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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地煞城虎贲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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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离的梦境骤然散开,回归到眼前最本质的景色。
烛火早在不知何时被那来自窗外的微风拂灭,暗下来的房屋之中唯一的亮色却是来自手间。
缎带不知何时已燃起点点星火,度南书来不及去细想方才的梦境,下意识地便去扑灭缎带之上的火光。玄力的色彩并不浓郁,是以他刚执起不久,火焰便消退了下去。
被炙烤过的字迹依旧残留在上,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只是缎带的周边都被烧得有些破损,细细探去,再也寻不得半点桃木的清香。
虽还是那条有着那人字迹的缎带,却又似乎有了些许不同。
少了那份感觉,便显得普通了起来。
度南书蓦然想起方才的梦境,那能够与尊者媲美的玄力,那个他自己的声音。
他所能够进入的梦似乎都是身旁的人,而那个梦境的内容……细想会是谁的也并不难猜。
“度公子?”
一声极为小心的话语唤回了度南书的思绪。这般深夜,也不知何人会来访。
度南书皱了皱眉,将门打开,却是看着一个才到他胸口的少女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少女手中端着托盘,上面盖着一张白布遮掩了托盘里的东西,见他开了门,那双漂亮的眼睛便一个劲地往屋子里探,她本人更是一个猫腰便从度南书身侧钻入了房中。
“尝尝这个!”她显得极为开心,倒也不管此时天色着实有些晚,屋外安静得厉害,连守夜的人也大多回屋休息了,只留下了少数的几人。
这孤男寡女的处境,少女却是显得极为心大,她已经坐在了桌边看着她带来的托盘,时不时地看度南书一眼,桌上的蜡烛也被她重新燃起。
火光映照下,度南书总算是看清了她的面容。
虽然往日总是灰尘扑扑,但勉强还能从记忆中回忆出和现今这个白净丫头相仿的轮廓。
后厨里的丫头,平日里总是给其他大姑娘们打杂,烧水更是她的主要工作,是以面上总是灰尘扑扑,衣服头发也总是乱糟糟的。
这小丫头打扮打扮却是有些亮眼,只是度南书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平日少语的小丫头居然这般活泼,也实在不知几乎不曾交谈的她到底找他有什么事。
“尝尝呀。”
见他一直没有动作,小丫头的声音弱了点,倒有点像记忆之中的那般瑟缩,她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拿回盘子,却终究被她自己按捺下。
“你试试。”她最终鼓起勇气开了口,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度南书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她带来的那托盘上,在小丫头期待的目光下伸出手去揭开了上面遮掩的白布。
青瓷小碗的下面是一块雪白的糕点,放在这样一个可以端上数个盘子的托盘上,这不足半拳大小的糕点就显得有些过分小巧了。
但小丫头却是咧开嘴,眼底亮闪闪地满是期待。
度南书便也只得顺着她的好意,尝了一口。
那糕点捏在手中并不显得粘腻,反而有些寻常糕点所没有的清爽,味道却是淡淡的,直到咽下去后也没有半点特别的地方。
看着那满心期待的小丫头,度南书想了想刚准备安慰上几句,却是此时看见门边有人推门进来。
那人着一身素淡青衣,踏入屋来,一时间倒让人觉得这粗浅陋室仿佛沾染了天上仙气,高雅了起来。
他披散着发丝,模样闲适,迈步走近时也淡淡扫过屋内,最终视线定格,看向有些愣神看着他的度南书,少有地轻轻一笑。
“怎么?”
度南书可以看见对方口型如是说着,实际却未听闻半分声音。
因为那抹幻想在度南书听清那人声音前便已经消散。
面前又只剩下欢快的少女喜笑颜开的模样:“我这糕点是不是很神奇。”
“本来准备让弄玉哥哥尝尝看,但他尝了肯定会见到先生,见到先生肯定又要生气,生气又肯定会将一切过错怪罪到我身上。”小丫头嘟起嘴来,狠狠哼了一声,“所以我千辛万苦做好的东西,才不要给他尝呢。”
说完她又看了眼度南书,微扬起头,有些洋洋得意地开口道:“我这糕点虽然味道淡了点,但它能让人想到心中最为重要的人呢。”
“一般来说,都是最最喜欢的,以后要当伴侣的那人呢!”
度南书心下一愣,恰逢此时门被推开,有一个有些眼熟的后厨姑娘推了门进来,先是道歉,而后便训斥了小丫头几句带着人出去了。
度南书只得愣愣应下,便看着两人带着桌上托盘一路告退,仅留下了桌上的烛火证明她们确曾来过。
过了半晌,度南书才从那小丫头的话语之中回过神来,却是凝眉看向了那玉佩,神色变幻却不知如何开口。
那夜的梦是真实、祭祀故人的梦也是真实,而那个“度南书”的梦境却又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那个自称就是他的人又是否会据实已告。
心底突然有些乱了。
度南书想了想索性将玉佩又重新收回,暂且将这个问题逃避了过去。
煞楼在地煞边境之处,除却这已经被昔日虎贲寨占领的地煞主城,中间还要经过流匪众多的许多道路,虽说时间尚还有几日,却也到了差不多该出发的日子。
那日的小丫头找度南书实验成功,兴致一来,索性照着那糕点的配方做了一满袋青丸,度南书临走前,她偷偷上门塞给他,还悄咪咪地说有了些许改进。
只不过那袋青丸被放在玉佩之中,度南书一时也没有再去尝试的想法。
“地煞边境,驱车反而更容易引人注目。”
那玄衣城主如是说着,给了几枚晶石当了盘缠便意思着送客了。
恰好这第二天天气正好,雨后澄澈的天空,鸟雀啁啾的声音,也似乎昭示着是个继续上路的好日子。
不同于云衍的放任,禾珂似乎早有师兄弟接应。天之骄子思虑了好几天,拖到离开城主府才下定决心开口,却是怎么也等不到同伴。
“你说度公子吗?他应该已经走了。”后厨的姑娘买菜归来,提着菜篮子看着门口俊逸少年,抿唇笑道。“他说禾公子你肯定有人接应,便自己先走吧,他还要好好看看这城里风土人情呢。”
后厨姑娘提着篮子往里了,倒也没看禾珂骤然间涨红的面容。
与此同时,度南书倒也的确在地煞城中体验了一番“风土人情”。
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配合着马车的摇晃,一路不曾停歇。
同巨大马车之中其他人各异的神情不同,度南书捏着书册看上去倒是少有的自在。
早在天还未亮他便偷偷离了城主府,只是离开以后他才想起没人接应的他还实在不一定能找到煞楼所在的具体位置。
正巧不远就有马车吆喝着要去边境,想了想他便索性乘车一同,也算是跟着走上一段。
只不过刚出了城,这辆黑车便明显换了方位,走上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到现在车夫更是露出了他匪徒的真实面貌,与几个同伴一起将车内的人监视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啊,我还赶着回家呢。”角落里有小姑娘低低的哭出了声。
情绪素来极为有感染力,听到她的哭声,周围不少人也瞬间情绪低落了下来。
“我们还能回去吗?”有人怯怯地问,话语之中却并没有抱有多少希望。
倒是原本安静窝在一旁研习师尊所给的书册的度南书蓦然感受到了许多望来的视线,不得不停了手上动作。
是了,在这辆上匪徒刻意挑选的乘客之中,只有他一人是男子。
“公子这般,定然是有逃出去的法子。”他身侧的姑娘也小声开口问了一句。
不少姑娘不约而同地看来,显然都拿他当作了安慰自己的理由。
度南书耳目极佳,听着这姑娘刻意放低的声音,倒也没错过门帘之外匪徒的嗤笑声。
“没有。”
看着几个泫然欲泣的柔弱女子,度南书突然有些怀念起城主府后厨那些能挑能抗的姑娘们,头疼之下倒也没了交谈的心,更何况外面几人修为着实不低。
“不过这的确是通往边境的路,目的地不会有错的。”
他的一句安抚显然没有让众位姑娘们安心,马车里的哭声又大了一些,马车外的匪徒们倒是放心了不少,驱车的速度又回归到了那女子开口之前,而那驱车的路线更是令度南书安心。
对于他这样一个没有半点修为傍身的人来说,实在没有什么方式能够比土匪的车驾更为安全的了,更别提是通向煞楼那样复杂的地方。
而这匪徒甚至比他所料想还要上道,连几条更为隐蔽快捷的路也熟记于心,大大缩短了他前往地煞的行程。
度南书专心书本,哪怕周遭低而压抑的哭声也并不能使他动容。
“公子在看什么书呢?”有姑娘不死心地上来搭话,倒是这话提醒了门帘外赶车的几人。
有人掀帘进来,嘴里骂骂嚷嚷:“吵什么吵,一个个娘们就是话多,一路上就是没个安分。”
那人一进来,马车之中的啜泣声和交谈声便骤然安静了下来,许多姑娘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说错了话,惹怒了来人。
那人却也没有跟小姑娘们计较,而是看了一眼一旁的度南书,随手夺了那书卷去。
“让我来瞧瞧是本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