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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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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甯远有个毛病,就是爱面子、自尊心特强,在家的时候,他妈一直念叨他。比如那天一家子都出去旅游,一家四口人,三个人一致同意去海边,就他想去登山,他妈哭笑不得地问他:“这个七月天儿的,你想去登山,急着去医院吗?”
他说:“我就要去爬山,你们去海边吧。”说着收拾着他的登山用具。他妈气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衣服,“好不容易家里人有时间一起聚聚,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要爬你八月去爬,今天必须和我走!”
“我不去!”他开始耍赖,他只有和他妈才耍脾气。
“不行!你必须和我走,旅行回来,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妈和他一人拽着衣服的一边,暗自较劲。
“我不想去海边,你怎么这么烦!”他不敢把手松开,他妈拉得这么紧,要是一不小心惯性摔倒,那可麻烦了。
“不行!你甭想单干,服从组织。”
他忍不住噗哧一笑,他妈有时候喜欢说些打岔的话,本来他还严肃的很,时常被他妈无心的一句话,就给弄笑了,你说他气不气。
但是他要憋着,“不服从!我要举报上级,你滥用私行。”
“什么私刑。”他妈也气笑了,“我还没动手呢,要动了,你是不是要去法院告我?”
“告,告你不爱你儿子。”他趁他妈分神,把衣服拽过来,立刻塞进包里。
“我要是不爱你,早把你扔厕所了。”他妈说累了,坐在他床上休息,看他还在一件一件地塞衣服,忍不住又说:“这次真的是一个好机会,你爸放假,刚好你弟弟又不用补课,我们全家去旅游多好。”
“那为什么要去海边儿?”他问。
“妈不是想夏天热吗?人家夏天都去海边。”
“人家去你就去?人家还去西藏呢,你怎么不去?”
“你弟弟不是心脏不好……我说你怎么净顶嘴!”他妈怒了,又想上来抢他衣服,他弟弟不知道在外面听墙角听了多久,这时候把门打开一个缝儿,伸进一个头说:“妈,哥他不会游泳,所以才不想去海边。”
他妈跟听了什么爆炸性新闻似得,稀奇地瞅着他,“真的呀?那怪不得大热天要去爬山……”
他妈眼里嘴里的嘲笑味儿不言而喻,他狠狠地瞪他始作俑者一眼,嘴硬地说:“谁说我不会游泳?我游它个十里八里给你看!”
于是他们就去海边了,夏天去海边的人真不少,一家四口都换了泳装,准备拥向大海的怀抱,结果他一个人抱着椰子坐在遮阳伞下面乘凉,他妈和他弟弟招呼他去玩水,他不屑地说:“玩水?真够幼稚的,我又不是幼儿园。”
四个人去海边,三个人都晒黑了,就他白了不少。
许辛说他弹的差,他不反对,但他不愿意别人说他,还是许辛,一个叛逆的中二少年。社团多得是,不一定偏要加入他们的,不过这么决然说退出,不知道方云敬什么心情。他生平最讨厌欠人情了,方云敬虽没帮他做过什么大事,但平时关照他都放在心里,这次没帮他的忙,不知道他难不难受。
他犹豫着要不要回去试试,柏薰追上来了。
“甯远,怎么了呀。”
“没事。”他故意不高兴地问:“你怎么过来了?不进他们社团了?”
“进什么进。”柏薰下拉着嘴角,嫌弃地说:“一群虚有其表的小混混,我才不要让他们污染我呢。”
“哎呦?怎么了?”曲甯远笑了,什么事把他气成这样?
“刚才你看到那个闻人,不高兴地直跳吗?”
“那是、那是,那现在和刚才不一样。”柏薰脑袋飞快的运转,结结巴巴地说:“现、现在我就觉得他们社团不是好人,除了云敬,其他三个人都不是好人。”
“是吧。”
曲甯远看他解释不出来,也不想逗他了,反正这个社团没戏了,还是问问别的吧。
两个人一时讨论无果,决定先去上课,在课上再讨论哪个社团好。进班时,老师已经来了,学习委员正在点名,大部分人都来了,就差几个,他和柏薰猫着腰从后门进去,可是后排坐满了人,根本没空位。
柏薰急的都流汗了,这节课是专业课,专业课老师是个老头,人严嗓门大,要是被发现迟到了,就得去外面站整整三节课,这么热的天,出去罚站,无异于慢性自杀。
“柏薰?这里这里。”
远处的一个面熟的男生对他们招手,柏薰看的眼熟,但管不了那么多,拉着曲甯远就往那边走。男生往里面坐了两个位子,笑笑说:“怎么就你们两个,方云敬呢?”
走进坐下后,柏薰才发现,这个不是他宿舍的舍友吗?姓什么来着?陈?孙?想了一会儿,他实在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只好礼貌回答:“谢谢你,云敬啊?云敬没来吗?”
他扭头四处找,发现方云敬真没来,心里‘咯噔’了一下,用胳膊碰碰旁边的曲甯远,压着嗓子问:“甯远,云敬没来。”
曲甯远嗯了声,继续翻着书看,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十几页纸一起翻,柏薰着急地问:“你怎么都不担心啊?他没来上课,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
“我们什么?”曲甯远斜眼看他,“就算是因为我们,你管得着吗?还是说你想加他们社团?”
柏薰噎住,他不是这么意思,他只是有点儿担心,干嘛这么冲的语气。他鼓着腮帮子,转头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曲甯远可没打算解释,他心里是愧疚,但不至于太深,这个人情嘛,以后能再还,但是这次他真的是爱莫能助。
三节课上的老天爷都累了,本来还是艳阳高照,一会儿就乌云密布了,看样子要下雨。班里四十七个男性加两个女性都听的迷迷糊糊的,专业课老头还精神抖擞的说着公式。
柏薰气就生了一会儿,他百般聊赖地看窗户外的一颗香樟树,看着看着他伸手扯了下曲甯远的袖子,“甯远,你说我们进篮球社怎么样?”
“什么?”曲甯远正在玩游戏,这次他是地主,一手的烂牌,但是奇迹般的快要赢了。
“我说我们进篮球社吧?反正篮球不挑,我能进。”
“你当篮球社是收垃圾的啊?什么都收?”他专注地打牌,还能开玩笑。
“烦人,我认真说。”柏薰扒拉了一下头发,觉得头发有点长,能去剪剪了,“刚好你不也喜欢打篮球吗?我们就去篮球社呗。”
“行,没意见。”
曲甯远出掉最后一张二,心情愉悦地伸了个懒腰,“就去篮球社试试,问问他们收不收垃圾。”
“你真烦!”
柏薰瞪他,瞪完觉得没什么用,改用手掐了下他的腰。
终于熬到下课了,老天爷儿也终于受不了哭了,大雨‘哗哗’地下,就跟有人在上面泼洗脚水似得,不要命地泼。
柏薰抬头看了眼,抱怨地嘟囔,“这么大的雨,怎么回去啊?”
“不知道。”
曲甯远没头绪,他和柏薰都是不爱带伞的人,平常下的毛毛细雨,能跑着回去,今天这雨要是跑回去,免费洗澡了就。
“那可怎么办……”
旁边的其他同学,一个个有说有笑地结伴同行走了,你说气不气,都是大老爷们儿,为什么还跟姑娘似得细致,人人一把伞,就他俩像二货,空手在等着。
刚才上课给他们让座位的舍友,走出来看他们没伞,稍微关心问了句:“柏薰,你们怎么不回去?没伞?”
“是的呢。”
柏薰瞄了眼他的手里,发现他就一把伞,泄气地摆手,“你先走吧,别管我们,等雨停了我们就走。”
舍友叫住一个穿柠檬黄短袖的男生,说:“今天我就带了一把,一会得带人,但是奚娇宁应该带了。”
柠檬黄男生回头,一副十分不快的表情,“干嘛?”
“娇宁,你伞借他们用用行吗?”
奚娇宁走过来问:“借谁?”
舍友指指他们,曲甯远愣了下,这不是他那位北京舍友吗?叫什么奚娇宁?女孩儿名。
“他们是我宿舍的,忘了带伞了,你借给他们行吗?”
“给他们,我他妈用什么?”
奚娇宁扔下一句话,扭头就走了,舍友有点难堪,上前把他拉住,和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折回来说:“娇宁愿意带一个人回去,你们谁回去拿伞过来接人,反正不用在这等着了,行吗?”
曲甯远等多久都无所谓,他推了把柏薰,示意他走,“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柏薰说:“那你别动,我一会儿就回来。”
“当我小孩儿呢?赶紧走。”
柏薰跟着舍友走了,剩他一个人留在教室。其他人三三两两地也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下雨天,人走的特快,平时还有一两对情侣腻歪在走廊和教室里,这会儿一个人影儿也看不到了。
屋外雨下的越来越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豆大的雨点前仆后继地打在窗户上,发出一阵‘啪啪啪’的声音。曲甯远坐着玩了会手机,还没玩多久,手机突然没电了,“操。”他不爽地骂了句,今天下午玩了一下午,没电也应该,但是下雨天心情烦躁,还是这种空气中弥漫着湿润水汽和土腥味儿的时候,整个人看什么都不爽。
他等了几分钟,没见柏薰来,恶意地想,难道掉坑里了?又等了几分钟,茫茫雨幕中,还是没有人影,他十分笃定,柏薰这猴子,铁定掉坑里了,还扭了脚。
天不知不觉地黑了下来,下午还觉得挤得教室这会儿空荡荡的,不开着灯有些可怕,曲甯远发呆似得盯着门外,似乎想把这雨盯到不下了,可是屁用没有,雨反而下的更大。
“我操,急死我了。”
他干瞪眼没用,就急起来,左走一圈儿右走一圈儿,无聊地快疯了,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问:“干什么呢?跳大神?”
他一扭头,发现是许辛,晦气地他想立马去买彩票,今天他运气忒好了,好到不买一张就对不起自己。
他装作没看见他一样,继续闲走,许辛靠着门框,抱胸看他,“没伞?”
他也不吭声,许辛似乎在笑,“你要走到什么时候?我有雨衣和伞,跟我走吗?”
曲甯远怎么觉着这话听了耳熟,他以前好像看过网上的一个段子,火了很久,叫什么:我有故事和酒,你跟不跟我走。
他是个相当有骨气的人,故事和酒诱惑不了他,但现在,雨衣和伞是他黑暗中最明亮的曙光,拯救了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