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来了小姐姐》重帘藏花

25、娶她上好

　　陈知县是刚摆脱了布衣身份的寒门。但夫人来头大，虽是庶女，也是侯府里小姐，因为闺中颇得嫡母欢心，嫁妆也不少，人又会调理，如今在这小小山城，日子过得精致富足，可是人前头的头一份。

　　柔佳跟姐姐一路走去，见到黛青色的大莲缸，缸里头浮着几头睡莲，还有几条胖头圆脑的锦鲤游来游去。前头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里放着鸭子和鹅，还有草鱼鲫鱼。池塘边栽种四季花木，桃李杏，月季冬青。现在是秋末看不出什么，聊来春天时姹紫嫣红十分美丽。陈夫人从正房里走出来，穿一身姜黄色缠枝金莲对劲褂子，镶着二指芙蓉色金头边，圆脸带笑，看起来和蔼可亲。

　　柔佳心道总算知道李文娇为何心心念念要嫁进来。柔晴轻声跟妹妹道：“佳佳，那个叫袁牧之的少年公子只怕身世不凡，你看陈公子说是好友，行为中却多有包容谦退，而陈夫人往日虽然也是笑语温柔，但总带着点矜贵和倨傲，可如今这脸上却带着恭谨和卑逊。”

　　佳佳也看出来了。难怪当日爹爹反应那么大，一口咬定了他是王公贵族。若那大夏传奇袁行云真与他是那等关系，这少年已可通天了。

　　袁牧之和陈书琪往书房去，她和姐姐走上前去，一起给陈夫人行礼。“这次多亏您家公子仗义出手，否则我可能已遭了难。”柔佳低眉颔首的道谢，言语温柔，福礼的动作端庄流利。陈夫人出自大户，自然对礼数格外挑剔些，当下暗暗点头，心道这丫头果然不错，可惜命苦。随即请她们去客厅做，等老爷结案了，便送她们回家。柔晴和柔佳又都急忙道谢。两个小孩也都乖乖跟着大人行动。这让陈夫人颇为认可。

　　梧哥儿是自幼被柔晴教的做客礼数，而栓哥儿，大约是刚被柔佳踩点心指鼻子的教育一番，现在安静多了，虽然低着头不吭声，看起来不舒展，但总算没有指着县令府东西，要这要那。不然带着他的柔晴柔佳都要无地自容了。

　　陈夫人因当初染病，得齐大夫救治，所以对柔佳姐妹礼遇有加。略微谈了片刻，心中拿定主意，便去了后堂。恰逢陈知县刚下了公堂，退下冠服。陈夫人笑着上前给他递上圆领常衣，斜襟的如意纹长袍，又奉上一杯茶。陈知县笑道：“有劳夫人。夫人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陈夫人笑吟吟道：“是，我为老爷觅得一个贤儿媳。”

　　陈知县先是一愣，随即诧异：“夫人往日东看西挑，多有不满，怎么今日忽然这么爽快？你刚从客厅出来，就言说此事，莫非是相中了齐家那丫头？”

　　陈夫人忙道：“老爷慧眼如炬，小妇瞒不过您”

　　陈知县摇头笑道：“你往日不是还说我家书琪的婚姻，一定要跟他仕途有帮扶才是。阁老的女儿祭酒的姑娘娶不到，一地学政，一方山长的姑娘也不错。齐家那丫头，论样貌，论品格，都是凡俗女子所不及，更难得她往日自到公堂告状，凛然有节，刚强果决，这绝非寻常女子可比。但可巧她如今退婚了，便叫夫人觉得有了机会？”

　　陈夫人亲切的往相公身边凑了凑：“还是老爷懂我的心。这是其一。却还有其二其三。”

　　“何等其二？甚样其三？”眼见夫人来了兴致，陈知县非常捧场。

　　“俗话说得好，娶个好女子，受益四代人。首先是婆母这一辈，媳妇有能耐，婆婆便省心。举个例子就是咱书琪的同窗好友李家，李老太太那样要强个人，摊上这么个跌份的儿媳，原本能站到人前头去，结果被弄得灰头土脸。其次是丈夫这一辈，妻贤夫祸少，就好比你我。再然后便是儿子孙子这两代。方才前堂两个小孩虽是堂兄弟，却大有不同，皆因母亲教养不同”陈夫人笑道：“齐柔佳无异是个极好的，她本是窈窕淑女，秀外慧中，娶她已是上好，嫁妆家室便不重要。”

　　陈知县道：“夫人分明已经心中有数，所以此间只是跟通知我一声，而不是要与我商量呢。”他仕途通畅，鲜有挂碍，多得意于自己自己岳丈老泰山，自然对家室看的重些。

　　陈夫人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实不相瞒，我也防着您那娘家老舅呢，莫看他攀了高亲你心动。齐家那丫头，来历只怕不凡。”

　　陈知县一听，胡子都掐断一根，什么时候这小小山城也卧虎藏龙了？刚来一个小祖宗，害得他每日提心掉胆，把亲儿子送过去作陪，生怕有半点闪失，现在一个山妞也有不一般的身世了？可那齐大夫他也算知底，明明就是本地人氏，娶得本地老婆，后来被先主看中，提拔进京，但随后折了老婆，又回来了。

　　陈夫人叹了口气，“老爷休怪我瞒着您，毕竟已是陈年往事。又离京城隔山隔水，只怕早已被人忘记。但我在侯府闺中时，这件事可是闹了很久的。我只说一句，若按正常路子，如今京城里的齐国公，应该就是这山罅罅里的齐大夫。他这俩姑娘应该是正经国公小姐。可惜……算了，不提了。命里没福，也怨不得别人。我今日重新提起，也不过是想说柔佳那姑娘横竖被齐大夫带的不错，一身礼仪行事，着我冷眼看来，并不弱于京城的贵族小姐。我们书琪若不出岔子，必然有极不错的前程，到时候他的妻房也必然要四处游走结交，所以得有极好的礼数，极干练的理事能力。所以难得的是人，而不是眼前一点小益。你看那齐家姑娘，妙也不妙？更何况齐大夫做得是积阴德的事情，十里八乡都是美名。他的姑娘如今正处在名誉受损，婚事闹崩的艰难时刻，我们此时出手，可谓又仗义，又及时，必能传为美谈。”

　　这席话说得陈知县连连点头，“若是这么考量起来，我们书琪要真娶了齐氏为妻，那是千好百好，既然如此，就全仰仗夫人了。”

　　陈夫人轻轻一笑：“既然得了老爷的准，那小妇就放心料理”

　　她进得房间，换了件鲜艳色的衣裳，又开柜子取了样东西。这才扶着丫头的手又走回客厅。一边走一边问婆子刚让新烤的蛋黄□□酥可烤好了，烤好了就配着玫瑰花茶赶紧端上来。她的盈盈笑意在客厅中人的一刹那，顿时僵住了，低声问身边婆子：“怎么又来一个？”

　　那婆子面有愧色：“挡不住。这李小姐说她来逛街，兄长的书啊文章啊什么的，着她顺道捎来，要跟少爷探讨。咱少爷纯良，不觉有异，便请进来了。”

　　陈夫人听到儿子，笑骂一句：“读书读成呆子了。”

　　那客厅中多出的一人，穿着茜素红色罗裙，裙上金线绣着鸳鸯鸟，头上戴一支双翅衔珠金凤，耳边吊着青金坠子，远山眉细细描长，眼角晕着金粉，打扮的格外艳丽富贵。不是李文娇是哪个？
　　见到陈夫人，三人急忙站起身来，同时行礼问好。行礼本是寻常动作，单人做来，似乎看不出问题，但这一比，便比出了高下。做得好的姑娘，脊背挺直，下巴微收，膝盖腰身流利婉转，恰似那枝头铃兰花的风中一颤。但一个不对，不是显得过于谄媚，便是不够恭敬。这李文娇腰带勒得……她到底哪里来的底气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我陈府凑？陈夫人心中冷嗤，哪怕山城礼数远不如京城侯府严密，但这样脸皮厚的，却也少见。听说她娘已经被李太太赶回老家去了，她还有脸出门子吗？

　　陈夫人忙叫三人免礼，她视线往李文娇头顶一扫，便当没看见，却亲手扶了柔佳起来。李文娇见到这差别待遇，顿时咬住了一口银牙，心道她和她娘被老太太掏空了私房，如今这儿找那儿寻，急急巴巴凑了银子，才好不容易置办了一身行头，这才信心满满的来露相，怎么这齐柔佳偏偏坏自己的好事？她还真是自己的克星。

　　柔佳心里也奇怪，总觉得县夫人这行动有点刻意。然而她下一步行为更是叫三人吃惊，她竟然亲自拉了柔佳在自己身边坐了，随后手掌轻轻一推，一个极品翡翠镯子，水润润，莹光光，就那样挂在了柔佳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