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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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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下的时机还是十分好的,他们一行四人刚刚回到太子-宫殿,这雨点就落了下来。夏日雷雨来得极快,不一会儿就雷鸣阵阵。
本来是要练骑射的,现下练不成,沉慕便直接出宫回去了,也不管这雨下得多大。
武棣之到底是沉桓的侍读,这会儿还陪着沉桓边上。沉以北正在愁如何在沉桓的眼皮子底下低调且明目张胆的教武棣之小技巧,就听闻外头太监传话,说是皇帝让沉桓过去一趟。
沉桓前脚方走,后脚沉以北就忍不住性子了,她见武棣子一直坐在桌子前看书,几步跳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支着头,看着他书写,嘴角微勾。
“郡主可有什么吩咐?”许是不习惯被人这么看着,武棣之写了几笔,终是停了下来。
沉以北摇了摇头,挑了挑眉,道:“你写字的样子真好看。”
在沉以北心里,武棣之是个幼年失怙失恃的可怜娃娃,他长这么大只有自己的爷爷在侧,想必除了念书就没有旁的嗜好了。
她又低头看了看他的字,他的字体遒劲有力,一笔一画都甚有自家风格。沉以北伸出手拂上了他的字迹,道:“你的字写地也十分好看,也是太傅先生教你的?”
武棣之将笔放到一旁的笔架上,伸手移到了边上放着的点心盘子,捡了块红枣糯米糕递给了沉以北,道:“郡主有事不防直说。”那声音洋洋盈耳,很是好听。
执着红枣糯米糕的手指骨节分明,十指细长,天生提笔杆子的手啊。她在心中感叹了下,伸出手接过点心,却没有心思吃了,一直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手。同样都是人,怎么偏偏他的手生得就如此好看,自己的手肉鼓鼓的,手指粗短,一点也不好看。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男娃娃,而自己是个女娃娃!
偏偏世道如此不公,大家同世为人,一个生得这般好看,一个却像入海之鱼,怕是扔到外头不看衣着也是分不出来她的身份的。沉以北这般想着,捏着红枣糯米糕的手来回转动。
武棣之见她这样,以为是不爱吃这个,便又伸手从点心盘子里拿了另外一样点心。
沉以北摆了摆手,将手中的红枣糯米糕吃了个干净。
“我看你一直没吃,还当你不爱这些。”说罢,他将手里头的点心放回盘子,托盘内的一块巾帕擦了擦手。
想必手长得好看的人,平时活得也是很精细的,沉以北这般看着,再想想自己平日里懒散随意,也怪不得手指生的不如他。
“对了。”沉以北终于把思绪从他的手指上移了开来,想到自己入宫还有大事要做,她左右看了看,轻声道:“我七舅舅可有欺负过你?”
在沉以北的心里头,自己这个七舅舅无时无刻不爱捉弄人,若是有不捉弄人的时候,那便只可能是在他睡着了的时候。
武棣之不防她有此一问,一时间也不知她是何意,一直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沉以北见他不开口,心想定是自己这个七舅舅欺负了人,而武棣之只是区区一介侍读,想必是不敢招惹自己的七舅舅。
她将自己右手捏成一个拳头放到胸前,用力点了点头。“你放心,有我在,七舅舅不敢再欺负你。”
武棣之闻言,轻轻嗯了声。他料想,这沉以北定是同沉慕胡闹惯了,左右不过是两人闹闹小脾气,便也不做解释,由着他们去了。
“对付七舅舅这样的人,你只要熟读兵书就行了。”沉以北说着就在桌案上开始翻找,找了几圈都未有看到兵书。“怎么你这里没有备下兵书?”
不应该呀,照着沉桓这身份,书房里头不备兵书怎么可能。
“我还未看兵书。”
“这可不行。”沉以北伸手压住了他的手腕,神色凝重。“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所以你一定要多学多用!”
武棣之听得一头雾水,这君子慎独跟学习兵法,这不是同一个意思呀。
“娘-亲说,人生在世,生而不易,故此吾等便要三省吾身。”说罢,她还将自己的身子又坐得直了些,显然一副想要让人夸奖的模样。
其实她所说的话,单挑几个字出来还是有些道理的,只是这七拼八凑的加在一起,就完全没了章法。武棣之不太好直接戳破,便咳了几声,隐晦道:“郡主所说的这些,都是长公主所教?”
沉以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武棣之开始明白,为何自己祖父会说长公主是他收过最矛盾的弟子。昭容长公主将名在外,熟读兵书,对四书五经也是知之甚多,但唯一有问题的大约就是她读的东西太多了,总是将东家与西家结合在一起。
打个比方,比如她今日要讲大学,讲到一半你会发现她说的那都是论语。呜呼哀哉,何其郁闷。
“郡主若是想学四书五经,棣之还能同郡主略讲一二。”武棣之以为她是要让人教她读书,一手拿起大学课本,正要同她讲,那课本便让沉以北拿了去。
“不是你教我,是我教你,你弄错了。”沉以北鼓了鼓腮帮子,道:“你若是要对付我七舅舅,那日后便也是要当太傅的人,那可不能只懂这些子八股文,我同你说,兵书什么的也是要懂的。”在沉以北心里头,这世上能治得了她七舅舅的人就只有三个,一是皇帝,二是她母亲昭容公主,三便是太傅。
虽然,沉以北不太明白,太傅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书生到底是如何能拿捏住沉慕的七寸,只隐约觉得能当得了太傅的人,都是能管得住他的。
武棣之不明白她是从何处得知自己日后是想要做太傅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就觉得自己能教得了他,难道是因为他能整治得了沉慕?
“好,那有劳郡主。”沉以北毕竟只是一个十岁小儿,武棣之也压根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自己年长她五岁,哪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沉以北满意的点了点头,偏头见外头的雨已然停了,便要告辞回去。她可是需要回家好生准备准备,看怎样才能教会武棣之对付自己的七舅舅。
雨后的花园比起方才凉快不少,沉以北一路行着,远远看到一个群人行来。她生怕是遇上宫中妃子,这一来一回的客套好生拘谨,便躲到了一旁假山后。
那一行人领头的是秦贵人跟方贵人,她们二人想也是暑气难消,见雨后天气凉爽便出门来逛逛。沉以北在假山后头站了好些辰光,手背上都被虫子咬了几个小包,这二人才带着宫人往西边的水榭走去。
“北儿。”她才走出假山,揉了揉发-痒的手背,就听得后头有人唤她。
沉以北转头,便见一个紫色人影站在背光处。“月浓姐。”她走近了些,方才认了出来。
沉月浓是她四舅舅的小闺女,她上头有一个长兄,两个姐姐。兄长早些年考了科举,现下也在礼部当个郎中,两个姐姐一个嫁给了允州文渊侯,另外一个嫁给了枢密使的长子。
“月浓姐怎么也入宫了?”沉以北定晴瞧了瞧,这沉月浓今日着了身白色的上衣,又着了件深紫色的下襦,那紫色下襦上绣着朵朵玉兰,再衬着腰间的葡萄紫宫涤,很是好看。
“舅母来传话,说是让我入宫一趟,我便来了。”沉月浓上前牵了她的手,便同她一道去往皇后宫中。“北儿怎么也来了宫中?”
沉以北看了看沉月浓,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在饭桌上皇帝同皇后的一席话,她左右看了看,将沉月浓拉到了一旁树丛。
“北儿这是怎么了?”
“月浓姐,我前些日子听到舅舅跟舅母说起过你的事。说是丽妃娘娘的弟弟跟你的婚事定下来好些年头了,估计是要让你们成新了。”沉月浓在几个姐妹当中算是年纪与沉以北比较相近的了,平日里关系也不错。她虽不知道沉月浓是否属意这桩婚事,但总觉得丽妃来找皇后说这事不太对,虽然她也谈不上来哪里不对。
沉月浓听完她的话,明亮的眼珠子暗了暗,一把将沉以北抱了起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沉以北不解,她扯了扯沉月浓,示意她将自己放下。
“姐姐没事,北儿年纪这么小就走在外头,也不知道让丫头跟着,姐姐看着心疼。”沈月浓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话,到是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平日里有汀兰这些个大宫女跟着的,今日雷雨来得急了些,我说想在太子哥哥的宫里多待会儿,汀兰怕打雷,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还是北儿懂事,姐姐抱你去舅母那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