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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

  •   道济推算时辰,便明白了前后因果,不由暗叹道:“可怜!可怜!牡丹花信最准,花期又短,吕洞宾这天上人间往返一趟,恰好错过花信,人事全非啦!只是天意如此,可不好逆天而行。”

      便道:“怪道人人都传说你这牛鼻子爱牡丹爱得着了魔,错过了一季花开就失望至此,也不怕潘公子笑话!”

      吕洞宾知道济存心遮掩,只得勉强配合道:“原是从冬天就开始等着,谁想到竟然又错过了!”

      潘璧却觉得这个祖师正是性情中人,同道中人,忙道:“祖师实在是爱花成痴,叫弟子好生敬服。横竖牡丹年年都有,弟子家中更是有洛阳城乃至整个江南最好的牡丹园。莫说姚黄魏紫欧碧赵粉四种极品牡丹,更有‘黑花魁’是牡丹花中之冠连花会上都罕见的。他日我沉冤得雪,祖师爷大可到弟子家中尽情欣赏。”

      道济道:“看来潘公子也是爱花之人,牡丹花能得你照顾,真是有福气了。”

      潘璧提到牡丹,眼中便恢复了神采,笑道:“不是弟子夸口。若论对牡丹花的用心良苦,除了祖师爷,弟子认了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了。”

      道济道:“如此甚好。只是旁人见着牡丹花开得好,若是存了羡慕爱护之意,想要将这些牡丹花移走自己栽培却又如何?”

      潘璧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弟子家中的牡丹园是最适合牡丹栽种的,旁人若为了一己私欲,强行移植,只怕爱花反成害花了。”

      道济拍手道:“不错不错,无论是为了什么目的,勉强总不会有好结果的!吕洞宾你说是不是!”

      吕洞宾看了潘璧一眼,道:“是。”

      道济知吕洞宾一言九鼎,顿时松了一口气,便笑道:“瞧我们,光顾着说花,把正事都忘了,你且把那芍药精的事情再往下说来。”

      潘璧一凛,道:“弟子遵命。我乍一见那芍药精也是吃了一惊,她却摇着手儿叫我不要声张,自己从窗子跳了进来。我实在的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她道‘潘郎,大事不好,你我夫妻的缘分恐怕是要尽了!’我对她的言语行动大是惊骇,忙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叹口气道:‘潘郎,你可知你究竟为何被人陷害么?’我想起此事便又恨又伤心,便把舅舅和邬仁勾结陷害我的事情告诉了她一遍。她听了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道:‘昨日我爹爹一早便被知府大人叫了过去,半天才回来。回来后便唉声叹气,捶胸顿足道:‘这潘公子不好好的读他的理治之书,写他的八股文章,偏偏要与人议论皇帝,讽刺将军,如今被他舅舅揭发了出来!眼下朝廷是要治他图谋造反之罪,想来抄家灭族之祸近在眼前!如今邬师爷找了我去,却是好心好意指点我快快把你改聘他人免遭牵连。’

      我心想着,莫非今夜她来此的目的便是要与我划清界限,便冷冷道:‘你放心,我写一张退婚的文书给你,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决计不连累到你。’

      那芍药精听我说了这话,凝视了我半晌方笑道:‘原来在你心中,我竟是这等没情没义的女子,那你可小瞧我了。我正是因为不愿意为此与你一刀两断,方趁夜前来寻你,一起商量个计较。天可怜见,竟真叫我找到你,谁知你竟疑心我,辜负我的心!’那芍药精说着,便流下泪来。

      我听她说得情深意切,心里大是感动,又懊悔自己多疑,忙与她拭泪赔礼。她便破涕为笑道:‘这样就是了,如今你是惊弓的鸟儿,草木皆兵,难免是要多疑的,只要从此信我就好。否则我这就走了,再不敢见你了!’我听她这样说,又喜她善解人意,又怕她生气不来,因此竟然再不敢疑心她。

      她又说道:‘我听了爹爹这话,自然不依,便说‘爹爹为了让女儿读书明理,就请了师傅来教读些圣贤书,列女传,从来只知道夫死义妻殉节的道理,不知夫落难妻改嫁的道理。’

      我听了此话,对她更是又爱又敬,谁知这些都是芍药精哄我的话,真叫人好生失望。”

      吕洞宾见潘璧神色黯然,便笑道:“你怎知不是芍药精偷听了香君小姐与她爹爹的谈话,照搬来说给你听?”

      潘璧知吕洞宾是安慰他,勉强笑道:“如此也就罢了。”

      道济见潘璧如今垂头丧气,不过半日的功夫,就不复白日的神采飞扬,着实的为他可怜难过,便道:“不必胡思乱想,他日见着香君小姐自有对证,如今只把事情说完是正经。”

      潘璧忙打叠起精神,继续说道:“那芍药精又道‘我爹爹听了这些话十分生气,骂我‘小奴才,通共念了几部书,就来顶撞爹爹了,这又是那个圣贤烈女教导你的孝悌之道!’

      我打小儿没被爹爹如此疾言厉色的训斥过 ,心中好生委屈,又不敢顶撞,只好说‘女儿不敢顶撞,凡事总挑不过一个‘理’字’。

      爹爹叹道‘傻丫头,你只好跟皇帝讲理来!’

      我便道‘若真见着了皇帝,我必要跟他申述潘郎的冤情!’

      爹爹听了我的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这巧得狠,等你嫁给了江大将军,自然是有机会见到皇帝了!那使时节,你好好申述申述,只不知皇帝听不听你的话。’

      我忙问爹爹是哪个江大将军,爹爹道‘哪个江大将军?就是那个打虎救驾,最受皇帝宠爱的江大将军啦!

      我一听就急了:‘这个江大将军名声不好,是个大大的奸臣。难道爹爹竟然不知他引诱皇帝做得那些匪夷所思的荒唐事?’

      爹爹道:‘不过是些空穴来风以讹传讹无稽之谈,谁是亲眼见来?谁又有闲工夫去听它。只如今江大将军在江南一带为皇帝采择美女以充庭掖,谁知竟然对你另眼相看,要娶你做将军夫人。从此我儿飞上枝头做凤凰,真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呀!

      我知爹爹是再劝不回转的,便回爹爹:‘江大将军可知我许了人家?’

      爹爹迟疑道:“恐怕是知道的,否则如何叫邬师爷特特把我请去商议退婚的事情呢?’

      我便冷笑道:‘若不知道,也就罢了,地方官员为了巴结,欺下瞒上也是有的;若是知道,哼哼,害我潘郎之人怕就是他了!’

      爹爹听了我的话,吓得脸都白了,忙握住我的嘴,低声骂道:‘就你聪明!竟不曾听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俗语。实跟你说了罢,潘公子富甲江南树大招风早就被人惦记上了,只是一时无人下手,如今要杀他的是天子第一宠臣,谁人敢说个‘不’字!如今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了!听爹一句话,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爹爹着想啊!’”

      潘璧说完这些话,好似心里难受,一时哽咽,难以再说了。

      道济却向吕洞宾道:“芍药精这些话是实。我云游至洛阳,听说邬仁不少狐假虎威,鱼肉乡民的卑劣事迹,有心要惩治他一番,恰好听见他正与知府商量此事。

      那知府道:‘如今江大将军相中了白主贵家的女儿白牡丹,只是这白牡丹已经是定了人家的,这可如何是好?’

      邬仁道:‘那白主贵不过是个开生药铺子的,仗着女儿美色,成了洛阳潘家的老丈人,看他欢喜得自己是谁都忘了。如今要成了大将军的老丈人,他有什么是不依的!至于潘璧,虽然要扎手些,但是‘贫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如今是江大将军看上的人,他敢不舍?横竖明儿下张帖子约他来,暗示一番,兵不血刃,杯酒释夫权罢了!”

      知府听了这番话,便拈须微笑道:“就依你这么办,横竖这事办好了,称了江大将军的心,少不得你的好处的!”

      邬仁忙道:“大人,这事办好不难,要称大将军的心只怕······。

      知府听他话里有话,忙问道:“怎样?”

      邬仁笑道:“你可记得昨日江大将军抱怨礼部尚书傅珪抠门,皇帝管他要钱,也跟割他肉一样,只管打对折。堂堂天子竟然穷得没钱花,实在有失体统。“

      知府奇道:“这又如何?”

      邬仁叹气道:“这潘家的钱可是怎么花也花不完呀!一个江南富户,竟然比皇帝还有钱,这可是大大的不应该!”

      知府恍然道:“你是要潘璧拿点钱出来孝敬皇帝?”

      邬仁道:“这潘璧既然会被舅舅告不孝,可见孝心有限得狠,拿少了不如不拿;再者天子富有四海,这潘家的钱也和皇帝自己的钱是一样的,皇帝拿自己的钱,还要问过潘璧不成?”

      知府听了,顿时喜上眉梢,连称有理,忽又眉头紧锁沉吟不语。

      邬仁鉴貌辨色,甚是体察上司心意,便凑身上前悄声道:“大人为皇帝办事尽心尽力,为人臣子的自然是不敢居功。但是底下的兄弟到底辛苦了一番,想来皇帝知道了也是要嘉奖的,只是皇帝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就不劳他老人家操心了,咱们只拿点零头二一添作五,替他老人家把首尾都做周全了岂不两全其美?

      知府听了,方眉开眼笑,二人便议计了如何利用邬仁陷害潘公子,方有了今早之事。

      吕洞宾一面听道济将这些缘由一五一十的说出,一面留神察看潘璧的神色,见他先时还有愤怒之意,渐渐地便麻木了,恐怕他受不了刺激,忙止住道济不让他再说下去。又见窗纸已渐渐染白,便道:“折腾了一天,潘公子也乏了,先睡下吧,有我与道济兄在此,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潘璧听了吕洞宾的话,木木地点点头,起身倒在炕上,合衣而寐。

      道济听得潘璧微鼾之声响起,料他是睡下了,便笑道:“你不是被卸了法术么?怎么这迷魂术还是如此的厉害!”

      吕洞宾笑道:“这是江湖术士的幻术罢了!镜花水月一般,维持不了多久便失效了!可不许对人说起,尤其是我七位仙友,免得给他们笑话!”

      说罢,又从袖中取出一道符咒递给道济,道济会意,将符咒贴在窗户上,再推推窗子,窗子严实紧密犹如铜墙铁壁,再也开不起来的,笑道:“这也是江湖术士的幻术?”

      吕洞宾笑答道:“这是太上老君亲赐的灵符,他老人家怕我还没来得及积满三千功德,便被仇家刺上三千多剑,砍成三千多块,特地送给我护身用的。”

      二人边说着边退出门口,吕洞宾又亲把一张符咒贴在门框上,道济笑道:“这扇无形门可比方才的有形门耐撞多了!”

      吕洞宾道:“如此我们才好分身做事呢!”

      道济道:“你可是要去见见你那牡丹小姐?”

      吕洞宾知道济言外之意,便正色道:“道济兄,我知道你一片好意。但实对你说了吧,我第一眼见着这潘公子就觉得面善,直至见了芍药精更确定他是谁了。他与牡丹仙子、芍药精连同邬仁是有夙世的恩怨情仇,如今时机未到,只微露行迹,更大的祸事怕都在后头呢!只是天机不可泄露。我如今唯一能明白诉你的就是他与牡丹绝对没有夫妻之分!”

      道济笑笑道:“这话若是旁人说的,未必可信,但从你口中说出自然另当别论。好罢,你们的情情爱爱和尚原也不懂,也不多管闲事就是了!”

      吕洞宾道:“这可不行,如今这桩闲事你倒是非管不可了!”

      道济道:“怎么个管法?”

      吕洞宾道:“我要到万药堂走一遭,还缺一个背药箱的童儿!”

      二人相视一笑,道济便施法将二人变作道士与道童的模样,又捏个“神行千里”的口诀,顷刻到了万药堂门口。

      道济见那招牌上写着“万药俱全包治百病”,不由笑道:“好大的口气!”

      吕洞宾回道:“盛名之下无虚士,敢悬挂这样的金字招牌,只怕有些道理!”

      道济笑嘻嘻道:“牛鼻子护短!替老丈人遮丑!”

      吕洞宾笑道:“休得胡言。我方向‘太白居’的小二打听过,这家万药堂是名副其实,若是这家店没有的药材,找遍江南也找不到的!”

      道济一撇嘴道:“牛鼻子只管护短,忘了咱们定下的计策了!”

      吕洞宾道:“放你一百二十个心,你只管好别顺口就叫出牛鼻子就阿弥陀佛啦!”

      道济忙敛容正色弯腰甩袖道:“师傅,请!”

      吕洞宾亦将拂尘一甩,笑道:“徒儿,走!”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药堂,只见今日恰好店中无人,只有一个老丈在低头盘账,听见有人进来,忙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道士并一个道童。

      道济悄悄扯扯吕洞宾的袖子道:“师傅,你老丈人长得不怎么俊啊,听说女儿都像爹爹的!”

      吕洞宾低骂道:“少说两句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那老丈甚是热情,忙迎上前来施礼,吕洞宾也连忙回礼。

      道济道:“丈人女婿对拜上了!”

      那老丈问道:“道长是来看病的?抓药的?我东家出诊去了,不知多早晚回来;若是抓药,可把药单拿来看看。”

      道济道:“不是丈人?牛鼻子拜亏了!”

      道济声音本不大,那老丈也没听清,吕洞宾也不理论,只道:“贫道来得匆忙,药单未带在身上。只好口说药名,请掌柜的为我抓来。”

      掌柜道:“记得药名就好,道长请说来,我为你抓药。”

      吕洞宾道:“我要称心丸、如意丹、烦恼膏、怨气散四味药,烦劳掌柜为我抓来。”

      那掌柜的似没听清,又问一遍:“道长,您要抓哪四味药?”

      吕洞宾笑道:“我要称心丸、如意丹、烦恼膏、怨气散四味药!”

      掌柜的诧异道:“道长,您不是消遣我来着,打古到今哪听说过这四味药材?”

      道济插口道:“掌柜的,你不说店里的药不全,反说没这些药,这万全药店的招牌真是大吹牛皮,这就该拆了!”

      掌柜忙道:“小孩子胡说。我们这万全药店是金字招牌,百年老店,若我这店里没有的药材,你师徒二人寻遍江南也是找不到的!这什么称心丸、如意膏的,翻遍本草也没见到过!”

      吕洞宾道:“掌柜的,出家人不打诳语。或者等你东家回来,再与我拿药好了!”

      吕洞宾话音方落,却听一女子道:“道长要的四味药,这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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