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要有光》戍西凉

7、第七章

　　“请问，我能跟你一起生活了吗？”
　　“可以可以，明天晚上你就跟我一起回C国！”
　　“以后，请多指教。”
　　“彼此彼此。”

　　当晚，二人在市中心找了一家环境不错的酒店，开了两个房间安顿下来。
　　本就刚刚结束了一段日子不眠不休的高强度工作，好不容易盼来了假期，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一下，就又要长途跋涉到遥远的异国他乡，经历认尸，打架，认亲等一系列又耗体力又耗脑力还耗心神的事情，早就疲惫不堪的汤言脑袋刚挨上枕头，就睡了个昏天黑地，第二天直到接近中午，时玖来敲门才将他从沉沉的梦境中唤醒。
　　在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餐厅吃过午饭，距离跟Albert约好的时间还早，汤言便提出想要在Beiro随便逛逛。可让他意外的是，作为东道主的时玖对这座城市的了解并没有比初来乍到的汤言多多少，至少在汤言问道Beiro市有哪些值得一去的景点时，时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茫然的表情。
　　“……你平时都不出门的吗？”
　　想到昨天时玖轻描淡写的提到了黑进户籍系统找资料的事，汤言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个冰山型男的本质其实是个技术宅。
　　“嗯，很少。”
　　果然！
　　盟友指望不上，汤言只好自食其力。他招手换来餐厅的服务生，向其询问Beiro有名的景点。服务生是一个热情的小伙子，当即口若悬河的向二人推荐了四五个一定要去看看的地方和一些“不吃一次后悔终生”的特色美食，甚至周到的连路线图都帮他们画在了一张餐巾上。
　　被服务员的口才打动的汤言当下就有些坐不住了，匆匆把自己盘子里的牛排整个塞进嘴里，一边艰难的咀嚼，一边用眼神示意时玖快吃。时玖无奈的先向服务员要了账单，然后学着汤言的样子三两口吞下了盘子里的牛排。
　　于是，当服务员拿着账单回来时就看到，两个风格迥异但都赏心悦目的帅哥，却一人鼓着个金鱼脸，脸颊还在随着咀嚼的动作上下蠕动的可笑模样。

　　离开餐厅，两人沿着服务生画的地图，开始了Beiro半日游。
　　是一座静谧安详的袖珍城市，不得不说，作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家，Beiro市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散发着一股悠闲散漫的气质。在这样的氛围之中，让人仿佛从骨子里安静了下来，就连心跳似乎都平缓了许多。
　　Beiro市是灾变之前最早张开了防御堡垒的一批城市，因而城市中的景观被最大限度的保存了下来。回环的阿勒河将整个城市一分为二，西边为老城区，东边为新城区，形成了两道截然不同的风景。
　　东岸老城区至今仍保留着中世纪的建筑风貌，红顶白墙的老式房屋，尖顶的塔楼，带有走廊的商店，街心的彩色石刻喷泉等，处处都显示出古老、典雅的风貌。坐落在阿勒河边上的Beiro大教堂，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同大教堂相对的是联邦议会大厦，带着浓浓的文艺复兴时代风格，青绿色的圆顶高高突出在市区一片红瓦房顶之上，十分醒目。坐落在旧城区主要十字路口的钟塔是Beiro市的标志建筑，金色的巨大表盘，太阳和月亮形状的指针，以及每到整点时就从钟塔中钻出来旋转着报时的，造型生动精致的小人，让每一位来这里的游客都忍不住赞叹这来自于古老时代的精湛工艺。

　　汤言站在阿勒河西岸，遥望着东岸那一片色彩斑斓的老房子，似乎有些明白了父亲会选择居住在这里的原因。
　　“你真舍得跟我回去？”
　　面对汤言有些突兀的发问，站在他身边的时玖仍旧不急不缓的回答说：“为什么舍不得，这里没有父亲，那里有你。”
　　虽然对方说这话的语气平淡到听不出什么感情，可汤言却感觉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你还……挺会说话。”
　　“实话而已。”
　　此时，两人已经在老城区闲逛了一下午，眼看着快要到了跟Albert约好的时间，汤言这才跟着时玖，依依不舍的穿过下门桥回到了阿勒河西岸的新城区。
　　两人乘出租车来到了警局，顺利的从Albert手中拿到了装有汤永兴骨灰的坛子，告别了Albert和专程跑出来迎接二人的小警察Kent之后，回到酒店收拾好行李便出发前往了机场。
　　买好了最早一班回C国的机票，办理好了各种手续，两人终于坐在了候机大厅的座位上。
　　经过了一天的相处，汤言在时玖面前已经放松了许多，也随意了许多，此时也不再为了礼貌而刻意寻找话题交谈，而是拿出手机给何局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准备登机，明天下午就能到达J市。然后就无聊的打开了微博，开始浏览这种最新的八卦和新闻。
　　就在汤言自娱自乐的时候，一直抱着骨灰坛子，沉默的坐在他身边不知在想什么的时玖突然站了起来，汤言疑惑的抬起头，就见他将骨灰坛子放到了座位上，自己转身就要离开。
　　“你干嘛去？马上就要登机了。”
　　汤言眼疾手快的拉住时玖的衣角，疑惑的问。
　　时玖转身从汤言手中抽出自己的机票：“很快回来，如果来不及你就先上飞机。”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汤言愣愣的坐在原地看着时玖远去的背影，手中握着孤零零的一张机票，身边的座位上还摆着一个骨灰坛子，场面莫名的有些凄凉。
　　没过多久，候机大厅里果然响起了提示登机的广播。
　　汤言站在登机口前焦急的眺望着时玖离开的方向，直到工作人员再一次提醒他，才终于放弃了一样，垂着肩膀，无精打采的拖着箱子，抱着骨灰坛上了飞机。
　　找到自己的位子安顿好，汤言看向身边空着的座位，忍不住失望的叹了口气。
　　他果然还是后悔了吧。
　　也是，说到底，时玖和自己也不过有着兄弟之名的陌生人，他没有义务为了自己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过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更何况，其实自己也并没有做好准备，去接受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之中。
　　汤言也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是失落更多一点，还是轻松更多一点。
　　机箱中想起了广播，提醒乘客舱门即将关闭，请大家系好安全带。
　　汤言低下头，机械的按照要求整理着腰间的安全带，突然感到头顶投下一道暗影，眼角的余光也捕捉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身边。
　　似乎意识到什么的汤言惊喜的抬起头，果然看到了那个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正气喘吁吁的站在走廊上，几缕汗湿的刘海不听话的垂在额头，幽深的双眼定定的注视着自己。
　　“你……”
　　汤言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抱怨他的迟到？询问他去做什么？还是若无其事的让他赶快坐好？
　　“抱歉，让你久等了。”
　　时玖再一次主动接过了让汤言头疼的问题，诚恳的向他道歉。
　　“没……没什么……”汤言拿起放在时玖座位上的骨灰坛让他坐下，还是忍不住半开玩笑的抱怨道：“我以为你后悔了，不想跟我去C国了。”
　　当时玖从走廊走到座位前时，汤言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中提着的一个小小纸盒。
　　“这是……蛋糕？”
　　时玖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打开纸盒，取出一块十分普通的正方形蛋糕，简单的糕点上除了一层奶油，没有任何花纹。
　　“……你就是去买这个？”
　　汤言有些无语。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块蛋糕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时玖为它冒着错过航班的风险。
　　时玖没有回答汤言的问题，又从纸盒中抽出半根红艳艳的小吸管，插|进了蛋糕表面，然后双手捧着送到了汤言面前。
　　“生日快乐。”
　　汤言瞬间愣住了。
　　“有点简陋，抱歉，委屈你了。”
　　时玖见汤言默不作声的垂着头盯着那块插着根假蜡烛的迷你小蛋糕，以为他对这个生日礼物不满意，很是愧疚的说。却没想到，听到他的道歉，汤言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肩膀随着笑声剧烈的颤抖着。
　　“委屈？开什么玩笑！你是我活到这么大，除了我妈以外第一个给我过生日的人，我开心死了好吗！”
　　汤言止住笑抬起头，眼眶微红，不知是笑的还是哭了。
　　“太久没过过生日了，我都忘了是今天。”
　　“嗯，我之前也忘了”时玖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汤言哭笑不得：“那你也不用非赶在登机前买蛋糕啊！你就不怕赶不上飞机吗！”
　　“可是，如果等飞机落地，你的生日就过了。”时玖固执的说：“生日蛋糕当然要在这天吃才有意思。”
　　“你从哪里听来的说法啊……”汤言无奈的揉了揉眼眶。
　　“书上。”
　　“言情小说吧。”
　　汤言一边口不对心的吐槽，一边接过了时玖手中的小蛋糕。
　　“要吹‘蜡烛’吗？”
　　汤言故意打趣的斜睨着时玖问。
　　“不用，那样就真的太蠢了。”
　　看着时玖皱着眉头嫌弃的样子，汤言再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止住笑声，汤言抹了把眼角的湿润，看向一脸莫名的盯着自己的时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轻轻的说：“谢谢你，时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