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婶婶表示不约》浮云之空

102、魂飞魄散

　　“母亲！！！”

　　知槿缓缓闭上眼，正要准备迎接刀穿透身体的痛苦。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抓住了知槿的后衣领，猛地向后拉！

　　“哧——”

　　尖锐绯亮的刀刃蓦地刺中森白的头骨，刀刃一转，将敌极短刀给狠狠劈成了两半，死去的残躯一点点化为了黑影，迅速地消散在空中！

　　“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们还敢乱跑，真活的不耐烦了么。”安辛边说边微微喘气，头上挽好的发髻完全散了下来，披落在身后，身上那不伦不类的和服下摆早已被撕到大腿处，露出修长美丽的双腿，染血的长刀甩掉了刀面上淋漓的鲜血，随即向后一扬，对准想要道谢的知槿。

　　“还有你。就算想要拦为情失智的老公，起码也要动动脑子呀，就凭这样的你闯进去，只会去送死。你死了反而更加刺激他们，导致事情更难解决。这样，你觉得好玩吗。”

　　“我很抱歉。”

　　“抱歉你个鬼，除去歉意的话，能否给出你有意义的实际行动来，最起码别给我乱跑呀！”安辛着实想打这妹子，她在拼死拼活地战斗，这人还在腻腻歪歪的。

　　弥生松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母亲的灵魂，回头一望——

　　她霎时瞪大了几分眼瞳，一向面无表情的脸瞬间破碎，惊慌失色。

　　她从地上爬起来，趔趔趄趄跑过去。

　　留意到弥生的举动，安辛回望过去，发现那个灵魂快要消散了。

　　“母亲……”

　　弥生紧紧地盯着那一抹幽灵，生怕她消失了一般，说出来的话都是颤着细微哭腔的声线，仿佛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个灵魂一直在静静看着，仿佛要将这一切都记下最后一眼似的。

　　未来的[小林知瑾]浅淡地露出微笑，那美丽的容颜变得模糊起来，虚幻的身形，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碎一般，像萤火虫那样飞散。

　　弥生睁大赤瞳，眸底一点点浮现晶莹的微光。

　　“看来，留予你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安辛将刀收进鞘内，“说吧，你不惜耗费自己的灵魂之力逗留在这个世间，是有什么事要做？”

　　她轻轻抬眸，斜看那灵魂一眼，“我想，应该不只是仅仅看望女儿这么简单吧。”

　　“请…让小狐丸解脱。”

　　黑色长发的美丽女子看着安辛，声音轻轻而柔柔的，目光落在满脸不安的白发及肩少女身上，最后深深地望向拼得你死我活的两位白发青年。

　　“这些年来，他被自己的愧疚与负罪感束缚了自己，永远将自己禁锢在绝望的世界里，永堕黑暗……”

　　她的灵魂越发透明了起来，点点细碎的光粒正在溃散着，如同夜幕下飞逝而过的流星，美丽而脆弱。

　　“我想让他解放自己，恢复自由……”

　　“你确定？”安辛再问。

　　“是的……”未来的[小林知瑾]眸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珠，微微颤抖的声音带着一份深远的忧伤，脸上的笑容却是温柔的。

　　“就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

　　“那母亲呢？”

　　弥生忽然出声，她看着母亲一靠近就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拉住母亲的手，挽留她，却穿其而过，什么都抓不住。

　　“！”

　　弥生的瞳孔微微瑟缩了一下。

　　“傻孩子，母亲早已死了。”黑色长发的美丽女子微微一笑，“你们就是我最后的执念。”

　　弥生摇摇头，不相信地再次出手，脾气顿时倔的跟牛似的，狂乱的伸手想要接触到母亲，可还是什么都没有，跟空气一样。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好不容易见到母亲，结果连触碰的机会都没有吗？……拜托了，哪怕一丝丝感觉也好，一会儿也罢……就让我…再一次的碰到母亲吧！

　　安辛沉默了一会儿，向前拉住她，“好了，弥生。”

　　弥生避开，“我不。”

　　安辛道:“没用的。你的母亲耗费了自己的灵魂之力徘徊在世间，凭着自己的执念撑到现在已然是极限了，她的灵魂已经十分脆弱了，你是碰不了她的。”

　　弥生说:“啰嗦，我就不。”

　　安辛皱眉，抓住白发少女的肩膀，大力地将她扳正在眼前，微微吸了一口气，平稳着声线，道:“弥生，差不多就可以了，长这么大了，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不要，我不要，我不想听，我不想听这些……”弥生捂着双耳，拼命地摇头。

　　“弥生！”

　　弥生一僵，似乎被眼前生气的安辛给吓到了，脸上楞楞的，随即宛如鸽血石般的眼眸一点点浮现一层朦胧水雾。

　　她低着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看不清自己的脚与土地，感知到伸过来的手，猛地拍开——

　　“啪！”

　　“我都说不要！！”

　　一滴泪悄无声息的坠碎在土壤。

　　弥生怔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安辛。

　　安辛平静的垂眸，放下的手背上是被打出一片清晰的红印，上面还有一阵阵麻辣般的痛。

　　“好，是我多管闲事了。”

　　“对不起，安辛。”就在安辛想走的时候，弥生忽然道歉。

　　安辛的脚步微顿，侧回头。

　　“我只是感觉很难过……很痛苦……然后又没有控制住自己。”

　　弥生赤眸低垂，她的身子，慢慢的蹲下去，将自己的头埋进消瘦无力的手臂间。

　　“……多少年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十年、百年、千年……一个人抗着这些……真的好痛苦啊。”

　　“……总是一个人行尸走肉般的苟活在世，而身边却没有人来陪伴自己，孤独、寂寞总是爱啃噬着我的心，只留下一片空洞给我……”

　　“那种滋味，很难受……真的很难受啊。”

　　听着孩子一声声努力压制自己委屈的平静声线，未来的[小林知瑾]双手捂住喉咙间抽泣的嘴，眼睛仿佛快要哭泣了一般充满了无限的悲伤——然而，灵魂是没有眼泪的。

　　“安辛，你知道这种痛苦吗？……不，你一定知道的。”

　　“想念家人的痛苦，与血亲分离的悲痛，失去的悲伤……因为你也一样呢。”

　　安辛沉了沉眼神。

　　“撒……谁知道呢。”

　　心情真糟糕了。

　　安辛望见又一波的检非违使，右手搭在刀柄，微微弯下腰身，身体快到别人都捕捉不了的速度第一时间冲向敌刀军队的面前，高高跃起，不等那个敌刀反应过来，尖锐银亮的大长刀一击贯穿了大太刀溯行者的脑袋！

　　黑红色的血花随着骨头面具骤然裂开的脆响，而乍然滴落——刀锋随着斩魄刀的主人一动，将之劈成两半！

　　浑浊的血液喷涌而出，浇落一地，巨大的身躯缓缓倒下，一点点覆灭成虚影。

　　小林知瑾看着那位审神者只身一人解决掉一个个吸引过来的时间溯行军，一刀刀凌厉地砍在那些敌人身上，身形俱灭，看似在确保她们周边一定的安全，更像在发泄一般。

　　“我的孩子……”

　　黑色长发的女人优雅跪坐在白发少女面前，目光留恋地一点点看过瘦弱的双肩、颤抖的身躯、不复曾经纯粹黑色的苍苍白发，闪烁着慈爱微光的眸子涌起心疼之意。

　　“来，抬起头来，让妈妈好好看看。”

　　弥生缓缓抬头，被泪水打湿浸润的眼眸宛若赤红色水晶一般美丽，豆大晶莹的泪珠从眶里满溢而出，一点点打湿了些许苍白的面颊。

　　她张了张发不出一丝哭声，喉咙似乎要什么东西哽住了似的，无声无息，静静地流泪。

　　孩子，我的孩子呀……

　　幽灵女子想要轻轻地抬起那只近乎虚幻的手，并没有直接碰触少女，只是虚虚地抚摸着她的头。

　　“她们就叫你什么？”幽灵女子缓缓放下手。

　　“……弥生……”弥生微微抖着声线说，“是母亲的小时候帮我取的……”

　　小林知瑾咬着下唇，忍耐着心中的悲腔，并不想打破那温馨静谧的氛围——那是属于未来的自己与弥生之间，最后母女相聚的时间。

　　“弥生……这一切的新生……真的是好的名字。”

　　幽灵女子柔软一笑，充满无限温柔的眸子注目着弥生，仿佛看着这样的她，就想起刚刚出生时候的她，小小的，软软的一个，纯粹干净的赤红眼眸好奇地看着自己，然后露出很可爱很可爱的笑脸……令人怜爱无比。

　　“弥生……真的是长大了呢……长成漂亮的小姑娘了……”

　　弥生心口一窒，仿佛心脏被抓住一般，难受、揪心的痛。

　　“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将自己的仇恨集中在其他人身上，一直蒙蔽着自己的双目，伤害了自己最亲最爱的两个人。”

　　女子轻轻抬眸，望了过来。

　　“过去的我啊，不要再错过身边的人了……失去了，也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最后…我的孩子……”黑色长发的美丽女子温润的眸子闪了闪，额头虚对着白发及肩少女的额发，稍微抬眸看着女儿，眸底流淌着宛若无限温柔海水的温暖，眸光澄亮柔和，唇角上扬起来，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和着身上逸散的灵魂碎光，说不出来的淡雅美丽。

　　“……对不起，妈妈那些话都是错误的。”

　　“我啊，很谢谢你，成为了我的孩子……谢谢你，一直这么拼命的为了我努力着……妈妈…很高兴生下你……这点，我并不后悔。”

　　弥生眼中掉出的眼泪越来越多，看着母亲的脸越来越模糊，模糊又破碎，粗暴地用手臂擦了擦泪水，连脸颊都擦红了一片也不自知。

　　“那些妈妈犯下的错事，不奢望祈求你的原谅……”

　　月光穿过幽灵女子透明的脸，她的轮廓飘散着模糊而柔和的光芒，一点点消失……

　　“但是有一点，我在很久以前就想要告诉你的——”

　　“弥生……妈妈爱你。”

　　母亲如同虚幻的灵魂，彻底消散。

　　弥生呆呆地坐着，任凭身后的小林知瑾悲伤地环抱起她，低低呢喃着话语。

　　白发少女赤瞳仰望着天空上破碎的灵魂光粒，静静地流下泪水，嘴唇微微翕动，声音轻柔得仿佛被羽毛飞过一般，很轻很轻。

　　“我原谅你了……”

　　因为……你是我最爱的母亲呀。

　　母亲破碎的灵魂形成无数点点细碎的莹白色的光粒，环绕着弥生，随后仿佛随着夜里温柔的风，飘散得来到暗堕小狐丸身边。

　　似有所感的暗堕小狐丸睁大浑浊黑暗的眼眸，忽然停住了动作，像个傻子一样呆呆愣愣的，看着环绕着自己的光粒，连背后被另一个小狐丸刺穿了腹部，都不知疼痛一般。

　　他伸出污血淋漓的狰狞兽爪，触碰环绕着那些光粒，冷白的狐狸骨质面具之下的那双血红色的瞳仁鲜艳得发光, 一点点红色的跟血液一样的泪水，从漆黑的眼眶里溢满下来，一滴滴血泪打湿了暗堕的脸庞，划过下颌。

　　嗬嗬不止地低沉嘶哑的声音，沉痛地挤出一个人的名字。

　　“知槿……”

　　余留的光粒形成淡淡虚影，最后消失殆尽，什么也没有留下，亦如他那颗破碎而血淋淋的心脏，再也拼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