼几下吞咽入腹,仍是尝不出任何味道,然他看着初樾津津有味啃着肉,吃完一部分后还意犹未尽舔舐指尖的模样,忽觉她常说的美味应当就是如此了。
      “哦对了,给大白留点儿,说不定它明日就能醒了。”初樾眯着眼满足的伸了个懒腰,将残留下来的鸡毛,碎木等扔进火里。
      她双腿蜷起,靠坐在树根处,浓密的大树枝桠遮住了天上的月光,初樾忽然想起那日在屋顶上青笙说的话,乐不可支起来。
      青笙静静的看着她的笑颜,胸腔深处升腾出一种满足之意。他挪开眼神,手掌放在心口处,不解的蹙眉。
      这种感觉,是因为情爱?
      过了稍许,青笙没再听到初樾的动静,转脸一看,她一句靠在树干上睡着了,似乎睡得不舒服,两条纤细的黛眉紧紧拧着,嫣唇不自觉的嘟起。
      青笙起身,坐到她旁边,刚刚轻轻碰她,初樾就滑落在他肩上,还未等青笙调整姿势,她继续下滑,直到停在他怀里,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她蹭了蹭便不再动弹,眉眼舒展。
      夜风清凉,青笙抬手幻出一条薄被,覆在她身上。
      千万年来,从未有人能这样碰触他,他也不喜旁人的接近,但这一切自从遇见初樾,全然变了。他越是接近她,就越是被她吸引,而此时,竟然是已经放不下了。
      如果这就是情爱,那也无妨,她虽是凡人,可他有数种让她飞身成神的办法,只要她能陪在他身边。
      微凉的指尖轻抚她的眉心,初樾咕哝一声抬手抓住扰乱她睡眠的手掌,又蹭了蹭他的衣裳,再度沉睡。
      青笙扯唇,不再逗她,任由她握着手指,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翌日,初樾乌密的睫毛微动,睁开一双水光迷蒙的眼睛,她刚动了动身子,就察觉到不对劲,她好像没带软枕出来吧,那头下这柔软的感觉是?
      她用眼角扫了眼,登时坐起来,她竟然睡在青笙的怀里?这一定是做梦!
      偷偷掐了把大腿,疼得她‘嘶’了一下,青笙在她起身时就睁开了眼睛,看她的动作皱眉问:“不疼吗?”
      “疼。”初樾老实道,说完后才反应过来,疼的话,那不就意味着她并没有做梦,那她的确在他怀里睡着了……
      青笙只见初樾呆了几息,而后爬起来抹了抹脸,看也不看他说道:“咱们快回去吧,顺带吃点朝食。”说罢,就往前走。
      察觉到她异于平常的情绪,他眉宇间皱得更深,不发一言的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距离。
      他们走出密林时,天色将将大亮,路边的摊子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初樾驻步在一家粥铺面前,瞥见里面还有一桌空位,忙拽着青笙的衣袖越过嘈杂的人群走进去。
      青笙视线落在她白皙的手指上,不想让她拽袖子了,想牵手。他默默想着,直到手指从他袖子上移走。
      “客官,要点什么?”
      “两碗红豆小米粥,一屉包子,再来一屉蒸饺。”
      店里人很多,初樾等得无聊,又想起她睡在青笙怀里的事儿,眼神闪烁着,不敢朝青笙看,但又忍不住,就偷偷摸摸的瞅她。
      青笙自然察觉到她的视线,因着相貌的缘故,常有旁人明着暗着看他,渐渐也就习以为常。但他总能从众多视线中感受到独属于初樾的,那是能让他心神舒朗的视线。
      “客官,您要的东西来嘞。”勤快的小二麻溜的将吃食摆放在桌上,就去忙活其他了。
      初樾食指大动,夹起一个蒸饺,吹散热气后咬了一口,浓香的汤汁流淌出来,烫的她忍不住抿了抿下唇,刚好些就匆匆又咬了一口。
      青笙慢吞吞的咬包子,暗暗将蒸饺的形状记下,若是往后再莫名惹恼她,也好哄哄她。
      “请问,我们能坐在这儿吗?”一道娇俏女声在初樾旁边响起。
      她抬首一看,是一个模样娇俏的少女,身后站着一个黑衣男子,面目俊朗,只是毫无表情。
      初樾不动声色的望了一圈大堂,每一桌都挤挤挨挨的,唯有他们这桌还剩下两个空余。
      “坐吧。”初樾将两屉吃食往她面前扯了扯,让了半个桌子出去。
      少女拉着男子坐下,点完吃食后笑盈盈的说:“我叫荀雨灵,这是我兄长荀云陌。”
      初樾虽然埋首喝粥,并不代表没注意到她眼神一直在瞥向青笙,一把无名火在她心底越烧越旺,冷着脸道:“楚月。”
      荀雨灵等了几息,“那他呢?”
      “他啊,我不认识啊,”初樾仿佛没看到青笙看过来的讶异眼神,伸手捏了两只包子,起身道,“你们慢用。”
      初樾往门口悠哉行去,青笙起身也跟着走去,荀雨灵忙上前拦住他,娇声道:“公子还没说名姓。”
      “走开。”青笙眉峰蹙起,眼神冷厉的看着她。
      荀雨灵被那眼神吓得往后连退两步,青笙绕开她,快步去追初樾。
      “哥,他们分明认识,那个女人就是不说!”荀雨灵气呼呼的坐到荀云陌身旁,戳了个包子掰碎在手心揉捏。
      荀云陌并不搭理他,速度很快的将朝食解决掉后催促她:“快吃,时辰要不够了。”
      “急什么嘛,反正人都已经死了,我们早到晚到能有什么不一样。”荀雨灵嘟囔着,还是听话的加快用饭速度。
      初樾走出铺子后就放慢了步伐,感觉到身后的熟悉气息,她冷哼一声,就是不转头,也不跟他说话。
      忽然,她停住脚步,留神细听旁边面摊上的对话。
      “照雁山庄庄主不是死了吗?听说自从他死了以后,山庄里就没平静过。”
      “是啊,我也听说了,吓人的很呢,这才多久就有不少人从山庄了逃出来了。”
      “哎呦,照我说,那庄主生前恶事做多了,死后肯定化为恶鬼了呗,由此可见,那什么恶有恶报也不见得对啊。”
      “呸呸呸,这话不能乱说,让天神听见了可是会降罪的。”
      “对对对……”
      青笙长腿一伸,走到她身旁,挡掉来来去去的人免得冲撞到愣神的初樾。过了一盏茶,初樾才回过神,兴冲冲的拽过青笙的衣袖说:“听见了吗?照雁山庄庄主是个大恶人,并且他死后山庄还不安宁,一定有古怪,你说是不是那个恶灵搞的鬼?”
      “应当是。”青笙漫不经心的回答,眼神胶在她的面容上,不舍离开分毫。
      初樾被他看的微楞,“这么看我做什么?不就是假装不认识你嘛,谁让你招蜂引蝶。”
      “我不喜欢她们。”青笙神色认真道。
      初樾努力抑制住上翘的唇角,低声道:“我知道呀,你是天神嘛,怎会喜欢这些凡女,又不是眼神不好使。”
      他眼神很好,可他就是喜欢上了凡女,青笙无言,心底默念‘喜欢’二字,忽觉这个词很合他心意。
      “那我们就去照雁山庄碰碰运气吧,不过得先将神女的事情解决掉。”初樾抚掌道。
      回到客栈,大白还缩在床角酣睡,从离开初宅后,大白就陷入沉睡,青笙说是它的妖丹要练成了,需要费很大的精力,所以一直在昏睡。
      她不时捏捏大白的小肉爪,拨弄拨弄它的睫毛,自娱自乐玩得不亦乐乎。
      午后,初樾找了间茶楼听书,一晃眼就听到了暮色沉重时。青笙‘咔嚓、咔嚓’的剥了一下午的花生,大半都进了初樾的肚子里。
      他们刚回到客栈,还没坐稳,一道银光洒落,容月神女出现在他们面前。
      “如何了?”
      初樾面露愧色,“只能看见一片白雾,并无魂体。”
      “……这样啊,意料之中吧,”容月神女面色恍惚,“其实我也不知他有无投胎转世,亦或者已经魂飞魄散于天地间了。”
      那您这样是让我怎么做……
      初樾扶额,恍然问道:“您要寻的人,去世多久了?”
      容月神女先是茫然,而后不确定地说:“按照人界来算,约莫有一百多年了。”
      这种砸招牌的生意我为什么要接?初樾满头黑线,扪心自问,越想越不得劲,碍于她是神女,又不敢说什么。
      “不过,他当年答应过我,死后也不会投胎转世,一晃数年过去,我却希望他没有实现承诺,而是转世去了,也怪我当年没有阻止他立此誓言。”
      初樾被她沧桑愁闷的语气感动,险些落下泪来,她胡乱揉了揉眼角,拍桌道:“好,我一定帮您寻到人。”
      青笙轻捏眉心,她总是这般,一时热血什么都能应下。颀长的身姿站起,走到她身前,对容月神女淡声道:“你且先回去,待查清楚为何是白雾的缘由后再行寻魂。”
      “是。”容月神女不敢直视青笙帝尊,垂首应下后就离开了。
      初樾望着青笙宽厚的肩膀,挠了挠耳边垂落的乌发,方才她好像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尊贵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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