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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淮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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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愔和霍去病到了宣室,刘彻对刘陵的训话刚刚结束,说是训话,因为刘愔发现刘陵是跪在殿中,头一直垂着,片刻没抬起来过。
刘彻对大臣们虽然专横,但对女人和孩子却很温和,他自己也喜欢温柔的女子,刘愔甚少见刘彻跟哪个女人如此严苛说话。
他坐在大殿之上,撑着额头,眼睛看也不看刘陵,刘愔和霍去病立在宫外等刘彻训完。
刘愔老老实实,霍去病却不老实,他探头进去,正好被刘彻瞧见,非但不说他,反而挑起一边眉毛,不耐烦摆摆手,对刘陵说:“罢了,不说了。”
霍去病笑笑,走进去道:“陛下,你找我有事?”
刘愔也跟了进去,跟刘彻行礼之后,就退到刘陵身旁,她淡淡的,似乎刚刚被训斥的人并不是自己。
“姑姑...”
“黎祁吃了没?”刘陵抢先问道。
“吃了,”刘愔伸出手,遮住自己嘴角,道:“太硬了,我差点卡死。”
刘陵轻轻一笑,“如此,那我就明白了。”
“姑姑果然又拿我当试验品?!”刘愔轻呼一声,被刘彻听到了,“阿愔何事?”
“那个,”刘愔端正身子,胡扯道:“我,我听闻姑姑要回淮南了,我也跟着一起去。”
霍去病眼睛亮了亮,刘彻歪在软垫之上,“淮南不好玩,不要去了,下个月我带你去上林苑。”
“不要,”刘愔说:“我早就想去了,淮南这段时间还暖和,总之不去上林苑。”
刘彻对霍去病说:“阿愔这是被吓到了。”
霍去病低头一笑,看着刘愔道:“其实多去几次就好了。”
这是又要撺掇她进套呢,刘愔闭口不言,拽了拽刘陵的袖子。
刘陵自然懂得这是侄女在向自己求助,她略想了想,向首位深作一揖,“陛下。”她道:“陛下少年时不也是最爱游山玩水吗?公主图个新鲜,让她淮南王行宫住一段时间,我回长安时再带她回来。”
刘彻敛起笑意,眼中晦暗不明,手指轻轻扣在桌面,盯着刘陵艳若桃李的脸,避也不避,似是想起了某些往事,“也是。阿愔要是嫁人了,就少机会出去了。”
没来由被戏虐了一番,刘愔耳根红了红,低垂着眼睛,心道好端端的为何要说这个。
这厢准了刘愔的出行,那边刘彻立马下旨派霍去病同去淮南传旨。
传什么旨意。
走出宣室,刘愔坐在刘陵的肩舆上才敢问。
“还不是我那个哥哥。”刘陵叹道,“父王太溺爱他了。”
“太子?”刘愔记得那个叔叔,跟刘陵一母同胞,是个挺好看的男人,前些年春节之时还随淮南王来长安朝见,后来刘彻念淮南王年岁已高,便特意免了他的朝见之礼,以后就少见了。
只一件事刘愔并未亲眼见到,但听卫子夫说起过影响深刻,那时卫青刚刚入宫,在建章宫当差。刘迁也不知从哪里听闻卫青剑术了得,非要跟他比武。
卫青那时只是个侍从,属国太子要比武他哪能不从呢。
一番比试把刘彻都招来了,刘愔故事听到这里,心道不好,如果赢了,那刘迁太子的面子往哪里搁,如果输了,他是皇帝的近卫,是刘彻一手调教出来的,刘彻的面子往哪儿搁。
卫子夫让她猜猜,后来怎么样了。
刘愔猜不着,卫子夫说后来卫青的剑劈断了刘迁的剑。
刘愔道:那刘迁就不生气吗?
刘迁哪敢生气,卫青当下跪下说自己武术不精,都是刘彻赐予的宝剑锋利无比,他才能侥幸。
刘迁哑口无言,刘彻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亲自挑选了一把宝剑送还给刘迁。
“这位叔叔莫非有抓着人比武了?”刘愔问道。
“他好勇斗狠的脾气你也知道了。”刘陵道:“今次找了淮南第一剑客雷被比武。”
“然后呢?又被砍断了佩剑?”
“那倒没有,”刘陵靠在肩舆之中,叹道:“是差点被削去右臂。”
“如此惊险?”刘愔大惊,这位叫雷被的剑客怕是要倒霉了。
刘陵勾起一指乌发,玩在指间,道:“既然是比武,就要有败下阵来的觉悟。”
雷被伤了刘迁之后,处处掣肘,在淮南国混不下去了,正好天子发布诏令,召集士兵屯田边关抗击匈奴。
树挪死,人挪活,淮南待不下去还可以去长安嘛。
哪知刘迁觉得自己落败在山野之人手里,失了太子威严和面子,暗下决心要整一整雷被。便逼迫国相限制雷被走出淮南国,不许他应征入伍。
雷被也是血性汉子,本来他就不想于王孙贵族比武,刘迁一激再激,他忍无可忍。而且比武之前都拟好君子协议了。刘迁又事后反悔,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也不是一国储君所为。
“既然限制雷被出境,那父皇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雷被偷偷跑出淮南呀,”刘陵道,“已经不是应征入伍了,而是要向陛下告状。你父皇一听,就说这个刘迁早年就喜欢到处挑衅他人,幸好大将军厚道,不然,”
“不然如何?”
“不然,我哥哥那右臂早几年就被大将军斩下来了。”
刘愔摇头,安慰道:“舅舅绝不是那样的人。”
刘陵谈及此事,并不气愤,也不惊奇,反而有些嘲笑,淡淡道:“总之,你父皇把我招进宫中斥责了一番,说我没有尽到劝诫的职责。”
“淮南王也默许了太子的行为?”刘愔说:“天子诏令,人人可以应招入伍,太子此举往大了说是忤逆天子啊。”
刘陵把手中的头发甩着身后,道:“老书生还给哥哥出主意呢,”她轻笑一声,而后摇头道:“我得跟钦使回去一趟。”
这钦使便是霍去病,传的是刘彻训诫淮南王及其太子刘迁的旨意。
霍去病担着护送两位贵女的责任,但传旨并不是游山玩水,队伍出了长安连奔五天,平旦既出,晡时才休息。路过的郡县虽然招待周全,但对女子来说,也十分疲累了。
到了第六日,刘陵派驭者去跟霍去病说,已经到了淮南境内,行的慢些也无妨。
霍去病却道他肩负陛下圣旨,须得快速赶到寿春才行。
驭者无法,回去复命。
刘陵又说,淮南王和太子都在寿春,又不会跑,如此着急有没有考虑过两位贵女。
霍去病说,陛下旨意便是军令,哪有将军令抛诸脑后,悠悠闲闲道理。
刘陵气急,对驭者说,两位贵女身体欠安,实在行不动了,冠军侯如果执行如此,那就先走吧。
驭者心里苦,你两为什么不能当面对话。
刘彻亲自交代霍去病要护送她们二人去淮南,哪有先走的道理。这道理跟别人说可以,霍去病那儿行不通。
驭者满头大汗跑过去跟霍去病学完这话,冠军侯立即下命令,全速前进前往寿春,剩下十人护送两名贵女游山玩水。
刘愔忍无可忍,掀开帘子,对霍去病喊道:“冠军侯,我累了,要休息。”
冠军侯回头看刘愔,公主直勾勾地瞪着自己。手下十几号士兵偷偷交换眼神,赵破奴那人藏不住话,道:“冠军侯,公主都发话了。”
霍去病貌似找到了台阶,下命道:“原地休息。”
刘愔放下竹帘退回辎车之中,刘陵叹道:“我这个翁主讲话没有半点用。”
“你别跟他客气,他会蹬鼻子上脸。”
“他是你父皇宠臣,我可不敢得罪。”刘陵拖长了尾音,“也就你会跟他顶着来。”
刘愔听出她话里有话,耳根直发烫,佯装正经道,“姑姑说什么,我听不懂。”
刘陵仰头笑了,玉指拨开竹帘,深吸一口气道:“外面风景正好,我带你出去走一走。”
“不行。”刘愔道,“外面都是将士,你我身份尊贵,怎可如此随意。”
“哎哟,”刘陵拉住她的手,“可收起你那套吧,秋光如此多娇,莫要辜负了。”
女婢们找了树荫最浓,视野最好的地方,从辎车中搬下来两个软垫垫在路边的石头上,才让二人扶着刘陵和刘愔下车。从那里望向南方,农田阡陌,绿树成荫,远眺还能看到几位农夫牵着黄牛在耕田,恬淡舒心,便是淮南山水了。
随行有五十名士兵,都是二十左右的青年,从未见过公主王女尊荣,即便离得很远,也探着头想多看两眼。
张瑞见赵破奴那小子跟田间的鸭子一样,脖子伸的老长,他轻声劝道:“非礼勿视。”
“我偷看两眼不碍事。”赵破奴玩心大,霍去病已经走到他身后的愣是没有发觉。
霍去病端起佩剑在他脑袋山敲了一下,“好看嘛?”
赵破奴冷不防被这一击,整个人吃痛往前扑去,好在张瑞及时抱住了他。其他人瞬间学乖,纷纷低下了头。
“有什么看不得的。”赵破奴还不长记性。
霍去病面色冰冷,再次扬起了佩剑,张瑞抱着赵破奴跟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放到一边。赵破奴叫道:“不好看不好看!”
冠军侯眉头紧皱,赵破奴不知道又是哪里说错了,试探说:“好看?”
霍去病紧抿着嘴唇,而后吼道:“低头!”
刘愔听到了动静,抬眼望过去,几丈开外的将士全都背对着她们,整整齐齐列成两排,坐在烈日阳阳下,霍去病提着佩剑时不时敲人脑袋。
啧。
刘愔心想,是谁说冠军侯不体恤下士来着,诚不欺我。
霍。长安醋王。去病:我的媳妇别人不许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