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侍郎的小娇妻》霜雪千年

13、夜行

　　吕湛说了这话后，气氛有些凝重，二人都沉默了。

　　冯鸢想着是不是自己方才口气太过关切，他有意不答话了。她回想起刚刚说的那句话，又是“在一块儿”，又是“心疼”的。她本是有一说一，不过如今他们是不得不共居一室的尴尬情形，这时候说这话，或许欠妥，叫他误会了吧。

　　冯鸢心里清楚，他们之间，也有坦诚相见，相谈甚欢，也有相互猜疑，暗使手段。如今虽做了一天一夜的假夫妻，难道还想要一直做下去吗？那断是不能的，吕湛自然不会想。

　　于是她赶忙又说：“对了，我方才问过这家婶婶，她给我指了一条路。明日一早我就启程向东去，走二十里就有一个镇子。听说那里做纺织的人多，我将来可以试一试。”

　　她想着这话应该能解了他的误会了。过了今晚，他们还是泾渭分明。原本就是萍水相逢，难不成还能赖上人家一辈子？

　　“你……唉。”

　　吕湛听了这话，像是要说什么，不过话到嘴边并没出口，就只是叹了一声。

　　冯鸢也在心底暗叹一口气，闭上眼，打算睡了。

　　隔了一会儿，他说了一句：“早点睡，留着力气，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她轻轻“嗯”了一声。

　　翌日天不亮，他们便起身向农户告辞，牵着马又出发了。路上零零散散的有些早出的人，冯鸢又让吕湛帮她问了问，打听清楚路后，就打算和他分开走了。

　　吕湛给了她银钱，冯鸢也没拒绝，只是问他家住哪里，将来有机会再归还。他说家在蓝田镇，是开豆腐坊的，给她说了大致的方向路线。

　　冯鸢笑道：“难怪昨夜吕大哥说伏伯伯年轻时喜欢婆婆，原来婆婆是位豆腐西施。”

　　吕湛也笑，说：“你别老喊伏伯伯，这不等于说人福薄吗？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喊伏叔的。”

　　“原来如此，”冯鸢说，“那我愿吕大哥不福薄，福泽深厚，吉人自有天相。”

　　“嗯，冯姑娘多保重。”

　　离别本应多少有点不舍，不过这二人都面上带笑，故作轻松，看上去倒像是挺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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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别之后，二人分道扬镳，冯鸢便一个人向东去了。

　　刚开始她还有几分洒脱，虽然知道一个人生存不易，不过，总算不必再给人添麻烦了。没想到没走出多远，她就有点后悔了。

　　天还没亮起，四下漆黑，几乎看不清方向。冯鸢虽然是按照先前问的路走，可总觉得越走地方越荒凉。她穿过一片田野，误入树林之中，渐渐迷了路。正摸索着想原路返回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野兽的低吼之声。

　　冯鸢心中一惊，立即四下张望，发现不远处的草丛中似有野物的身影。她一时间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本想原地不动，或许能够躲过一劫，不料那野兽已经嗅到了猎物的气息，越来越逼近她了。

　　冯鸢虽然看不真切，但也觉察到了危险的靠近。她回头看见身后三步有一棵树，不算太高，枝叶茂密。于是飞快地移动过去，向树上爬。那野兽紧跟着扑过来，没有扑到她，便在树下不满地嘶吼。

　　冯鸢原本爬得勉强，抱着树干就快要掉下去，不过她用力抬脚勾到了树枝，然后慢慢挪到了粗壮的枝杈上，总算有个地方待住。

　　她从前爬过一次树，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没想到当时学下的一点点本领，如今竟能救她一命。可她的困境并未解除，那小兽还在树下不依不饶地向上扑，似乎是饿极了，在等她掉下来。

　　冯鸢向下看着，见那像是一只小狼。她心里“咯噔”一声，想着狼是群居的动物，它若叫来更多同伴围着她，只怕她早晚要丧命兽口。可若现在跳下去跑，她大概也是跑不过它的。

　　冯鸢想到这，心里害怕极了，眼泪也开始落下来。早知如此，她还不如缠着吕湛，留在他身边好了。招人嫌也不要紧，总好过刚捡回来的命，又要丢了。

　　她在树上叫了几声救命，想着附近或许有猎户人家。不过又怕这样会招来更多野兽围攻，一时间进退两难，命悬一线。

　　就在冯鸢与那小野狼僵持不下时，似乎有人听到了她的呼救，赶来救她了。

　　“冯姑娘，你在哪儿？”

　　冯鸢听出是吕湛的声音，哭着喊他：“吕大哥，救命啊——”

　　她想了想，又说：“我在树上，这里有野狼，你小心一点。”

　　吕湛的大嗓门她是知道的，虽然离她还没有那么近，声音却是清晰可闻。他说：“你别动，我这就来。”说罢，向着冯鸢声音发出的方向摸去。

　　吕湛走近看清了情形后，不等野兽反应，就立刻用打猎的工具射伤了它。一击命中，小野狼“呜呼”一声，带伤逃走了。他立即对冯鸢说：“快下来，这儿有血腥气，我们要快点走。”

　　冯鸢不知道怎么下去，她坚持了这么久，也是精疲力竭了。于是手一松，就从树上摔落下来。

　　“啊——”

　　吕湛上前一步将她稳稳接住：“小心，没事吧？”

　　冯鸢死里逃生，泪流满面，忍不住扑在吕湛肩膀上哭起来：“多谢吕大哥救我……”

　　她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一颤一颤的，吕湛看着心疼，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别哭，是我不好，丢下你一个姑娘家。伏叔说的对，既然救了，就不能害了你。”

　　“我实在不知道要去哪儿，就迷路了……求吕大哥带我回去，将来做什么都可以。”她终于把这话说了，泪眼朦胧地恳求他。

　　“那好，就跟我回去吧。”吕湛叹了一口气，这回自然答应了，扶她起身，又道，“我们先出了这林子，路上再慢慢说。”

　　吕湛带着冯鸢找到了出路，离开危险的树林，又重新上路了。这回他抱她坐在了马背上，想快一点走回去，别再节外生枝。

　　天渐渐地亮了，冯鸢擦干了眼泪，心情也终于平稳。手上方才爬树时被磨破了一些，她在衣服上擦了擦，回头问吕湛：“吕大哥怎么会在这儿？你真的是救命神仙。”

　　吕湛与冯鸢分别之后，本应该松一口气的，终于摆脱了这来路不明的逃犯，再不必担心惹上麻烦了。不料却发觉自己越走心越不安，伏叔先前的话数次浮上心头，眼前也仿佛总有个弱小的身影在同他说话：

　　“吕大哥是救人于水火之人，断不会做这种事。”

　　她的一言一笑，有她小小的坚韧。她也知恩图报，很关心他，却又不肯给他添麻烦……

　　吕湛想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掉头过来追冯鸢，这才赶上去救她。若是来得晚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如今冯鸢唤他救命神仙，吕湛看着她划破的手，却是心有愧疚。

　　他并没答冯鸢的话，转而问：“冯姑娘，你会伺候人吗？”

　　“我……”冯鸢不知他怎么突然问这话。伺候人？是指哪种……伺候啊？

　　吕湛大概猜到她是误会了，赶忙多加了一句：“就是日常照顾，洗衣做饭之类的。”

　　“哦，那我……会吧，”冯鸢说，“我是丫鬟嘛。”

　　“那你跟我回去，照顾我婆婆吧，”吕湛说道，“我以后若是不常在家的话，你能照看好她吗？”

　　冯鸢点头：“吕大哥对我恩重如山，我自然尽心尽力报答。”

　　“镇子上的人若问起，就说你被家人遗弃，是我跟伏叔救回来的吧，”吕湛跟她交待道，想想怕不妥，又说，“算了，你就装哑巴好了，到时候我来说。婆婆那边，我再想想看怎么交待。”

　　冯鸢听了觉得心里很踏实，微笑应道：“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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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田镇是齐县一个安稳又相对富裕一丁点儿的小镇，离县城十几里地，三面包裹在弯弯曲曲的蓝镜河中。这里地势平坦，不像周围许多地方多山多林。所以镇子上既有人做小生意或是开手艺作坊，也有人在小块地里种点庄稼水果，不想浪费了这平坦的好土地。

　　吕家是不种地的，只开铺子。不过吕湛说他们在邻近的乡下有几亩田，租给佃户种豆子。家里开豆腐坊，正好用得上。

　　他家在镇子上的院子并不大，前面开了小铺，吕湛不在家的时候，吕婆婆就关张了。后院儿是人住的地方，三间正房，还有几间偏房。

　　冯鸢本以为东南偏远之地，应是穷乡僻壤的，没想到这吕家的院子，看着架构倒挺大，只是如今只剩了一小部分。她四下望望，忍不住对吕湛说：“吕大哥，你家从前是大户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