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三十六计走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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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御花园。
年迈的天子倚着靠垫，垂眸看向面前单膝下跪的带刀侍卫，笑容有些苍凉。他们都没有说话，天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看她戴了面具的脸，又似乎因为她想起了某位故人。
锦绣不知道自己大半夜的被急召是为了什么，只能是默不作声地跪着，心里七上八下。这个琅琊王的封号给了她太多压力，这几日一直都没能思索出个所以然——天子突然分封这样一个军政合一的王爷，是鼓励她造反吗？而且她的仕途似乎顺风顺水得太过了，不由得让人担心随时可能翻船。
“阿寻……”
过了这么久，天子忽然唤了一声。
“臣在。”锦绣急忙一抱拳。
天子望着她的身影，昏黄的双眼中竟然含了一丝泪光。他咳了咳，缓缓地说：“朕……对不起你。”
“陛下何出此言？微臣惶恐。”锦绣一愣，头立刻埋得更低了。
天子却没有回答她，半晌后收回目光，摆了摆手：“你赶紧走吧，去西蜀，越快越好……”
“微臣……是。”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闭口不言。
锦绣起身，看着眼前苍老的天子闭上眼，突然间胸口竟一阵钝痛——他虽然繁荣一生，然而此刻面对着岁月，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老人。这次一去，还能再见到么？这个……待她如同父亲的老人。
然而此刻天子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明显是不打算再和她说话。他似乎放下了一切防备，让人觉得他随时可能消失在这世间。
“臣……告退。”锦绣最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她此时并没有料到，这一去，便是再也无法相见。而在许久之后，她会为了今日的闭口不言，而悔痛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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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风凉如水，月动如银。
荒草萋萋的古道上空无一人，唯有一辆马车在飞快地行驶着。辚辚的车轮声和哒哒的马蹄声混杂在一起，青石砖铺成的道路上拖下黑而长的影子，不断地向前移动。
马车飞快地前进着，车厢里传出一个懒散的声音：“到哪儿了？”
“回王爷，离燕京已有百里，距西蜀仍有七日的行程。”马车夫赶忙回答道，抬手擦了把汗。
“忍了这么久，辛苦你了。”那车厢里的人却突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隐隐透着嘲讽。
“王、王爷？”马车戛然而止，马车夫颤抖着回过身，空旷的大道上只有这辆马车的影子。
那“王爷”却在车厢中一动不动，声音好似循循善诱：“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可以动手了。如果你有同伙的话，我给你一刻钟托他告诉你的主子——琅琊王不傻，让马车夫行刺显然是行不通的嘛。”
“你……你不是琅琊王！”马车夫刹那间惊骇地瞪大双眼，连滚带爬地跳下马车，还没跑出几步，胸口突然被劲力洞穿——
“噗嗤！”
盛大的血花在空中绽开，人影扑通倒地。
那车厢的车帘被“王爷”撩起，月色映出一张漂亮到邪气的容颜，此刻柔情似水地对着地上死尸道：“替我赶了这么久的车，麻烦你了。”
话音落地，谢尘翻身上马，一劈手斩断了车辕，策马疾驰而去。从后面看，他的背影衣袍飞扬，如白山黑水。
三日之后，另一条通往西蜀的路上。
客栈中此刻正忙碌得不行——新封的琅琊王，果然大排场！
端茶倒水的小厮们进进出出，不断地奉上各种美味佳肴，全部端进了最里面的那间上房里，然而还是不能让那个挑剔的王爷满意：
“这什么东西？菜都不洗干净！”
“这又是什么东西？放这么多盐是想谋害本王吧！”
“到底有没有能吃的东西！就不能找个好点儿的厨子么？”
隔着一层纱帐，后面的华服人影不断地把盘子丢出来，一个个摔得粉碎。他高声地叫唤着，能怎么作怎么作，一屋子的人大气儿都不敢出，只有店老板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待他们离开后才悄悄上前，低声下气地说：“回王爷，这些已经是店里最好的菜了，既然王爷不满意，要不让老奴替王爷揉揉肩？”
里面沉默一瞬，随机兴致勃勃地应道：“行啊。”
那个看起来面慈心软的店家一愣，眼中霎时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一步、一步、又一步，缓缓地接近“琅琊王”——
“刺啦！”
寒光急闪，直奔“王爷”心口！
刹那之间，匕首离“王爷”的身体不到半寸，却生生停在了半空之中。
店老板的面部扭曲了：“你、你、你是谁？！”
“我、我、我是谁跟你没关系，反正不是琅琊王！”清秀的书生笑容灿烂地看着他，一脸纯真干净。下一秒，他一边笑着一边把老板的匕首反手捅进了他的心脏。
又过了几日。
波澜不惊的河上，一只不起眼的客船正缓缓地荡着。船向着西蜀行进，由于逆风逆流，速度十分缓慢。在那空旷的船头，一个戴着玉质假面的少年公子懒洋洋地倚着栏杆，墨瀑般的长发在身后飞扬。
“我们走得这么慢都没被追上，看来兵分三路果然有效。”锦绣撑着下巴嘟囔，困得想打瞌睡，“西蜀怎么这么远啊——无聊。”
三嫂站在一旁，环顾四周后笑呵呵地说：“绣绣，好像快到你和两位护法约定会合的口岸了。”
“是啊，希望他们不要出什么岔子，我可没时间去救他们。”锦绣把自己的脸揉成一团，继续嘟嘟囔囔，“不对不对，应该还有追兵的，为什么没追上来呢……谁把追兵阻截了？谁那么好心？陛下、白誉，都不太可能吧……”
“嗤！”
刹那之间，一支利箭划破长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锦绣射来！
少年公子却似早有防备，利落地一个鹞子翻身，衣袂在空中翻卷如云，人落地时早有数支流矢回敬过去。
“来了。”锦绣面无表情，“三嫂你先进去吧，这里交给我。”
三嫂也不推脱，赶紧跑进船舱。就在这时，三十来个黑衣人“唰啦”从水中跃起，转眼间便占领了整个甲板！
可是，这些造型拉风动作浮夸的黑衣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整条船上却没有一个游客惊慌失措地冲出来——倒是有冲出来的，不过披挂整齐、武器精良，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锦绣回过身，摆出一个更拉风、更浮夸的姿势，笑容满面地看着这些刺杀不成反落网的黑衣人：“各位，我等你们等得花都要谢了，真是好心痛啊。”这调调，好像和某位护法越来越像了……见鬼，真是近墨者黑。
锦绣咳了咳，恢复正儿八经的模样：“动手！”
随着她一声令下，甲板上立刻展开了一场混战。然而这些黑衣人个个不要命，哦，是只要锦绣的命，所以一会半会儿间竟有点拦不住——他们像是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向锦绣的方向冲，遍体鳞伤了还死命地挣扎着，状若疯癫。
锦绣一挑眉——靠，这是中邪的既视感啊！
她郁闷地吐了口气，看来刚招的护卫就得损伤一部分了，真亏。然而她没有料到的是，正在他们奋力抵挡的时候，岸上突然又来了一拨黑衣人——这明显和刚才那拨不是一伙儿的，一上来就发动各种暗器，眨眼间尸横遍地。
锦绣眼睛亮了——这么训练有素、这么整齐划一，简直就是神兵天降！
问题是，她好像……不认识这伙神兵。
双方都沉默了一阵子，最终，后面来的这批黑衣人中带头的那个扯下面罩：“唐门墨衣间间主唐隐，在此见过王爷！”
随着他的见礼，其他唐门子弟也纷纷行礼，声如洪钟：“唐门墨衣间乙组，在此见过王爷！”
锦绣一蹙眉：“唐隐？”她脑筋转了转，立刻想了起来——在大理守城时，正是因为这个墨衣间间主曾经带人暗中相助，她才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锦绣放下了一丝戒备，上前抱了抱拳：“原来是墨衣间间主，有失远迎，小王惶恐。”
没想到她这一道歉迅速引发了剧烈反应，全体唐门子弟立刻哗啦啦半屈膝跪下：“请王爷收回这句话，王爷言重了！”
锦绣呆若木鸡：“……”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