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之味》乔家小肆

1、灰烬

　　妈妈我是多么爱你，当你沉默的时候我爱你，妈妈，这种失落会持久吗，这个世界会好吗------李志《这个世界会好吗》

　　天空很暗沉，乔兮又拿着他的小铲子蹲在墙角自己玩耍，哦，小铲子是他从厨房拿的，在飘着油花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洗手池里还有好多，厨房墙角还堆着一堆吃完了的快餐盒，许茴躺在旁边的床上抽烟，床上放着烟灰缸，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着乔兮顶着一头卷卷的头发拿着他的小铲子一直在墙角自顾自的玩耍，许茴年轻的时候是美人，现在也只能算是还有点皮相的中年妇女了，她抽了一口烟，风扇在她头顶咯吱咯吱的转悠，灰尘，铁锈附着在扇页上，又恶心又刺目，她慢慢把烟吐出来，烟雾顺着微弱的风一点点向上，再消失，她侧过身，眼神聚焦开始看向乔兮，慢慢的，复杂的，最后像眼睛了佼着毒蛇一般望着他，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她唤他：“兮兮，兮兮”,好几声，声音很低。
　　乔兮回头看她，五岁的小男孩很是俊美，皮肤白皙微卷的发丝软软的贴在头皮上，他那双眼睛却冷冷的，没有一丝波动，尽管唇齿红白，但配上他这副阴郁的眼睛或许就没人觉得他可爱了，他也望着她不出声，他的眉眼没有一丝温度，许茴在打量他的眉眼，慢慢抬起夹着烟的手隔着距离描绘，她开口：“兮兮，我这么爱他，他还是不看我一眼”。
　　随后跌跌撞撞的下床，乔兮侧头打量她，她蹲下抱了抱乔兮，被烟熏黄的手指抚摸着乔兮的头发说：“你也会走吗？跟着那个男人。”乔兮慢慢靠在许茴的肩膀上小声的说：“不会。”后面还有一句，许茴没有听到。
　　她稍微拢了一下头发，把烟熄灭，她从衣橱里拿出一件很漂亮的红色丝绒裙子穿上，换了一双缎面的鞋子，她的伤感好像就那么一瞬，乔兮不去注意他妈妈为什么穿那条裙子，自顾自的背起书包准备上学，许茴听到声响快步走出来，她说：“妈妈今天送你好不好？”稍微拾掇了一下的许茴看起来真是好看，乔兮再阴郁再成熟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他太开心了，尽管绷着小脸，但是眼睛还是透漏了一丝孩子气，爬山虎爬满了楼墙遮挡住了阳光，他拉着许茴的手穿过黝黑的水泥楼梯，穿过弄堂，市井的老板娘坐在自家的店铺跟旁边坐着带孩子的中年妇女们对着这对母子指指点点，被生活摧毁了脊背的老板坐在柜台旁一直盯着许茴那细细的双腿，秽浊的眼神透漏着恶心的色欲，他妈妈并没理会这些，始终往前走着，乔兮在讥笑谩骂中使劲握着许茴的手，他听到什么呢，除了他跟许茴再也没有人知道，也许，从那天开始，他与这个世界的一点，一丝温情也殆尽了。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许茴送他到幼儿园门口，她讲：“兮兮，在这个世界上啊，念念不忘，哪有什么回响。”乔兮不懂，他最后跟许茴说的一句话是：“许茴，你记得来带我回家”。
　　乔兮很乖巧的等啊等，等待太阳下山也没等到许茴来接他，他不太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因为当时乔兮所有的记忆全部进献给了地狱，他记得他们家门口围了好多人，数不清，有楼底下喜欢嚼人舌根的讨厌女人，也有穿着制服的男人们。
　　他有点恍惚，小心翼翼的拨开人群，没人注意到他，他太小了，还没警戒线高的身子一下子冲了进去。
　　水，掺杂着灰烬的水；剥落熏黑的墙，还有，还有坐在椅子上，裙角浸泡在血里的许茴，那个女人安安静静，白皙的手臂一刀一刀的割痕，深刻见骨，他猛地回头，在那张许茴经常躺着抽烟的床上两个交叠在一起赤裸的男人，准确的说应该是许茴想了一辈子的男人，在上周末突然回家跟乔兮玩父子情深的乔俞。
　　警察好像注意到了他，过去抱他，他快步跑到床前，像是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尖叫，疯狂的尖叫，然后呕吐，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胃，他的世界开始塌陷
　　警察快速把他抱离了现场，交给旁边的女警察，或许是激发了女人身上的母性，她一直抱着乔兮，而乔兮呢，乔兮此刻的内心早已分崩离析，他小声的喊着许茴，再也没有掉下一滴泪。
　　警察最终给出的结案原因写着：楼房年久失修，煤气泄露导致大火，死亡：3人
　　姓名：许茴，乔俞，付兮
　　20XX年，7,7日下午
　　无论问什么，他都不回答，没有人知道这个孤僻的现在不说一句话的小孩在想什么，就像在也没有人知道那天早上他跟许茴的对话
　　早上,许茴问：“兮兮，要不要跟那个男人走？”
　　乔兮当时歪在许茴的脖子上，用他卷卷的头发蹭许茴的脸颊讲：“不会，紧跟着他没有声音的对着口型喃喃：“我会一直陪着你”。
　　许多年后他对另一个人说：我总是奢望一些东西，在别人没给我之前，后来我明白，身处深渊，不应该有太多想法的，也许代价我需要背负一生。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说

　　笔芯笔芯，新人报道啦，大家可以去听一下这首歌，本人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