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来了小姐姐》重帘藏花

31、有危机

　　陈夫人瞧着自己儿子，越瞧越满意，模样又俊秀，神情也舒展，学问还精进，人又踏实，再有京城里自己父亲提点帮衬，不愁他将来没有大好前程。又一想柔佳，那模样人品，堪称一支红艳露凝香，满县城里望去，大约只有她能配得上自己儿子了。越想越觉得这郎才女貌多登对，嘴角添上了喜滋滋的笑，感觉自己这个决断实在英明。

　　“阿琪，读书呢？”

　　陈书琪见到母亲过来，忙起身接过她手中的酥肉小笼包，道谢后道：“外公不是来信要我进京城嘛，到时候老人家必然要考校我功课，我素乏捷才，需得好好准备一番。”

　　陈夫人对儿子的上进颇为满意，笑道：“这确实是需要认真准备的事。但还有一件事也是需要你认真考虑，好好准备的。”

　　陈书琪愕然：“目前还有比登科更要紧的事吗？”

　　陈夫人笑道：“除了大登科，还有小登科啊”她坐在儿子身边，笑吟吟道：“洞房花烛小登科”陈书琪一听这话，俊秀的脸皮都涨红了：“母亲，儿子如今金榜无名，倾心科场，哪有心思顾念这些。”

　　陈夫人笑道：“不用你顾念。母亲替你顾念。你可还记得三天前来咱们家做客的那个月紫色衫子的姑娘，眉眼极好看的，笑容浅浅的那个？”

　　陈书琪微微一愣，面上随即浮现出笑意。有些女子就是这般，堪堪数面，便足矣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笑道：“当然记得，这县城里谁不知道齐家双姝呢？柔佳姑娘天仙姿容，更兼贤淑有德。实在是一等一佳人。”陈书琪终于灵机一点：“难道母亲……”

　　“没错！”陈夫人喜形于色：“既然你没有意见，那我便去办了。”

　　“夫人且慢。”陈县令从屏风后急转出来，面上有点凝重：“夫人，我这几天用心思索，也曾向来往人士打听。结果你猜怎么着？如今京城中齐国公齐怀义倍受恩信，风光无限，更有长女得宠后宫。这齐柔佳固然千好万好，但其身份却过于尴尬。我若一辈子外调倒也罢了，可阿琪呢？他有老泰山大人相助，两年内必然立根于上京。若得罪了齐国公，岂是好事？”

　　陈夫人面上便有点不悦。几天前还答应的好好的，到这节骨眼上又变卦。陈县令急忙哄劝道：“夫人莫怒，这次出尔反尔是为夫的错。但儿女婚姻毕竟是大事。有些大人物咱们吃罪不起呀。如今满朝文武都谨慎行事，在齐国公面前矮着些些，何况我一个芝麻小官，怎能不谨慎行事？”

　　陈夫人冷着脸不说话，陈知县愈发放低了姿态：“夫人，反正咱们书琪年岁不大，也不着急，要不您托人给京城中岳父大人说一声，请他参详参详，拿拿注意？嗯？”

　　眼见得当着官的胡子一把的相公都如此跟自己做小伏低了，陈夫人也没奈何，只得叹道：“老爷思量也是有理，既然如此，那就请教一下我父亲，我们只好再略等一等吧。”

　　父母商议自己的事情，陈书琪自然也有自己的看法，他虽不懂京城局势如何，却明白父亲的顾虑。只是柔佳如此红颜，却天命薄待，叫人着实怜悯。又有哪个好男儿舍得看她受苦呢？若因畏惧权势而退缩，他着实无法接受。

　　在书房中闷做了半晌，向来老实的陈书琪，终于下定决心，他要去看看柔佳。

　　柔佳正在院子里收拾秋天落下的黄叶，小小一柄扫帚拿在手里，低眉颔首，微微曲着点腰。黄昏橘红色的光笼罩着她小小的身影，将那身段衬得分外娇袅，腮帮上被夕阳打上了淡淡的红，倒像是涂了品相极好的胭脂似的。瞧着这眼前一幕，他只觉得心中微微一荡，怎么会有人扫个地，都扫的这么好看呢？

　　陈书琪手不由得握紧，忽然想到他首次见到袁牧之时，发出的感慨：“有些人真的是被命运宠爱的。”而现在看来，有些姑娘也是被上苍眷顾的。这简直就是放到人间的一份礼物，理应被好好爱惜珍藏。他默默看了半晌，竟然只是远远的行了一礼，便匆匆而去，竟不敢上前去。那秋千院落，夕日余晖，黄叶如蝶，衣袂如云，恰好似一副极安静极美丽的画，教他觉得自己盲目插入，便破坏了那美感。

　　柔佳扫了半个院子，轻轻揉了揉手腕，到屋内去歇息。她心有所感，看了眼远处的山坡，却只看到青松满地黄花灿烂，并不曾瞧见什么。回到房间里，又看到那极品翡翠镯子，忍不住用手细细摩挲，心道若陈家真上门提亲了，她定然是怀着感激之心，勤勤恳恳做人家的好媳妇的。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一抬头瞧到窗子，那名叫袁牧之的少年坐在窗台上冲自己笑的画面却忽而闯进脑海。

　　柔佳摇头失笑，她打开抽屉，翻出一个紫檀制小雕花匣子，里头放着一对弹珠，大小恰如雀卵，光滑冰凉。她拿起来看了看，又全都重新收了起来。这少年是闯入她生活的一个意外，就好比在森林里邂逅的一只小鹿——然而鹿只是一晃眼便会消失，采蘑菇的小姑娘仍要继续采蘑菇。

　　陈书琪坐上了马车，却又忍不住撩开帘子回头张望，谁知这一扭身，却瞧到了袁牧之。这个少年正躺在不远处的树上，豹子似得趴伏着。安安静静，悄无声息，暗中观察猎物似得。他急忙叫停，跳下马车，撩着衣袍快步走过去，叫道：“袁兄，袁兄！”

　　袁牧之把视线从那院落移开，垂眸看了陈书琪一眼，一抻腿从树上跳下来：“叫我小牧。你太客气了。”“我叫你小祖宗都行。”陈书琪无奈之极：“你就不能安生些？就你在这儿玩的几天，我爹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袁牧之笑道：“陈兄可是厌了我，要赶客吗？”陈书琪把脸一放：“你这话说的，我可是白认得你了。这小地方的人都欺生。怕你在外面乱晃，要吃亏。”

　　袁牧之想到他方才朝着柔佳远远行礼的事情，便问：“陈兄今日是特意来一睹芳容的？看来陈夫人跟你挑明了。”陈书琪一愣，笑道：“料事如神啊。”

　　“那兄长，你预备何时来提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书琪总觉得他方才的语调有些急切。他笑道：“家父与家母还要商议商议。”袁牧之立即接口：“那就是你父亲不同意？”

　　“……”有时候真不想跟你交谈。

　　“陈兄，实不相瞒，我预备请那齐姑娘出来吃饭。”

　　“哎？”

　　袁牧之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卑鄙“……因为我上次来这里在这里治脚上，没有付账，怪不好意思的。总不能叫人觉得我袁牧之欠别人的医药费。”他一副理所应当的口气，陈书琪立即点头：“确实确实，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贪图姑娘的恩情和医家的便宜？”

　　袁牧之意外的看他一眼，瞧他一脸诚恳，心道这人莫不是纯良的跟兔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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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京，皇城，富丽堂皇的翠微宫，朱黄二色的鸦羽纹幔帐微微浮动，幔帐后，一个宫装丽服的妩媚女子，正慵懒的靠在黄花梨八仙献福美人靠上，手里握着一根碧玉搔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手边的香炉。这是金线绞丝的云顶博山炉，炉身还嵌着硕大的宝石。甜丝丝的极品乳香袅袅升腾。她眉头微微皱着，仿佛遇到了什么凡心事。直到宫女一声通禀齐国公到了，她才来了精神，忙坐起身体。

　　“外臣齐怀义，见过丽妃娘娘”

　　“父亲不必如此，这里没有外人。”丽妃端坐在幔帐后，眉眼中难掩焦虑：“爹爹，最近左相那个老家伙又授意人递送参你的本子，你知道吗？”

　　“哼，娘娘放心，那老家伙与臣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臣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参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皇上若听他的，早就听了。”

　　“不，不是这么简单。听说他最近总是往广平王府去……”

　　齐怀义一听，脸色骤变：“难道他还能请出袁行云吗？可他一直在养病，远离朝堂日久，即便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原本是这个道理。可我最近却听到风声，他那独子袁牧之跑到了南边，那里。”齐丽妃手指轻轻划了个地点。齐怀义诧异道：“那不是咱们齐家老家？齐怀仁当初野心不死，要回来角逐这国公之位，但还不是灰溜溜的又回去了？”

　　“对！我担心的就是这个。父亲样样出色，最后还是老祖宗请封的世子，哪点不比那齐怀仁强百倍？可他偏占了嫡长孙的名号，直到如今，咱们齐国公府还叫外人拿出来笑话。爹爹相信那袁行云真是不问世事的？那袁牧之是他唯一的孩子，放任他跑到那里去，难道纯粹是为玩的？”

　　“依娘娘之意，这帮人竟然又是要旧事重提？您放心，他们要拿这个挑事是不可能的。我们齐家事务不用外人插手。齐怀仁十年前拿不到的东西，现在，更拿不到！”齐怀义已经是满面怒色。

　　“娘娘安心。这次，臣会彻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