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要有光》戍西凉

9、第九章

　　想象着不远的将来，在自己那个使用率低到令人发指的餐桌上会出现热气腾腾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汤言感觉自己写字的动作都轻快的有些飘飘然起来。

　　过分兴奋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汤言竟然就破天荒的睁开了眼睛。
　　用几秒钟的时间清醒了一下大脑，汤言轻轻侧头，借着微弱的晨光朝身边睡着的时玖看去。
　　时玖的睡姿简直可以算得上睡姿里的模板，如挺尸一样规规矩矩的占据着自己的半张床，双手随意的搭在腹部，胸口微微起伏，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的脸上是全然舒展的放松模样。熟睡中的时玖少了些许清醒时的凌厉疏离，看起来柔和亲切了许多。
　　可问题就在于，自己挺宽敞的一张双人床，明明一人睡一侧中间都能留下一段不至于尴尬暧昧的距离，为什么现在自己能一转头就清楚地看到时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包括毫无瑕疵的皮肤和随着呼吸上下翕动的长长睫羽？
　　汤言将头转向另一侧，果不其然的看到了距离自己半个手臂之远的床边。
　　难怪刚刚就觉得时玖的睡姿怎么看怎么委屈，敢情是被自己逼到了床边啊！
　　汤言默默向自己这一侧蠕动了几下，试图在时玖醒来前掩盖下罪证。可惜，还没等他彻底远离时玖身边回到安全位置，对方已经猝不及防的睁开眼看了过来。
　　“……”
　　正撅着屁股虫子一样蠕动到一半的汤言瞬间僵在原处。
　　“哈哈，早啊。”汤言干笑着向时玖招呼道。
　　“早。”
　　“昨晚睡得好吗？”汤言坐起身的同时不着痕迹的又向着远离时玖的方向挪动了一下屁股，成功的回到了自己的半场。
　　“还不错，”时玖掀开被子下了床，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汤言，同时将对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过应该没你睡得好。”
　　刚刚踩着地板想要站起来的汤言听到时玖的后半句，脚下一滑，“咕咚”一声又跌坐回了床上。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时玖一声低沉的轻笑。
　　汤言站起身，看着弯腰整理被褥的时玖，一边帮忙一边尴尬的说：“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自己睡相这么差，其实你可以直接把我推回去，或者叫醒我的……”
　　时玖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汤言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哦，你是说昨晚你滚过来抱着我还把腿搭我身上的事。”接着一边继续拉展褶皱的床单一边无所谓的说：“没什么，你也不算很重。”
　　“……”
　　汤言再次石化。
　　可时玖还嫌对汤言的打击不够似的，只见他整理好床铺之后直起身子，看着汤言傻呆呆的表情，指着对方的脸问：“不去洗洗吗？”
　　汤言疑惑的顺着时玖的手摸上自己的嘴角，手指接触到一片干巴巴的粗糙，瞬间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的汤言火烧屁股一样从时玖身边略过，一眨眼就窜出了卧室钻进了卫生间。
　　时玖看着由于惯性还在前后摆动的房门，微微弯起了嘴角。

　　经过了早上那一段对汤言来说十分破坏形象的小插曲后，两人终于收拾妥当出了家门。
　　汤言的房子位于一个不错的地段，虽然距离城市最繁华的中心还有些距离，但好在周边各种生活娱乐设施齐全，大型的商场超市，饭店影院应有尽有，并且交通便利，小区门口就是公交车站，走几十米到路口又是地铁口，因而这附近的小区大多住满了人。一大早，晨练的大爷大妈，背着书包去学校的中小学生，脚步匆匆的上班族就开始络绎不绝，在人口危机日益严重的当前局势下，这样的热闹景象即使在J市这样的大城市也是不太多见的，更别说从人烟稀少的R国回来的时玖了。
　　坐在副驾驶的时玖有些贪婪的看着车窗外的喧嚣景象，看着这个让父亲心心念念的国家充满生机与活力的人们，看着这平淡却温馨的普通人的生活。
　　汤言慢慢悠悠的将车停在被小区门禁拦住的一辆车后面，看向旁边不知在想什么的时玖，正要说话，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大嗓门。
　　“哟！小言今天这么早就去上班啊？”
　　时玖顺着声音转头看向汤言一侧的窗外，只见一个胖乎乎，看起来一脸和善的大妈正凑在车窗边，满脸笑容的和汤言打着招呼。
　　“三婶早！”汤言也笑呵呵的回应道：“今天休息，出去买点东西。”
　　“是该休息休息了，上礼拜又加班了吧？一天都没见着你！”被称作三婶的女人似乎跟汤言很熟的样子，话语中既随意又透着些亲近。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三婶的火眼金睛！”汤言竖起一个大拇指，夸张的赞叹道。
　　“你小子！”三婶笑着啐了汤言一下，视线穿过汤言落在了正看着两人交谈的时玖身上：“这是？”
　　“这是我哥，刚从国外回来的。”汤言转过头又对时玖说：“这是三婶，咱家邻居，一直对我特好，经常给我送她做的好吃的。”
　　“三婶好，我叫时玖，”时玖礼貌的冲三婶笑着点点头，“谢谢你对汤言的照顾。”
　　汤言被时玖突然的笑容晃了下眼，一回头就看到三婶也满脸惊艳。
　　“哎哟，这有什么好谢的，邻里邻居的互相照应一下很正常，小言还不是经常帮我提个米面扛个油什么的！”三婶笑得像朵花一样娇羞的摆摆手嫌弃道：“小九是吧，你呀以后也别跟三婶客气，有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把三婶当自家人，哈？”
　　“好，那就谢谢三婶了。”时玖继续保持着他绅士而礼貌的微笑应承下来。
　　不知不觉就被忽略的汤言一边震惊于时玖难得的笑容，一边感慨这果然是看脸的时代。想当初三婶对汤言那简直比亲儿子都好，要不是她只有一个儿子还在上大学，汤言简直怀疑三婶是不是想把自己招为女婿了。可结果呢，才认识时玖不到一分钟，这就成了自家人，连称呼都变成了“小九”！想当初，自己还当了大半年的小汤呢！
　　就在这时，后面又来了一辆车，在汤言车后按着喇叭催促他赶快出门，汤言顺势向三婶道别，驾车驶出了小区。离开前还能听到三婶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小九，改天来三婶家吃饭啊！”

　　“啧啧，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妇女杀手！”汤言一边开车一边揶揄时玖道：“从来也没见你跟谁那样笑过。”
　　“父亲说，对待帮助过自己的人要热情。”离开小区之后，时玖就再次恢复了一张面无表情的石头脸，此时面对汤言的调侃也依旧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她照顾过你，我自然要对她有礼貌。”
　　“……你这礼貌，杀伤力有点大啊。”
　　“嗯？”时玖不解的看向汤言。
　　“就是，”汤言挠了挠脸颊，不知怎么开口，“你还是尽量别这样对别人笑，特别是年轻小姑娘，我怕别人会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你在勾引人家……”
　　时玖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很是困惑的样子。
　　“为什么？”
　　汤言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时玖解释，像他这样外表刚硬冷漠的男人偶尔露出的笑容是一个怎样的大杀器，更何况时玖本身的容貌就极为出众，特别是那一对幽深到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的眼睛，当他专注地看着你时，好像你就是他世界的全部。这样的脸，这样的眼睛，再加上这样的微笑，自己一个男人都受不了，更别说那些小姑娘了。
　　“总之，听我的，别这样对别人笑就行。”汤言也不再费劲解释，半开玩笑的下了结案陈词。
　　没想到时玖竟然也不执着于原因，听汤言这么说就乖乖的点了头说：“嗯，好。”

　　汤言停好车，先带着时玖拐进了旁边的早餐店吃了一顿相当丰盛的早饭。吃饱喝足之后，这才挽起袖子，掏出前一天列好的老长的购物清单，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了超市。
　　刚刚开门不久的超市里冷冷清清，除了正在打着哈欠整理货物的工作人员，就是零零星星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于是这两个高高大大看起来就很有气势的成年男人就格外显眼，也格外违和起来。
　　被注视的二人全然不理会那些好奇的探寻的眼光，一门心思对着单子上的货物徜徉在偌大的超市那一排排货架之间，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塞满了一辆手推车。
　　看着单子上的物品已经被划掉了七七八八，而超市里的人也渐渐开始多了起来，汤言果断的一挥手，招呼时玖趁着人少冲向了收银台。
　　费了不少力气才将那满满一推车的大小物品全部塞进汤言那辆中型SUV，两人又马不停蹄的直奔商业区，给时玖置办了从内到外的各种行头。这个过程相比之前的超市大采购要轻松愉悦了许多，以时玖的样貌和身形，即使最普通的T恤穿在他身上也会呈现出名模身穿高定的效果，并且他自己对衣服的类型完全没有要求，汤言尽可以按照自己的眼光给他随意搭配，自己只需要大爷的坐在沙发上点头或者摇头就足够了。
　　当然，点头的次数要比摇头多了不少。
　　不知不觉间，汤言的身边已经堆了一排打包好就等着付款的衣服，可汤言似乎正在兴头上，仍旧不停的让时玖试试这件，穿穿那件。
　　“可以了，”时玖接过汤言塞在他手中的黑色衬衫和裤子，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老老实实的钻进试衣间，而是盯着汤言的脸第一次提出了反对意见：“衣服足够穿了。”
　　从亢奋中冷静下来的汤言回头看了看店内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上那一排大大小小的纸袋，也觉得自己有些疯魔了，可是目光落在时玖手中的那件黑色衬衣上，想象了一下时玖穿上他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心痒。
　　“再试最后一件。”
　　时玖看着汤言期待的样子，纵容的拿着衣服钻回了试衣间。
　　不得不说，汤言在审美方面的眼光很是毒辣，之前的几套衣服搭配的都很有水平，这最后一身更是鬼斧神工。时玖高大修长的身体被包裹在修身的黑色衬衣中，挽起的袖口露出小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下|身一条黑色休闲裤勾勒出修长有力的双腿。从上到下一水的漆黑，使得时玖整个人充满了一种禁欲的美和危险，让人不由自主的远离，却又忍不住视线追随他的身影。
　　汤言被时玖这一身惊艳的咋舌，店员小姑娘更是偷偷摸出了手机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美女，”汤言突然转头朝正在偷拍的店员招呼道：“先别拍了，这件我们也要了。”
　　店员不好意思的收起手机，取出包装袋准备等时玖换下衣服后装起来，却听汤言对正要回到试衣间的时玖说：“别换了，就这么穿着吧。”
　　说完，汤言走到时玖身后，从衣领里翻出挂牌，脸凑上去用牙一点点咬断挂绳，温热的呼吸洒在时玖的颈后，在皮肤表面激起一片细细的小疙瘩。
　　上衣的挂牌咬掉后，还有裤子的。汤言探手在时玖腰间摸索片刻，揪出了挂在裤腰上的吊牌，正要蹲下去继续发挥自己的狗牙神功，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道异样的目光。汤言回头，正对上店员小姐莫名兴奋的眼神。
　　汤言先是一愣，接着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暧昧，连忙“噌”的站起身，掩饰的轻咳一声。
　　“咳咳，那个，请问有剪刀吗？”
　　“没有！”店员小姐干脆的摇了摇头，继续满脸期待的盯着汤言，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
　　如果你的表情不要那么荡漾，说不定我会相信。
　　汤言看着显然在等着看好戏的店员小姐，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这时，一直安静的任由汤言摆弄的时玖突然扭转上身，伸手拽过那位于后腰的吊牌，单手捏住吊牌上方坚韧的塑料绳，也没见怎么用力，塑料绳瞬间断成两截掉在了地上。
　　“走吧，该回家做饭了。”
　　说完，时玖绕过还愣愣的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两人，拎起那一堆购物袋径直去前台结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