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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引子.逼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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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将军领着一众精兵从密道渡到燕湖,正午的日头足得很,焦灼着裸露在外的肌肤,有涔涔热汗不断从额际涌出,濡湿了黑发。
“卿儿……”那个人半身倚靠在亭台的栏杆上,面容清寒,长身挺拔,仍是玉树临风遗世独立的样子,“为何,你我如今却是沙场对持?”
“为何,元堇的祥和曾是你捍卫,如今也被你亲手毁灭。”
湖水里血色仍未褪去些许,岸边整装待发的禁卫军剑下擒着的却是她布置的死士。
“当是明显的很啊。”周汵卿无谓一笑,语锋犀利字字诛心,“殿下向来聪慧,也应当知道我是他的人。”
他想要的东西她定会替他夺得,他要做的事情即是她的使命。
“景栖当真值得你交付真心?他若没有私心,又怎舍得你为他做到这一步!”他蓦然一吼,眼角眉梢都晕染上了怒气,如鲠在喉十余年的不甘与隐忍终于一夕间爆发。
“你可知,叛国是死罪,任我都无法救你。”
“既然我为他做的出…死亦无悔。”她唇角擒着一抹恍然的笑,澄澈的眸子里荡漾着日光潋滟,“殿下也应当清楚,末将胜券在握。”
“呵,”那人凄楚一笑,带了些薄凉的味道,“我就不见得。”
“见不见得可不是殿下你说了算。”她瞳孔一凛,青丝自风中漫卷上肩头,“你唯一的弱点,即过于自大,盛诩。”
“你…卿儿,你终是肯唤一声我的名字?”盛诩悲怆的敛一敛眸,纤长的睫毛颤动着,颇有些痛心的意味,“你明知我舍不得伤你……”
“殿下……若你爱我,这又算什么?”周汵卿水光潋滟的眸子眯了眯,虽是笑着,眸光却如寒凉的星子,摄人而凉薄。
“卿儿,趁定局尚未铸成,收手吧。”那个一身清华的男子如是道,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且坚定。
“末将恕难从命!”周汵卿猛然拔出长剑,剑尖直指盛诩的喉咙,明晃晃的森寒像极了她缓缓压低的嗓音,危险至极,却又邪妄至极,“盛诩,我向来感激你这十多年的给予与扶持,但你要明白,身份之别,今生无缘。”
“世俗红尘,各有归宿,乱世本就苦,莫要再纠缠不清了。”
盛诩愣了愣,苦笑说:“我向来只会自作多情。”
“卿儿,你不是一直想打败我吗?来,堂堂正正和本王较量一番!兴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周汵卿看着那个十余年来一路隐忍付出的男子,瞳孔中闪烁着泠泠的碎光,坚毅且果敢。
他……就真的这样放下了?放下了曾经十余年来的隐忍痴情?
“好,你可别手下留情。其余人等莫要帮忙!”
这场燕湖之争似乎从一开始就是激烈的。不论谁攻谁守,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不复往日的礼让,一招一式皆不留情面,剑气如虹,白刃如月。
那平日里看似勇莽笑面实则步步为营的骠骑女将军,今日皆金刚必使,出手狠辣,攻势凌厉,招招直逼人要害。
当锋锐剑尖离盛诩的心口还差一寸长,他却笑了,动作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般慢了下来,周汵卿见状连忙偏转剑身,手起剑落间飞溅起的鲜血喷涌而出,连同一只断臂。
血水顺着剑尖淌到地面,她冷冷的将血痕尚未擦去的森白剑刃插入剑鞘,转身时随意抹了抹面上飞溅到的血渍,眸光阴寒,更显可怖。
“带下去。”她嗓音低哑暗沉,一步步从昔日尊贵的太子殿下面前走过,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看向地上奄奄一息血流成泊的他。
周遭的禁卫军已纷纷面露骇色,周汵卿只消轻飘飘擦了擦手:“拿下。”
从燕湖到摄政殿的路似乎已是畅通无阻,她一步步登上那百级宫阶,勒令身后的士兵止住脚步,她一人对付皇上即可。远处一众铁骑奔腾而来,后宫的皇子及后妃皆无一幸免。
周汵卿轻轻推开两扇禁闭的宫门,稳步踏入内殿,如同她平日里上早朝一般。即使今日她的目的是逼宫弑君。
“陛下,从这条密道里便能逃到宫外,臣等只能护送您到这了!陛下,保重!”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偏殿里隐约传到她的耳膜里,周汵卿眉目平静的扬了扬唇角,杀机隐现。
她信步走去撩开隔着的宫帘,角落里几个朝中老臣正慌忙掩着什么。
周汵卿微微一笑,道:“交出皇上,饶你们不死。”
那几人平日里在朝堂上都极有威望,是开国重臣,对元璟帝忠心耿耿,地位不亚于她周汵卿。
“周将军,您向来是忠臣枭雄,元堇的半边江山皆是您带兵打下,今日怎却犯了糊涂?听老臣一句劝,收兵吧,兴许陛下念及您二十年来为元堇做的贡献会网开一面……”
他们近乎恳求的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女人,仿佛一道阴影牢牢笼罩了他们,那似是嗜血的眼神让他们猛骇。
“各位大人,既然你们不从,就休怪我不计同僚情面了。”
“周将……啊!”剑未出鞘,电光火石间她用剑鞘敲打上了他们的太阳穴,速度快到他们只感觉头上一疼,意识便已模糊不清。
周汵卿不屑的踢开脚下横着的身体,细细打量了一番这片宫壁,眸光一暗,手掌顺势压到一块有些凸起的暗格上,狠狠压下去的一刹旁边颜色略微暗沉的一块宫壁竟移开,露出里面黑洞洞的暗道来。
那个一身黄袍的元堇储君瑟缩在里面,看到光线一丝丝泄露进来,他挣扎着向里面爬。
周汵卿一手揪住他的发冠,重力迫使他身子后斜跌出洞口。
她冷冽一笑,一路拎着他的发髻大步走到正殿,重重一掷,皇上咳出一口血踉跄着摔到桌案边。
“玉玺在哪?”她冷着眸,长剑上的斑斑血迹已干涸的发黑,散发出一股铁锈的味道。
“周汵卿……你胆敢造反!”那一国储君此刻却瑟缩的不成样子,嘴角的血滴连绵不绝,“太子…太子竟然弃元堇于不顾,舍身让叛军进宫!”
“你不失为一个明君,却向来不是个好父亲。”
周汵卿挑衅着唇角,剑尖威胁般抵在他鼻尖,状若锋芒,“交出玉玺,饶你不死。”
“休想!我元堇的江山社稷,岂能给一个女流之辈亵玩?”他怒目而视,跌跌撞撞的咳嗽着,却根本无力反抗。
“那……只能委屈你了,陛下。”余音未落,薄削的剑刃直直刺穿了老皇帝的胸腹。
血液疯狂的喷涌而出,溅到剑柄上,她嫌恶的松了手,让那把佩剑留在了他的身体里。
周汵卿回身一掌扫落了桌案上所有东西,文房四宝、奏折书简落了一地。
她背过身在那翻找着,勉强倚靠在地上的皇上却悄悄挣了眼,借着最后几丝气力拔了剑,血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他挣扎着勉强爬过去,拖了一地血腥,看着周汵卿丝毫没有察觉的背影,眼神蓦然一暗,举剑往上一刺——
“嘶——”横剑从背后狠狠划开一道皮肉,翻卷出血淋淋的肉来,幸而皇上所剩的气力无几,剑尚未深入周汵卿便一脚踢飞了他。
她喘着粗气冷哼一声从背后拔下剑来,扶着桌案走到奄奄一息的皇上面前,居高临下道:“狗皇帝!居然敢偷袭!”
一剑落下,血肉模糊的头颅滚落在地。
她强忍着背后热辣辣的疼痛解下皇上的外袍,被鲜血染得黏糊糊的手指在他的亵衣里翻找着,不多时碰到一状若印章的物什……
她强撑着步出宫殿,暴露在日光下的一霎那,举起手中的玉玺,似是宣示,也似是喃喃自语:“阿栖!我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