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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你可不能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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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了,清晨雨露还未晞,成夫人却准时派人来敲门。
“少爷少夫人该敬茶了。”
门被打开,而只有血留殷一人穿着昨日的喜袍站在门口。她的发丝有些凌乱,神色憔悴不堪,面容却依旧清冷。
丫鬟见此淡笑着想要去喊成凩准,却听到血留殷有些嘶哑的声音低低言道:“有何事?”
“这个点少夫人应该去敬茶了。”丫鬟抬头看着她凌霜眼眸,不自觉的战栗了几下。只不过她至今没有看见成凩准,不免有些奇怪。
“少爷他还在休息吗?”丫鬟问道,血留殷扫了她一眼却未回答,她关门将所有人给隔绝门外,直到过了一会儿她才打开门。衣衫已经换作了蓝色,头发也梳得柔顺了,符合礼节。不过还是没有成凩准的身影。
“少夫人……少爷他……”丫鬟忽然觉得有种不妙的预感,血留殷的回答则是一句“走罢”。
毕竟对方是少夫人她也不好再去过问一些事情,只得带着血留殷到了大堂里替那高堂上面容姣好的女人面前,然后将发生的事小声告知成夫人后再退下。
“怎么?入我成府就必须得懂规矩,现在跪下。”
血留殷闻言抬起眼皮,盈雪双眸敛上罂粟花般的气息,危险又迷人。
四目相对,成夫人被这骇人视线吓得手抖了一下,差一点就将手中的茶杯给摔了然后倒自己一身水。她颤颤巍巍的整理思绪将茶杯放回了旁边桌上,拍案怒视言道:“收起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来,如今你可是我成家儿媳妇,定然要懂得三从四德这一点!”
血留殷默声,又重新隐下瘆人双眸。
昨夜饮酒过甚,如今她依旧是觉得每一寸肌肤疼痛难忍,就好每一个毛孔都被扎上了一根银针,且时时让她喘不过气来。
好在她此刻还能借此清醒一些,她虽懂得一些礼仪却在此刻这般艰难的情况下也难以开口言说。
而她一切都隐忍在成夫人都被归咎于她出身青楼不懂任何规矩。她就说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比人家大家闺秀好?一个出自青楼的女人,身体能有多干净?
成夫人冷笑一声,刚想说什么却在此刻有人传话过来,她听完后脸色一白,满目怒火的拍案而起上前就扇了站在那儿的血留殷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这众人屏息凝神的氛围下显得十分透响。
这一巴掌直接将血留殷的嘴角给打破,鲜血顺着破裂嘴角滴溅在衣领上。她侧着头白皙干净的脸上留下了一个通红的手印。
血留殷眉头微微蹙着,脸上传来的疼痛让她眼珠转动了一下,随后她要磕眼且一声不吭。
成夫人憎恶的看着眼前无动于衷的人,更来气了,她指着血留殷的鼻子怒骂,也不管什么礼节颜面了。
“你这个丧门星!你还我儿子!”
成夫人流下俩行泪水,丫鬟便揽着欲气急昏倒的她,再替她擦去眼泪,最后所有人都对血留殷嫌弃且远离,生怕沾上丧门星的晦气。
血留殷最后是被几个人扛着肩扔出了成府大门。
成凩准死了,这是从下人中讨论得知的。据说在昨夜成凩准独自一人离开了成府,恰巧又逢雨旧疾复发,最终失足落入了湖中淹死了。而寻找他的人在湖边找到了疑似他失足时留下的一只鞋。
刚接触到这湿滑冰冷的地上,就听见后边有人大喊“将这个丧门星扔出去”,不出片刻全城人都知晓了成凩准落湖之事,从此也对血留殷“敬而远之”。
血留殷满不在乎的站起,在仰头之际深觉头脑昏花难以站稳,而胸口也愈来愈闷。她的眉头紧锁,凭着自己的意念准备离开。
这个故事是时候结束了……她现在只需要让华清死了便可。
血留殷想的便是与成凩准一般落湖,好让他们俩人能够一同枕眠罢。
就凭着她自己的意念她可以不废太多心思便可以到湖心亭,只是沿途的路人见了她皆将手中杂物扔向她,尤其是她踉跄走过阁楼之下时一块石子从远处飞来直接砸破了她的额头,她侧目望去,几个无知小孩朝她咧嘴。
小孩子也并非那么可爱。
血留殷淡然处之,欲抬步离开忽的一滩热汤从上空泼下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浇了个遍。她深觉自己刚在流血的额头经过油水与热气蒸腾后在变得更加疼痛了。痛意从伤口蔓延至全身。
可阁楼上的人还嘲笑似的言道:“不好意思,手滑了。”丝毫不把自己的行为当做是错事,还沾沾自喜的大声长笑。
血留殷抬起疲惫的双手将遮住视线的汤水给擦去,默不作声一点一点的挪步离开。
这都是该经历的……又有何反抗之意?况且她也无力反抗。
此时同在街上,看着一堆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做些什么,郡葶眨巴眨巴眼睛拉过旁边昂首饮酒之人,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某人淡然一瞥,言道:“世人总是容不得异类。”
“异类?”郡葶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了一眼越君,又转身跑向了人群,越君扫过并未拦她。就算是他想拦也拦不住。
待郡葶跑进了人群瞧见血留殷之后她蓦然一怔,随后直接冲出所有人的阻碍里扑进了血留殷怀里,悉数杂物砸上了她的脊背,她虽觉得疼也没有放开,反倒是双目含泪的看着眼前的人,咬着下唇言道:“姐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血留殷才舍得微微抬眸去看,见到来人她安慰似的笑了笑,二话不说又将她拉开继续前行。
“此事与你无关。”
她仅留下一句话给愣在那里的郡葶。
为什么会这样?
郡葶咬牙又冲进了人群,但这次却有人直接拦着她不让她进去。
“小姑娘何必自取灭亡?这女人可是个克夫的丧门星,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好,免得受了伤都来不及哭。”
“你才丧门星!你全家都是丧门星!你放开我!”郡葶直接一口咬上了那人的手才得以趁机钻入人群之中替血留殷挡下一些扔来的杂物,于是她小身板上也有了不少伤口。
血留殷顿下脚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的一道白光闪过,众人被这光芒刺得睁不开眼。
相当于血留殷目前的狼狈不堪,朝她走来恣意饮酒的人则显得入天神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丫头走罢。”越君视线移开落在了站在那儿浑身脏兮兮的人身上,将血留殷遗忘至千里之外。
“我不要!”郡葶大喊着,双颊的泪水还未擦去又流下几滴。
她说什么也不会走的!
“啧,人家姑娘都已经走了你不打算走?”越君好心的提醒她一句,又昂首双眸笑意盈盈饮下一口浊酒,畅快不羁。
郡葶回头看去果真没了血留殷的身影,她气的直跺脚,二话不说拉着某人的袖子就跑。
“丫头你做什么?”
“当然是追啊!”郡葶简直是想打他的。
“人家姑娘的事,本君为何要插手?”越君好笑的言道,他与人家毫无瓜葛又怎可多管闲事?即便是与她相像也不可如此。
“你……”郡葶一时语塞,后才冲他喊道:“你会后悔的!”
“哈……”越君轻笑着,“本君就问一句,你有什么理由让本君出手救人?”
“她是你心心念念的人这个理由够吗?”郡葶被他气的小脸涨的通红,而越君却忽然站住,甩开了她的手,冷笑言道:“本君可不喜欢这个玩笑。”
“越君你是不是傻啊!”郡葶都已经欲哭无泪了,“她就是血留殷你看着办吧!信或不信由你,我先追上去你要是想好了就跟上来!”郡葶说完才快跑离开,留得他一人在原地发愣。
阿殷……是她?
在他深思揣摩之时,血留殷早已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湖心亭,却被几个粗壮大汉给拦住了。
血留殷呼出一口气,抬起眼皮去看来人,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现在觉得身心疲惫就连站也难以站稳,尤其是心口处胀痛且让她难以呼吸。血留殷只听见几个粗壮大汉戏谑言道:“果真是铃城的第一美人,即便是深受侮辱也是美的。”
“对的对的!”
“哈哈哈……老子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不过这第一美人的确是水灵的很呢!”说着咸猪手便攀上了她的肩头,小蹭香肩,又顺着轮廓轻轻摸了一把血留殷的脸,引得他唏嘘不已。
接着浑身无力的她就被几个大汉给架着扛进了湖心亭中。她被重重地甩在了座椅上,头朝后仰大口喘气,隐约间她听到几个大汉交流时有提到“成夫人”三个字。血留殷在心底笑出了声。
成夫人成夫人……真是一个令人发指的称呼。
大汉似乎是商量完了,皆满目得意的看着眼前瘫倒无力的人,咸猪手揪住她的衣领便轻而易举的就将外衣撕碎,然后爆发出一阵粗犷的笑声。
郡葶敢来之时瞧见这一幕,气得牙痒痒,她刚想冲上前喊道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唔……”郡葶瞪大眼睛,接着眼前一黑被直接掳走了。
而那几个大汉准备将血留殷身上仅剩下的白色里衣撕裂之时,突然手隔着一块不知哪来的丝巾被一只手给掐住,掐得大汉龇牙咧嘴。
另外几个大汉反应过来之时才发觉身旁站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闻着那股浓郁的酒味,几个大汉松了口气,不以为然的言道:“原来是个酒鬼,滚开滚开!少打扰老子的好……”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被重重地砸了一拳,同样间隔着一块丝巾。
大汉痛苦的呜咽一声捂着脸后退几步,另外几个瞧见了皆退后一步警惕的盯着眼前的人。
这个人武功高强,并非常人。
几个大汉心里想的皆是这句话,他们视线对上暗地里交谈,随后一齐拥上,想着一个控制住肩膀一个控制手脚,却都还在未触及来人之时被一脚踹飞。
“噗——”几个大汉被踹得吐出几口鲜血,头一次他们对上某人的视线,骇人的锋芒在眼中闪烁,暗沉眸色犹如黑耀石般,点缀些许寒光。几个大汉咽了口气,想与不想就一起跑了。
不跑就会在这里被打死!
而越君这才低头喘息,在回头之际余光瞥见了那抹身影落入湖中绽开水花。他瞳孔紧缩漫上无边无际的恐惧。
接着又是水花四溅,他直接跃入湖中。
血留殷急剧的往下坠落,周身皆是水,不出一会儿便变回了本体,这也就意味着华清已经死了,这个故事终于完了。
只是如今的她心口胀闷,每一寸肌肤都在疼痛,她每次喘息都只会让水入腹罢了。
凭着最后一丝意念,她微微抬眼看着湖中的光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比预期早了许多年……
“女娲!不要!”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旷远,缓缓地从天边传入心间。这声音许久未听到了。
血留殷想要开口,终究是无力而意识渐渐的模糊了。
在彻底昏过去之前,她好像闻到了一股酒味,在水中混合有种清冽的酒香,是她闻过最令她喜爱的一种酒味。
真的是她……
越君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态将她拥入怀中,又不知是怎么样将她带上岸的。他至今还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状态。
他所感觉的像……的确是像,因为就是她本人……
越君闭上眼睛,试图将她给救醒,可她咽下的湖水难以再咳出,他瞬间就慌乱轻拍她的脸唤道:“阿殷……”,可她依旧没有反应。
紧急之下,他也不可用仙气灌输逼出湖水,因此只可特地施法将身上的酒味给去除,再然后才蹉跎几分,最后倾身靠近覆上了她的唇瓣。
血留殷……你可不能死,他所欠下的还未偿还……
“咳——”终于她将水咳出,浓密睫毛微微颤抖着,随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阿殷!”越君将她揽入怀中,欣喜不已。
被突如其来的抱住,血留殷也是刚恢复意识,她默不作声的靠在他怀里。虽然醒过来了,但是依旧难以呼吸。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血……
血留殷下意识的抬手攀上他的肩,准备用最原始的方法来获得鲜血,只是在认清此人是谁之后忽然眸光冷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