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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紫薯汤圆酒酿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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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崔因之坐在秋千上晃荡着腿,低低地轻吟。凉凉的晚风吹起耳边的鬓发,吹散额前的刘海,浅绿色的薄纱外罩像雾一般舞在夜色中。
隋添搬了小板凳认真地坐在昙花旁仔细看着薄如蝉翼的外衣每一丝微小的颤动。
此时还在食斋里的客人也都个个举盏拿杯的凭栏而望。
“这昙花一现呐真真是天下一大奇观。”
“可不是嘛,这别的花的花期啊长则几个月,再短也有个几天,可这昙花的花期据说就一晚啊。真没想到会在食斋里看到昙花开。”
“听你这么说我猜你应该是新客吧,这食斋的昙花其实种了也有两三年了,不过今年才开花,你真是好运气……”
倚着栏杆的客人小酌着酒,漫无边际地聊着天。
“三七,花要开了吗?”隋添看饱满的花苞有要绽开的趋势,有点着急地往食斋里头看。都说昙花要开了,唐哥怎么还不来。
柳三七在隋添对面,侧头看了看花苞,“快要来了。”
恰恰这时,唐衍像是掐着点似的出现。
“唐哥,你来。”隋添冲向唐衍一把拉住他,把他摁在自己的小板凳上。
“花开了。”老鲁惊呼。
轻柔的月色下,一株昙花里的七八朵花花筒慢慢翘起,绛紫色的外衣慢慢打开,露出内里洁白如雪的花瓣,重重叠叠的花瓣层层累加,宛若莲花座一般,细长的萼片衬托出花朵的娇小柔美。整朵花从内到外泛着淡淡的柔光。
“昙花一现为韦陀,这般情缘何有错。”唐衍盯着绽开的花朵怔怔地说。
隋添蹲在唐衍边上听他这么说,不自觉地看向他。
传说天上有位花神爱上了每天为她浇水的年轻人,玉帝知道后勃然大怒,把花神贬为每年只能开一瞬间的昙花,并且不让她再和情郎相见,而那个年轻人则被送去灵鹫山出家,洗去前尘情缘,赐名“韦陀”,潜心习佛。
千百年,尽管花神做出无限努力却也唤不回韦陀往日的记忆。
“昙花一现为韦陀,这般情缘何有错。”便是聿明氏对花神千百年的守候与期盼所下的结论。
隋添揪着自己的衣角。
“是啊是啊,唐哥,你说这玉帝王母的得多闲啊,哪儿都有他们,什么牛郎织女啦,七公主啦都有他们搅和。”
一旁离得近的食客听了不禁笑出了声,“崔姑娘果然是率性纯真啊。”
唐衍也点点崔因之的脑门,“你啊,毁的一手好气氛。”
崔因之打破了花开时静谧的气氛,现下一簇一簇的人七嘴八舌地赞美着昙花的清丽。
隋添却在这时静下了心。
聿明氏告诉花神也告诉玉帝这般情缘何有错。万种情缘,不管它从何起,也不管它归属谁,情根已种便有它开出花来结出果的权利,谁也不能否决。
隋添松开紧握的衣角。
唐衍的侧脸在烛光照映下明明暗暗的,却还能看出下颌线锋利的线条。
“唐哥煮了紫薯汤圆酒酿羹,留下看花的客人每人都能领一碗。”老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现在又推着小车给大家分发汤羹。
“唐哥你那么久才来是煮这个东西去了吗?”隋添仰头问。
唐衍把隋添的头发揉乱,“是啊。”说完又埋怨道,“但老鲁发得也太早些了吧。”
“没事儿,吃得下的。”隋添抢着说。
“好。”唐衍的一句“好”说得百转千回,语气温柔又宠溺。
隋添的脸一下就红了,好在天黑唐哥看不见。隋添以防万一还是低下头看花。
唐衍就看着隋添突然低下头,话没过脑就说了出来,“你的眼睛很好看。”
“啊?”隋添抬头。
杏眼饱满,纯情又清澈。“嗯,是,很亮。”
隋添心里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他沉溺在唐衍深邃的眼里无法自拔。这个夏至未到的夜是甜甜的,还有酒酿的味道。
隋添嗅着空气里甜丝丝的气味。所以,我的情缘,也不是错的。
夜快深时,天上下起了雨,观赏的食客怕过会儿雨大不好回家,而食斋又不提供住宿,便只好遗憾地散去。
一树昙花还未衰败。隋添从唐衍房间里的窗子费劲往外看依稀还能看见随风摇曳的花朵。
“快睡吧,费那劲干什么,明年还能再开。”
“真是遗憾,怎么就下雨了呢。”隋添揪着窗帘的穗子。
唐衍笑笑,递过一碗茶水,“喝点吧,安神。”
隋添接过杯盏小喝了一口。
不好喝。隋添吧唧吧唧嘴,眼睛一骨碌,趁着唐衍转身整理床铺把茶水往窗口一倒。
“唐哥我喝好了,睡了啊。”说完急冲冲地扑向唐衍刚整理好的床。
扑簌簌的雨势渐渐小了下来。黑暗中,唐衍听见了窗外雨声里夹杂的刀剑划过的“咻咻”声。唐衍侧头看了看熟睡中的隋添,没有丝毫犹豫地翻身下床,径直走向书桌,从书桌旁的墙壁上取下一把剑。
雨中,崔因之甩动手里的细软皮鞭,皮鞭上的倒刺划过对方的手臂、腰背,倒刺上沾着毒,只需要一点点的伤口就能让人心口绞痛进而喘不上气。老鲁周旋于崔因之皮鞭甩出的圆圈内,只要有漏网之鱼侥幸躲过了崔因之的皮鞭,老鲁就会用手里的双鞭近身与其厮杀。
柳三七被一群黑衣人包围,挥刀向前想冲出一条路。
“三七。”
柳三七一听唐衍的声音转换了进攻的方向,唐衍、柳三七一个在外一个在里同往一处进攻,黑衣人很快便溃不成军。
“主角没出现,倒是抛了不少砖出来。”柳三七一刀砍向面前的黑衣人。
“试探的差不多了,总该出来了吧。”唐衍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果不其然,唐衍话音刚落,从四角窜出四个同样裹着黑色衣衫的人,只是从衣着上看比那些小啰啰高级了一大截。
“这下是真的对手了。”柳三七说道。
老鲁和崔因之相视后点点头。
这四人果然不愧对死卫的称号,出刀出剑速度迅如闪电。其中一人剑花舞得漂亮,速度更是快得不行,只与崔因之他们缠斗了没多久就打散了崔因之和老鲁一个主控外,一个修理内的作斗方式。
柳三七这边也没落着什么好,倒不是说死卫太强,而是周围的黑衣人太过密集,前后左右应付不过来。
那死卫与柳三七一样同使大刀且力大无比,柳三七一个躲避身后的黑衣人却恰恰进了那死卫的进攻圈,柳三七瞬间扭身拿刀抵上那人落下的大刀。
崔因之和老鲁自顾不暇,唐哥离得太远,漆黑一片可能看不到自己现在的状况,而且这人力大无比,自己就算喊了唐哥也未必能及时赶到。
那人的刀已经嵌入了皮肉,柳三七咬牙拼尽全力抵住那人的刀,喉咙像是被锁住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咻――”
一箭划过精准地没入那死卫的胸膛,死卫倏得睁大双眼像是不相信一般看向扎穿自己胸膛的箭头,柳三七见状拍开那人的刀,再一刀砍向那人的腰腹。
前方黑暗,柳三七看不清是谁放出的这一箭,周围的黑衣人又像猛兽一般扑向自己,柳三七只好再次挥刀向前不顾其它。
放出一箭的隋添手有些抖。
还好还好。隋添拍拍胸脯,其实天有些黑他也很害怕自己会误伤柳三七,不过现在应该是没事了。
唐衍出门时门锁“咔哒”一落,隋添就睁开了眼,他听到唐衍拿剑的声音就知道唐衍他们有事瞒着自己。于是,隋添就偷偷取下弓箭远远地尾随唐衍。
“来吧。”隋添重新搭上箭,一次三发,净射那些黑衣人。
老鲁和崔因之也明显感觉到了有人使用了弓箭帮助自己解决黑衣人于是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使出大招。
“噗”鲜血从死卫脖颈处迸发,唐衍抹去眼角溅到的鲜血,一个黑衣人趁唐衍抹血之际提剑向前,还没触到唐衍飞起的衣角就被一箭穿心,跪倒在地。唐衍蓄势的手一顿,走上前拔出那人心脏上的箭。
唐衍摩挲着箭身上的花纹,充满杀气的眼里露出一丝笑意,他看着不远处花冠闭合,花朵凋谢了的昙花哼哼几声说:“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