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路上》王少

14、苹果的香气

　　临近中午的时候，苏子青来找她们出去吃饭。餐厅在一楼，不大的地方却几乎已经坐满了人。吕墨坐在靠窗的位子向他们招手。
　　邹韵坐下时还不忘再四处看一下这熟悉的场景，于是颇有感慨的对左手边的吕墨说：“看来老板娘的手艺又变好了。”
　　吕墨笑笑，帮大家倒上茶水：“我刚才跟老板闲聊了几句，他说今天的饭可是柏雪做的。”
　　“什么？”邹韵似乎是难以置信。“我记得小时候她不是打死都不肯进厨房吗？”说完，不等吕墨回答，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人真的是会变的啊。”
　　宁檬坐在邹韵的对面，听到他们的谈话不禁好奇。“柏雪是谁啊？你们认识？”
　　“是老板的女儿，比我大两岁，小的时候感情还不错。”其实是那时候的邹韵，除了吕墨以外根本没有可以交心的人，而她也不想搭理别人。可偏偏柏雪也是个怪脾气，极其得叛逆，却跟邹韵不打不相识。
　　想到往事，邹韵不由得笑出声来。
　　“那怎么没见她露面啊？按说你们也应该很久没见面了，重逢应该很开心吧。”可是他们已经来了一天了，却不见这个邹韵的儿时玩伴出来。
　　“我不是也没去找她吗。”邹韵并不介意，也似乎没有去和老友见一面的打算。她的反应看的宁檬和苏子青莫名其妙，还是吕墨出来解释。“她们俩那种怪异的相处模式，你们是不会明白的。”
　　怪异的相处模式？这下宁檬和苏子青的好奇心更重了。可事实上邹韵却并不觉的那样的相处有什么不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柏雪正与父母吵的热火朝天。当时因为是淡季，所以店里只有邹韵和吕墨两个人充当了观众。
　　还记得那时柏雪激动的满脸通红：“你们怎么就不指望我有更好的未来？”
　　柏老板的气势也毫不逊色：“当厨师怎么不好了？女孩子只要安安稳稳就好了，既然你不爱学习，让你回家帮你妈的忙有什么不好？”
　　“我不要！我有自己的理想，我宁死也不要一辈子呆在那个油乎乎的厨房！”这样的誓言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只是说的人似乎已经不在乎了。
　　后来呢？邹韵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冲上前去把柏雪教训了一顿。具体说的什么是不记得了，只记得柏雪由错愕瞬间转为愤怒的表情，以及两人由争吵差点转为互殴的后果。再后来是吕墨和柏老板把两个人拖到了安全的距离，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却还在张牙舞爪的恐吓对方。
　　等冷静下来以后，吕墨曾经问过邹韵：今天怎么会这么失控？这根本不像平时的她。
　　邹韵回答：就是看她不顺眼呗。
　　可是其实两人的心里都明白，那是因为邹韵恨柏雪不懂得珍惜完整的家庭，嫉妒她可以为妈妈分忧却不自知，也从她与父亲的激烈争吵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那一刻，她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竟然莫名的把自己的期望寄托在了柏雪的身上，那些自己做不到的竟然希望柏雪可以做到。也许是觉得柏雪骨子里的倔强太像自己了，不知不觉的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分身。
　　可是，那不是她。柏雪没有义务按照邹韵的希望去生活，所以邹韵立刻意识到自己也没有资格对她进行责怪。恢复理智之后，邹韵决定去找柏雪道歉，一出门却恰好看到前来道歉的柏雪。于是不打不相识，两人出乎意料的成为知己。
　　尽管后来很少去滑雪场，可是两个女孩子却还是做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笔友，也各自保留着彼此的手机号，□□号，也许不常联络，可只要遇上，那种熟悉的感觉就一直都会在。
　　有时候邹韵会真的以为，柏雪就是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她所向往的平淡却温馨的家庭生活，对于理想的执着，对于生活的热情都是柏雪拥有的。而柏雪也说过羡慕邹韵可以为所欲为的自在生活，不必顾忌家人的人生。所以，她们都是活在对方的期望里的。
　　可是上大学以后，两人的联系次数更是寥寥可数，所以邹韵甚至不知道柏雪改变了初衷。也许，就像她没有把和苏子青交往的事情告诉柏雪一样，对于柏雪来说愿意进厨房也不是什么重要到非要告知她的事情。

　　“既然你们是好朋友，为什么她到现在都不现身呢？”听完邹韵简略的描述了一下两人相识的过程，宁檬还是不解的又问了一遍。
　　“其实我没去找她是以为她不在，否则她会主动出来见我的。”邹韵边说边尝着柏雪的手艺，这家伙在厨艺方面果然有天分。“至于她为什么没有来找我，我也不知道了。”话是这么说，可是邹韵的脸上没有一丝困扰。只要知道柏雪过的好就可以啦，至于为什么肯定她过的很好，从这些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中就可以看出来啦。不是说只有快乐的人做出来的东西才好吃吗？

　　柏雪最终还是出现了。在大家吃饱准备回去小憩的时候，一个个子高挑的清秀女生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过来。“餐后水果，小店友情奉送。”于是邹韵拿了一个苹果就撇下大家与柏雪找地话旧去了。不是不想念，只是未见面的时候不觉的分离的存在，相见之后才发现原来已经许久不见。于是再冷静寡语的人，都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有些话，邹韵不知道怎么跟宁檬说，却毫无顾忌的都倒给了柏雪。她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却异常坚定的认为柏雪会是自己一生的朋友。那份信任是如何产生的，连她们自己都说不明白。似乎只是磁场对了，两人被紧紧的吸在一起了。
　　“几年不见，怎么变傻了？既然不喜欢那个苏子青，干吗还要拿自己的感情开玩笑？”柏雪啃着苹果，动作有些粗鲁，跟她清秀的外形完全不称。“吕墨是不是喜欢你，要不要接受你是他自己的事，不会因为你和别人在一起就改变的。你这样下去会有很多人因为你受伤的。”
　　“我知道啊，可是我已经等的没有耐心了。”邹韵啃苹果的动作就秀气多了。
　　“那你就主动问清楚。痛快一点，不要耽误自己的幸福。”每个人都是这样，在看待别人的事情的时候，永远都是那么的果断有魄力。可是邹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那个勇气去快刀斩乱麻。
　　“那你呢？不是打死都不进厨房？”
　　柏雪的苹果已经吃完，还是和以前一样，果肉被吃的干干净净。“在你上大学的这几年，我去外面闯荡了一下。一个人住在陌生的地方，突然觉得只有呆在厨房里的时候才可以回忆起家的温暖。就慢慢学会做饭了，还因为我妈优良的基因遗传，我的手艺竟然还不错。其实我是今天早上才到家的，一回来顾不上休息就给你们做菜，感动吧？”其实是昨天傍晚听妈妈说邹韵来了，于是连夜赶了回来。“哦，对了，这个送你。”柏雪把一本崭新的书递给邹韵。
　　书名叫《追逐幸福》，作者是柏雪。
　　“你出书了？”邹韵惊喜的看向柏雪。“恭喜啊，终于梦想成真。”
　　可是柏雪的笑容却有些苦涩。“其实这本书里有我这几年的影子，你看了以后就会知道为了它我到底付出了多少。”那些一个人默默无闻甚至不能维持温饱的日子，虽然已经过去了却还是会在梦中纠缠。
　　邹韵有些心疼，把还剩一半的苹果递到柏雪嘴边：“都过去了。来，奖励你一口苹果。”柏雪笑骂着还是咬了一口。微甜的味道，细细品味有着独特的香气，是邹韵和柏雪最爱的水果。可是她们，终究是不甘做一个平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