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丘》月菱歌

4、凯旋而归

　　右谷蠡王很是客气地招待了我们，我觉得他人特别特别和蔼，一直对我们笑呵呵的。我赶紧告诉他我父王的情况，要他发兵去救援。
　　谁知道他看着我半晌，然后说道：“我听说小公主特别天真烂漫，很喜欢捉弄人，这一次，不会是在捉弄我吧？”
　　我觉得很是生气，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开这种玩笑！我“噌”地站起来，说道：“右谷蠡王，你觉得这种事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我父王和突厥的所有勇士可都在和月氏的人拼命呐！你要是不赶紧去救援，我们突厥可危在旦夕了啊。”
　　我气归气，可是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冒出来一个成语，不禁有些得意。
　　右谷蠡王点点头：“我姑且相信你一回。不过，小公主，我只能拨一半的骑兵去支援。说实话，我还是不能全信你。”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地瞪着他。
　　这个人、这个人！我刚刚还觉得他和蔼可亲，还觉得他人很好。不，我要把我的话统统收回去。哼，我要去向我父王告状，叫我父王狠狠地责罚他一通，对，叫他一天不许吃饭。我有一次贪玩，大阏氏就是罚我不许吃晚饭，那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我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特别难受。我想着这个右谷蠡王这么讨厌，肯定要叫他一天不许吃饭，叫他好好长点记性。
　　这个时候沐然突然说话了：“好，一半就一半，请右谷蠡王下令立刻出发。”
　　我急了：“你怎么能够代替我妥协呢？”
　　沐然说道：“你忘了你父王还在和月氏的人打仗了吗？你再这样拖延下去，你父王他们就危险了。再者，原来也是你平时太爱捉弄人，现在人家不相信你也是你自己的错。”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我就是很不服气。我父王跟大阏氏都没有怪我平时贪玩，如今这个右谷蠡王竟然这样对我！可真是令我生气。
　　可如今我毕竟有求于他，也只好暂时忍气吞声了。我记得中原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叫什么“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不过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等我们打了胜仗，我可要好好责罚这个右谷蠡王不可，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对突厥的小公主说话！
　　我这样想着就对右谷蠡王说：“那好吧，你赶紧带领骑兵跟我们走吧。”
　　右谷蠡王摇摇头：“不，我不与你们走。你们带着我的兵过去，我要留在这里，万一这里有什么急事我好照应。”
　　我大怒：“你这里能有什么急事？再急急得过我父王与月氏的人打仗吗？你若真是不相信我，你派个人去前面看看虚实不就好了？突厥正和月氏打的不可开交，你却不相信我！那么，你就不怕我带了你的兵再也不回来了吗？”
　　他说道：“我派人去看看虚实？这里离交战的地方这么远，我的人来去就要半天，小公主，你不是说大单于等不及吗？另外，我的骑兵都是经过专门的训练，小公主轻易不能调令他们。”
　　我一下子跳起来：“那我要了他们去有什么用？我要他们去打仗，他们同你一样，不听我的，傻乎乎地站在那里怎么办？”
　　右谷蠡王哈哈大笑起来：“小公主你放心，他们若是真看到突厥有难，一定会支援的。你别看我这些骑兵数量少，可全都是精锐的骑兵，你就放心好了，你若说的是真的，决不会误了事，突厥不会有事的。”
　　我听了他这样讲才消了气：“好，我姑且相信你一回。那么你赶紧派兵跟我走吧。”
　　我看着右谷蠡王派给我的骑兵，果然是英勇非凡，于是便放下心来。我回头对沐然说：“我们赶紧走吧。”
　　沐然说道：“你们走吧，我不送你过去了。”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突厥和月氏的人在打仗，你怎么不和突厥的勇士一起抗敌呢？”
　　他笑了：“突厥与月氏打仗，关我什么事情？”
　　我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你不是我们突厥的人？”
　　他点头：“不错。我不过是一个商人，随着波斯商人来到这里。”
　　我疑惑地问他：“那么，你是什么人？”
　　他翻身上了马，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我是一个四海为家的商人。我走了，筝，我们后会有期。”他说完就一扬马鞭，马儿飞快地冲了出去。
　　我看着他骑着马的背影迅速地消失在了草原的尽头，不知为什么，心中有说不出的惆怅。
　　我带着右谷蠡王拨给我的骑兵浩浩荡荡地赶过去了。别看我领着这么多骑兵，好像特别威风凛凛的样子，其实真的如同右谷蠡王说的那般，他们根本不听我的差遣。来的时候起码还有沐然陪我说说话，可是现在虽然人是多了，他们根本不同我说话，就算我跟他们说话，他们也当没听见一样，特别无趣。
　　好在我们都急着赶过去救援，马儿骑得飞快，这次倒是比我来的时候快了不少。
　　我们到达的时候父王还在和月氏的人奋战，突厥的勇士一看援兵来了，立刻振奋了不少。突厥的人本就顽强，此刻更是士气大增。
　　父王瞧见我自是很开心，我也冲他傻傻一笑。我手里紧紧攥着我的弯刀，说实话我心里特别紧张，因为这毕竟是我第一次上阵杀敌。月氏人的血飞溅起来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父王一边杀着敌人一边跑到我身边，对我说：“筝，你干的相当不错，现在，你该回去了，等着你父王的好消息吧。”
　　我原本想坚持下来的，可是我胃里的难受告诉我听父王的是对的。我于是点了点头：“父王你一定要小心。”
　　父王大笑起来：“你放心，你父王是突厥的大单于，不会有事的。”他拿起他的弯刀，用刀背在我的马儿屁股上狠狠敲了一下，我身下的马儿吃痛便奋力向大单于庭的方向跑去了。
　　我回到王帐的时候大阏氏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她早已下令大家到处找我了。她一看到我回来就狠狠地骂了我一通，然后又把我抱在怀里，抱得特别紧，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吐了吐舌头：“母阏氏，我不是说了吗，我福大命大，不会那么容易出事儿的啦！”
　　见大阏氏还是没有消气，我连忙将我这次的经历都说了一遍，以显示自己的功劳。尤其说道那个右谷蠡王的时候，我简直就是用的恶狠狠的语气，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才好。
　　大阏氏听了，非但没有夸我，反而是叹了一口气。
　　我十分好奇，问道：“母阏氏，我做的不好吗？你为什么要叹气？”
　　大阏氏说道：“你的几个哥哥们都没有你这么勇敢，你一个女孩子，总是不要管他们男人的事情。上战场杀敌那是他们男人的事情。”
　　我觉得非常不服气，大声抗议：“母阏氏，我觉得你这话说的不对。我们又不是中原的女子，我们突厥的女孩儿，不都是这么勇敢吗？虽然上战场杀敌都是父王哥哥他们的事情，可是也不代表我们女孩儿不能啊。我这把弯刀，那也是杀了几个敌人呢。”我说起这些来不由得洋洋得意起来。
　　大阏氏笑了：“罢了，我们的筝，终究是和别的女孩儿不一样呢。怪不得大单于在所有的孩子里，最喜欢的就是你。”
　　我觉得非常高兴，于是慢慢地靠在了大阏氏的怀里。大阏氏的怀里特别香，特别温暖，特别舒服，我都快睡着了。她要是再像我小时候那样哼一段摇篮曲，我准能立刻睡着。不过我可不能睡着，我还要等着捷报传来呢，我要等父王凯旋归来，然后我们突厥好好庆祝一番。我肯定是要跳一支舞的，还要唱歌。啊呀，要是沐然也来就好了，让他吹筚篥给我听。我这样想着想着，已经忍不住睡着了。
　　我睡得非常香甜，因为这一天我骑着马穿越大草原实在是把我累坏了。我虽然叫自己不要睡着，可是大阏氏的怀抱太温暖太舒服啦，我一闭上眼睛就睡过去了。我还做了一个梦。我梦见父王回来了，我们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月氏的人都被我们赶跑了，我们还警告他们再也不许来攻打我们了。可是我还梦见了那个月氏的小王子，他很是伤心，他身上中了一箭，他叫我救他。我不知道是谁将他射中了，但是我看他这么痛苦的样子我很是不忍心。于是我到处找人叫别人救他，可是父王却说他是月氏的小王子，要将他杀死。我想要阻止他，可是我还没来得及阻止我就被我大阏氏叫醒了。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我大阏氏，等我反应过来我只是在做梦而已，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梦啊！我问我大阏氏：“怎么了？是父王回来了吗？父王打了大胜仗对不对？”
　　大阏氏摇了摇头，她的神色十分凝重。我不由得有些害怕：“发生……什么事了？”
　　大阏氏说：“你快去看看你白姐姐，郎中说……她不行了。”
　　我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母阏氏，你胡说什么呢？白姐姐不是好好的吗？昨天郎中不是说她没事了，只要醒过来就好了吗？”
　　她摇了摇头：“你去看看吧。”
　　我飞快地跑了出去。
　　我的白姐姐怎么可能有事呢？我不过是去看我父王而已，才一天没有去看白姐姐，她怎么就不行了呢？一定是郎中诊断错了。那个郎中，我要叫我父王狠狠教训他才是呢！这样差的医术还敢到我们大单于庭来治病，真真是骗钱来的。
　　可是我一跑到白姐姐那里，我就慌了。白姐姐吐了一大口血，她的脸色苍白苍白，我扑上去紧紧抓着她的手：“白姐姐，你怎么样了？”
　　她看上去好虚弱啊，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离我远去一样，我光是这样想一想我就觉得好难过。我的白姐姐怎么可以离开我呀，她离开我了，我可怎么办呢？
　　我连忙叫人将郎中叫来问他怎么回事。
　　“回小公主的话，白姑娘中的箭里有毒，那毒虽是慢性的，但若是让毒侵入骨髓，神仙也救不了了。”
　　我大怒：“你说什么话？箭上有毒，你昨天怎么没发现，你昨天怎么不救白姐姐，你今天才发现我白姐姐中毒了，你还说她要死了，我的白姐姐怎么可能死！”
　　那个郎中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公主息怒！既然毒是月氏人下的，那么月氏应该有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