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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谁的人生不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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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沉默中,袁朗打起精神,难得的凝重着表情问:“你的那个大叔,叫顾强?”
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乍一听到,陈少言还是觉得剜心的疼痛。她深深呼吸,艰难点头。
“是长剑大队,就是我们常说的C大队的中队长?”陈少言又点点头。
“少言啊,第一次叫你少言。那么你也听我讲一段故事吧。”陈少言睁大了眼睛。
“多年前,我参加爱尔纳突击,结识了C大队的顾强。这个人,真不错!铁骨铮铮,百折不弯,是条硬汉子。的确和高副营长气质很像。也算是惺惺相惜吧,我们俩很投缘。”
“后来在一次全军的联合演习中又碰面了。这次他的脸上多了一条伤疤。他的身上尽是伤疤,不奇怪。他还笑着说‘啥时能有象膏药一样的皮肤就好了,往身上一贴,又止血,又止痛’。少言啊,这是你研究什么仿生皮肤的原因吧。当时我没想到这茬。”袁朗叹气,陈少言不说,谁也不会把这两个人想到一起。
陈少言侧着头,脸露微笑,像是想起什么。
“那一次演习,海陆空三军的特战大队全部参加,即是演习,又是比武。我们A大队是地面部队,顾强的C大队是空降部队。长剑,长剑,长天利剑。”
“顾强带队,跳翼伞。你们都跳过伞,知道翼伞比圆伞难跳很多吧。对风向,风速要求很高,所以要求单兵素质也很高。快结束的时候,一阵大风吹来,最后的三个兵就被吹到海里去了。顾强回头看了看说‘继续。海军兄弟会救他们的。’等到救起来,三个人。。。。。。都牺牲了。”陈少言从没听大叔说过这个,不由得露出惊诧的神色。
“顾强在兄弟们牺牲的岸边,望着大海,站了整整一夜。一次演习而已,牺牲了三个兄弟,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你能理解吗,少言?你知道为什么他不先把兄弟们救起来,再继续演习吗?那可是自己的兄弟!”袁朗目光如电,看着陈少言,而陈少言张大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想吧,自己的兄弟,掉到海里,被大片的翼伞覆盖住,怎么挣扎都不能露出头来,就这么。。。。。。少言,你猜猜他们最后的时刻,在想什么?”陈少言又张了张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生命。。。。。应该被尊重。你没错。我们是个兵,我们也是人。军人也有牵挂有感情,我们不是木头不是机器。爱恨情仇,不比普通人少。谁的人生不受伤?我们的伤,更深更痛。作为一个特种兵,手上有敌人的血不奇怪。少言啊,你知道吗,我的手上,有兄弟们的血。可你想过吗,为什么就算这样,我们还是不抛弃不放弃?”
是啊,为什么?
我是一个兵,我也是一个人。我是一个人,我更是一个兵!
陈少言的眼里绽放出光彩,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杆。
袁朗看在眼里,松了口气,语气又一贯地懒散起来:“怎么样,明白了吗?要不要琢磨琢磨?”
“琢磨个屁!还。。。还琢磨!”陈少言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高城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一边说,一边像个困兽一样,在屋子里来回地走着。
听了半天,总算明白,原来陈少言就是郭叔那个战友的女儿。她到北京来读大学时,高城早就到部队上了。虽然听父母讲过这事,但从没照过面。怪不得名字听着耳熟。大概听陈少言说捡到她的兵象她的那个大叔,郭叔又知道是谁,才会让铁路来找自己的吧。
“你,啊,就是你!”高城用手指着陈少言,一脸的痛心疾首,“你还是个兵吗?遇到一点事,就准备当逃兵!”
转了两圈,接着指陈少言:“你有兵的表,你没有兵的里!你知道什么是兵吗?啊?”
又转了两圈,再指:“你懂当兵的这份尊严吗?啊?你。。。你给我准备当逃兵?!”
恨不得大耳刮子伺候。高城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逃兵了。
陈少言被骂的傻了眼。
“大叔。。。。。。”眼泪再次泛滥开来。模糊中,是你吗,大叔?我永远的思念和哀痛啊!
“是的,你那个大叔,也会这么说的!牺牲,知道是为什么吗?杀人,知道是为什么吗?离别,死亡,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知道是为什么吗?想当兵,就给我扛住喽!!”高城果然不是那个爱藏着掖着的死老A,象手动引导呼叫到空中支持那样,一顿狂轰滥炸。
“大叔。。。。。。”陈少言望向窗外。天堂里,有谁在那里,温柔慈悲的,始终注视着自己?
“谁的人生不受伤。。。。。。”陈少言看向队长,袁朗微笑回应。
“扛住喽。。。。。。”陈少言又看向高城,高城还在吹胡子瞪眼。
陈少言用袖子擦了擦脸,擦去脸上的泪水,今天哭得太多了。从今往后,有泪就在心里流。
“我,是一个兵!”她喃喃说道。
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用和高城一样的口气大声说:“我还不信喽,我就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