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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年少记事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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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天无绝人之路”,说的是上天把门给关上了,可能会给你留一扇窗。
这种说法隐含了另一重意思,即:
如果上天看你不顺眼,便会把门和窗一起关上。
她的临时拍档是一个对钱很精明的人,然生则属于嘴上叫嚣着“不见兔子不撒鹰”“让金子砸死我吧”实际上却是对钱不那么看重的一类人。分赃时,这便成了决定性的因素——
“雇主说,带回完整的尸体会多付二成赏金。因为你出手太重,额外赏金泡汤了。”杀气飙升。
“是吗,我一时忘了。你损失的部分从我那份里付给你好了。”不在乎的声音。
“呃,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杀气退去,接着声音变得忽然变得高兴起来,“不过还是不要浪费的好。你运气不错,就让你看看我的手艺吧。”
看着对方以一种神乎其技的缝合术将碎成块状的尸体拼凑得天衣无缝,然生在喟叹世界不知有多大高手谁人知多少的同时,有一种强烈的上当受骗感。
“好了。”他一拍手,陶醉地欣赏自己的杰作。这一刻,然生敢发誓她从临时拍档的眼中看到了银子的闪光。
“根据刚才说好的,我六你四,额外的两成也全部归我。”
然生不说话,闷声吞下了这个哑巴亏。
占了便宜的人总是心情不错的——“合作愉快!木叶的小鬼,你很不错。我叫角都,以后若是有人出钱请我杀你,我一定加收两成的费用替你出气。”
这下,然生反倒有些乐了:“那还真是谢谢你阿!”
别看然生外表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小鬼,事实上这家伙可迷信着了。这段任务前的“不吉利”插曲,让她着实疑神疑鬼了一阵儿,硬是无视阿斯玛抓耳挠腮又不敢多说的古怪表情留下继续作了几个小任务给自己“压惊”。
直到阿斯玛赌咒发誓会将她这些天来的任务所得通过同为守护忍的和尚上供给庙里,然生方才作罢,在阿斯玛的连声催促下慢吞吞地启程动身。
“真不明白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如此迷信的?”
这是一个蠢问题。然生不屑回答——再怎么坚定的无神论者,经历了“穿越”这档子破事儿以后,都会对神明、对冥冥之中的老天爷产生一定程度以上的敬畏。
她仅仅是表现得“稍微”严重了点。
比起山清水秀,宁静宜居的木叶村,砂隐村完全可以说是一处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想到要在这种鬼地方呆上一段时间,然生的心情怎么也高涨不起来。
来到砂隐村村口,她被门卫拦在了那儿。
“谁?”
“我是木叶的使者。”
“有证明吗?”
“你没看到我的护额吗?”
“我得先通报一声,你等着。”
“……”
然生觉得这样的对话巨白痴。她站在砂隐村的村口,百无聊赖地等着门卫去通报完早点放她进去修整一下——赶了几天路,疲劳倒是其次,她无法忍受的是沾了一身的砂子。
她没有等到这位多嘴的门卫。
危险降临的前一刹那,她心头一跳,警铃大作,眨眼间跑到了不远处一个大沙丘上。待她站定身形,立刻看向她原来站着的地方,正好目睹了其余的几个门卫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地被暴起的狂砂所吞噬,连滴血都没留下。
行凶者,是一名不过六岁的小孩。
小孩一脸戾气,眼神狂乱。
当他注意到现场还有除自己意外的活人时,杀气汹涌而出,向然生的方向直扑过来。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似乎不是让个路,说一声“我是路过你请无视”就可以解决的状况阿!
估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况,然生不情愿地伸出一支手:
“木遁,四方之牢。”
砂隐村的其他人赶到时,然生正拿粗粗的藤蔓一圈一圈地往小孩身上捆。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他们看她的眼神确实像在看一名诱拐犯。
我可不是大蛇丸。
心里嘀咕着,然生出示了身份证明——她敏锐地觉察到,对方眼中的的敌意减弱了,然而警戒不降反升。
小孩的身份,值得玩味呢。
她想。
之前就提到了,然生的好奇心相比常人不旺盛许多,或者说,她对自己好奇心的控制力比常人要高很多。因此难得有对某事某物产生了一探究竟的兴致,她也不在乎使一些歪招——
她拿了一根棒棒糖,随便找了个路口站着。
一个小女孩走过来,问她有何目的。
然生坦言相告。
扎着俩小辫儿的小女孩便爽快地进行了“交易”。
“我叫手鞠,我爱罗是我弟弟。”她舔着棒棒糖说。
然生眨了眨眼睛,手上魔术般变出另一根棒棒糖:“你好,我叫然生。”
大蛇丸若有知,恐怕会为养女拙劣而原始的拐小孩手法气歪鼻子。不过若不管手法,仅从结果上看,然生毕竟满足了好奇心:
我爱罗,风影的公子,没娘的孩子,心理健康为负值的萝卜头。最近刚受了什么打击,持续处于不可控且不可预测的状态。
到此为止了。
然生能以一介中忍之身,仅十一岁便被授命负责两大忍者村之间的结盟事宜,当然不是因为三代老糊涂了。
她是那种极有分寸的人。
被称为“秘密”的东西,固然很吸引人,往往也很危险。
然生懂得什么时候该适可而止。
和风影照过面后,然生打醒精神,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
现任风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
几日前,他亲眼见到这个瘦小的木叶忍者制服了狂暴状态的我爱罗。
当时他亦忍不住在心底赞了声:
英雄出少年。
其实然生能以如此”幼龄”担当起如此重任,傻子也该明白这个面无表情的小姑娘正是木叶村重点培养的未来之星。
而她接下来的表现,亦没有辜负身上所背负的重望——头脑清晰,处事条理分明、进退有据,严谨又不失魄力……除了没什么表情,然生几乎称得上是完美的“外交人才”。
当然,实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同盟书签订后的这会儿,两个村子的关系正处于蜜月期。出于各种考量,风影决定对这个人才“诱拐”他家小孩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实点讲,忍者的世界里,利益高于人情。
别看堪九郎和手鞠现在老跟着然生尾巴后面转,说到底全部是糖果的功劳,跟然生本人的“人格魅力”可是毫不沾边……至于风影大人的另一个小孩,看样子则是和这位木叶忍者卯上了。
然生很头痛。
我爱罗的攻击不分白天黑夜。他可不管然生会不会因为睡不好美容觉而脸上长痘颜色憔悴。这小孩瞅准了机会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狂暴无差别进攻。时间久了,次数多了,总有那么一两次,然生被弄个灰头土脸,满嘴砂子。
这显然是一场不平等的持久战。
我爱罗可以全无顾忌地痛下杀手,然生不行——她此行最大的任务正是维护两个村子间的“伟大友谊”。因此别说杀了,在人家的底盘上把人家头头的公子暴打一顿?这明显是只能放在自己肚子里想想的奢望。
归心似箭阿归心似箭。
传讯的老鹰来来往往搬运着消息,她眼巴巴等了好久了仍迟迟不见让她回去的通知。
时间一长,她就有某种不详的预感。
该预感不久后获得了证实。
三代显然将徒孙当作一号“熟练劳动力”,打算充分压榨其剩余价值了。
证据是新的命令中,然生不仅被要求留在砂隐村继续“巩固与维护两个村子之间的友好关系”,还被赋予了“‘顺便’完成和其他几个同盟国的结盟事项”这一艰巨而光荣的任务——最最令人发指的是,上述任务并非以新任务的形式发布,而是作为然生晋级任务的“后续任务”交到她手上,换言之,这次依然是没有任何报酬的“白工”。
可真够黑的!
然生算是觉悟了:短时间内,她是不用指望能回到木叶村自家温暖的小窝里了。
这种时候,她那如蟑螂般顽强的生命力与适应力就体现出优势来了——她迅速地接受了现实。在求见风影并说明情况以后,当即获赠临时居所一套。
她安安心心地搬了进去。
而发现邻居是熊猫葫芦娃的一刻,然生亦清楚地体会到什么叫“天下乌鸦一般黑”——自家老头不是个好人,还能指望同级别的风影善良到哪里去。
砂隐村很荒凉。
从然生住的地方,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有一株树,上面有一对聪明的老鸟儿在那里作窝。砂地上只有一小块一小块的黄色草地,她在屋子里放了几盆仙人掌,图的是它们容易养活。
恶劣的环境并非无法改变。
沧海变桑田的能力,对忍者们而言,算不上太难的事——然生本人就有独立地造出一片森林的本事。然而与其严苛的忍者培养方式一样,恶劣的先天环境也构成砂隐村之所以为砂隐村的独特品格。
作为一名外来者,然生自觉地入乡随俗。她这种与其说是随和不如说是懒散的处事态度,也体现在她对我爱罗的“冷”处理上——这家伙既没有兴趣也没有意思想要去干涉别人管教自家小孩。
然生的性格,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她那虚无缥缈的自尊心,虽不允许她与一个生理年龄尚不及她一半的小孩斗气,倒也不妨碍她用幻术与陷阱的巧妙结合给这个尽给她添麻烦的小鬼一些教训:
第一个响指——地面上窜起无数的藤蔓,突破这时还不够结实的砂护罩结结实实捆了红发小孩一圈一圈又一圈。
第二个响指——一瞬间,藤蔓上都开满了美丽的小黄花。
第三个响指——树木搭成的凉棚下,一株巨大的食人花“站”在面无表情的女忍者身边,冲着根本不存在的汗珠卖力地扇风。凉棚外,正午的太阳毒辣辣地炙烤着砂地,地上的“花人”瞪着眼,贴着地面的背部传来一股烤肉的香味。
乐观地说,时间一晃而过。
然生觉得过去的两年流年不利。
新年的时候,她特意跑去山上的庙里拜了拜。
有时候,你得承认迷信这玩意儿还真有些门道——然生求神拜佛后没过几天,她期待了两年的东西出现在她的面前。
“晋级任务完成,擢升然生中忍为上忍。速归。”
然生好容易才止住自己想要仰天大笑三声的冲动。松开手中老鹰可怜的脖子,对自己残害小动物的恶劣行径毫无反省之心,当天,她便忙不迭地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这一年,然生十三岁。
木叶,阔别已久。
她在星光下独自走过的路上停留了一会儿,黑沉沉的大地在她面前展开。
她望向远处田地后、树影间的村庄,夜晚的灯在黑暗中闪着柔和的光。
天空中突然升起尖锐的歌声,她仰起头,在白昼更加深沉地没入黑暗的时分,看到一只鸟儿的影子自群星间穿过。
她想起刚刚的夕阳,静谧的黄昏,不由加快脚步。
想年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