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十章、不悔仲子逾我墙（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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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哥”和“小雨哥”，差别果然还是很大，穆玄英看着面前的恶人谷少谷主，心里悄悄地想。
这位小雨哥，抱着双臂坐在穆玄英面前，脸上的神情，是多年不见的不耐烦，却还没有大雨哥的那种冷淡。
他仍旧没有想起来之后的事情，却已经知道了自己面前的，是长大了的毛毛。
穆玄英耐心地将公冶家、莫家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告诉他，莫雨的记忆，还停留在两人一起流浪的日子，穆玄英的话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既然事情如此，毛毛总是不会骗他的。
穆玄英却暗自担心，莫雨病情不定，若是刚跟他讲完，他一觉睡醒，又忘掉了可怎么办呢？
他想了一想，拿出纸笔递给莫雨。
莫雨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穆玄英道：“今天你记得我是毛毛了，可若是明天又忘掉了呢？”他看着他的双眼，“毕竟现在我们还不能完全压制余毒，我要你写下来，自己写的东西，总该记得吧？”说到这里，心中不免一酸，雨哥要是靠这种方法才能记住自己，那又有什么意思……
莫雨却将纸笔推向一旁，摇头：“不用，之前……”他含含糊糊地说，“是我没控制住，现下我既然知道了，便绝不会忘。”说到最后，那几个字咬得极重，显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穆玄英欲言又止，从眼角悄悄地看了莫雨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莫雨的听觉极是灵敏，当即问道：“你叹什么气？我说了我不会再忘，难道你不相信我？”
穆玄英摇了摇头：“你说出口的话，我从来都是信的。傻雨哥，你……你真是不识好人心，我是在担心你啊。”
“……毛毛，看来在我记不得的这些时日里，你倒是发生了不少变化。”莫雨眯起了眼睛，“竟然敢这样说我了？是谁给你的胆子，嗯？”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充满威胁。
穆玄英当然是一点都不怕，不过是好气又好笑：“雨哥，你这个重点，是不是抓错了？我在担心你啊。”
“没什么好担心的。”莫雨的脸上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那是少年时的莫雨脸上经常会出现的表情，那时的他尽管像一匹桀骜的孤狼一般，但从来都是锐气十足，如同磨得锋利的一把利刃，随时环绕在毛毛身边，为他斩杀四方来犯。
他握住穆玄英的手：“我们两个在一起，还有什么好怕的？”
穆玄英一直以来忧愁烦躁的内心，忽然被这一句话安抚了下来，他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嘴角浮现出一个柔和的微笑，喃喃道：“是啊，只要我们俩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雨哥一时半会儿想不起以后的事情，那又能怎么样？他永远是我的雨哥。
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片刻，门被轻轻地敲响了，莫蓉蓉带着试探的声音响起：“……少爷？穆少侠？”
莫雨沉声道：“进来。”
穆玄英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明明什么都还没想起来，少爷的气势倒是跟以前一模一样，要是不说，任谁也想不到，这个莫雨并没有十五岁以后的记忆。
看来莫蓉蓉和穆玄英想的一样，进来看到莫雨，眼中一瞬间流露出一丝惊喜与熟悉的惧意，喜道：“少爷，你都想起来了？”
莫雨不答，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有话就说。”
语气不重，可是莫蓉蓉听了，登时浑身一抖，低下头来答道：“是。”随即禀告，“就在少爷养伤期间，一名纯阳弟子被人杀死在山门之前，浑身冰雪覆盖，有目击的人说……说是少爷杀的……”莫蓉蓉越说声音越小，渐渐微不可闻，她胆怯地抬起头，瞄了一眼莫雨，又赶快低下头。
莫雨闻言冷笑一声：“他们要杀人，却借我莫雨的名头，倒是真跟我有深仇大恨，哼，只不过想要这样害我，却是太蠢了一些。”
“若是我要杀人，手上必不留活口。”
他沉吟片刻，对莫蓉蓉道：“你去告诉红泥和莫菲，”从穆玄英口中，他已经知道自己这些侍从的名字，“什么也不用做。”他的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容，眼神却冷若冰霜，“这些江湖中人，他们爱杀便杀好了，左右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有一条，将这些死人的门派所属、家室渊源给我查得清清楚楚。”
莫蓉蓉不明其意，只是她们素来对莫雨极是信服，恭恭敬敬答应了，又将自己在莫雨病中已通知王遗风一事说明。莫雨眉头一皱，莫蓉蓉立刻噤若寒蝉。
穆玄英心知莫雨此刻并不愿让王遗风得知他现在的状况，便拉住了莫雨的手，握了一握，莫雨的脸色和缓下来，对莫蓉蓉道：“罢了，出去！”
莫蓉蓉退出后，穆玄英方才对莫雨道：“雨哥，你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蓉蓉姑娘呢？她们几个服侍你忠心耿耿，就算知道了也绝不会说出去。”
莫雨摇头，深深地看了穆玄英一眼，道：“……这些人，我谁都不信。毛毛，我只信你一人。”
穆玄英脸上微微一红：“好吧，明明刚才还认不出我……那你又为什么要让她去查那些人的事情？”
“你不妨猜一猜？”莫雨身子向后一靠，脸上的神情懒洋洋的，“你若是能猜中，我便奖励你一件好东西。”
“好稀罕么？说不定又是个布娃娃呢！”穆玄英和他斗了两句嘴，两人之间气氛渐渐缓和，穆玄英恍惚觉得，如果十五岁的莫雨没有和自己分开进入恶人谷，也许他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你不喜欢？那把娃娃还给我。”莫雨伸出手去，“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睡觉，一定要搂着娃娃睡不可？”
穆玄英恍惚又回到他们流浪之时，那时岁月清苦，可他们俩却活得快乐，整日拌嘴却从不认真生气，那时的穆玄英觉得，天下的兄弟合该和他们俩一样，至于现在他们的私情……他脸上发热，不再想下去。
莫雨却不放过他，他凑近了穆玄英，两人的脸贴得极近，忽然穆玄英唇上一痛，他骇然睁大眼睛，莫雨像一只野兽一样，咬住了他的嘴&唇，两颗尖尖的犬齿在他薄薄的唇上辗&转，又痛又痒。
莫雨含含糊糊道：“毛毛，你想到什么坏事了，脸这样红？”
穆玄英向来秉承谢渊教诲，光天化日之下绝不做这种事情，一惊之后，当即双臂用力，将莫雨推开，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嘴唇：“谁想坏事了？我不过在想抱着娃娃睡觉的事……”
莫雨双手一拍：“好啊！看来你不想抱着娃娃睡觉，那你想抱着谁睡觉？”
穆玄英知道自己说不过他，这个十五岁的小雨哥看起来特别会胡搅蛮缠，赶快转换话题：“不对！不是这个！”
莫雨笑道：“那是什么？”
穆玄英的神情变得严肃，道：“刚才那个问题……我猜中了。”
“说说看。”莫雨颇带兴味地看着他。
穆玄英一边思索，一边答道：“你让蓉蓉姑娘去查死的那些人的来历渊源，又不阻止……甚至是想让那些人杀更多的人……”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满是震惊，“雨哥，你想让他们再多杀一些，你好用这些死人，拼出一条真正的线索！”
莫雨似笑非笑，轻轻拍了下双手：“真不愧是我的毛毛。”
穆玄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欲言又止，实在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莫雨被那些人害得极惨，这件事说到底，他才是受害者，那些被杀的人，和他才是真正的同道，他的确不用为那些人负什么责任。
可他心中虽然明白，却也不能看着这些无辜的人，因为莫雨与公冶菱等人的矛盾，白白卷入其中送了性命。
他左思右想，唯一的法子，只能是找到元凶，才能根除祸患，可是莫雨尚未痊愈，他也不能离他而去。莫雨见穆玄英神色游离，显然是在思考这件事情的解决之法，于是双手握住他两颊，轻轻地扯了一扯，语带讽刺：“穆毛毛大侠，现在又在忧国忧民了？”
穆玄英回过神来，低声道：“雨哥，我知道你这个法子，也许是最好的法子，我也一定听你的话，可是，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你就让我独个儿难过一会儿吧。”
他轻轻地说，莫雨也沉下性子，认真地听：“凭我的笨办法，也许就是追着他们的踪迹，挨个儿去追，一个个阻止他们去杀，可是我也知道，这样做不仅不能成功，可能还会落入他们的圈套。但是，我就是不能看着这些人的性命，这样冤枉地白白葬送。”
“我很傻吧？”穆玄英自嘲地笑了笑，笑容中满是苦涩，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在心中暗暗地想，这些罪孽，请佛祖全部都记到他的身上来，虽然是莫雨出此计谋，但坐视不理的人却是自己。如果有报应，请报应到他一人身上，雨哥这一辈子已经够苦的了，做弟弟的理当为哥哥如此……
穆玄英心性真纯，心中所想，面上一看即知，莫雨一眼便看出了他心中的念头，不由得又将他的脸捏了一捏，穆玄英吃痛，“啊哟”一声：“你做什么？”
莫雨道：“毛毛，你心中所想，我岂有不知？你放心，待我伤势再好一些，咱们即刻出谷，谅那些家伙在此期间，也杀不了多少人。”他微微一笑，“到时候，让那些家伙血债血偿，岂不甚好？”
他黑沉沉的眸子直直地看向穆玄英明澈的黑眸，叹了一口气：“你问我你傻不傻……毛毛，你当然傻。”
“只是若不是这样的傻毛毛，我又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呢？”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二十章、不悔仲子逾我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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