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晃重山》古道

35、第 35 章

　　日薄西山，彩霞满天。

　　花满楼冷冷清清的，自从那夜红衣唱了《生死不离》以后就失去了往日的沸反盈天。

　　绣楼里，香烟袅袅。

　　红衣一身大红绣花卉锦缎，懒懒的窝在榻上，任温暖的霞光柔柔吻在她的身上，似乎可以让她忘却这几天来，总是失眠的夜晚。每个思念的夜晚，哀伤编成网，夜，从此又黑又漫长。

　　她是伶人。既已沦落风尘，本不敢痴心妄想能与人真心相守，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她也不愿啊！她是如此的沉迷于他的温柔，甚至愿意为了他的一句细语安慰而赴汤蹈火。就为着能见他一面，她甘愿安安分分的呆在花满楼，努力的做事，终日都盼着他的出现，可是……

　　伶人就不是人吗?就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小姐，别再想了，明儿个我陪你到碧云寺上香，咱们去透透气。”小双见小姐始终闷闷不乐，着实替她难过。楼主真是无情，虽然小姐不是好人家的闺女，可也算才貌双全，怎么他一成亲就真不再理会小姐了。这次来离开绵阳，竟然说都不说一声，害得小姐终日闷闷不乐，暗自神伤。

　　“也好。”红衣闭上眼。

　　这时，刘嬷嬷拎着大红色香帕，摇臀摆尾地晃进来，嚷嚷着：“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越来越懒散了？这样下去，百花头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红衣没有理会，径自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见她大模大样的躺在榻上，看到自己来也不理不睬，刘嬷嬷怒极反笑：“好，很好！你个小骚蹄子，别以为爬过楼主的床就是主子了。哼，男人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你不过就是一个用银子买回来的小娼妇，还想翻天不成？”

　　小双见刘嬷嬷如此侮辱小姐，义愤填膺。可是胆子太小，不敢说话。

　　到是红衣纹丝不动，宠辱不惊，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你说完了吗？说完的话，可以走了。”

　　刘嬷嬷气急，却又不能对她怎么样，只能愤愤离去。花满楼的主人公子池常年在外，只有两个主事者。刘嬷嬷负责主外，红衣负责主内，两人一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自从上次红衣帮悠若唱了那首《生死不离》，花满楼生意一落千丈，刘嬷嬷和红衣就开始针尖对麦芒。

　　刘嬷嬷是痛惜大量白花花的银子没了，而红衣则是厌倦了这种送往迎来的日子。呆在这里越久，她就越感觉自己配不上楼主。

　　辽阔的南天明净如洗，金灿灿的太阳照得王宫的红墙碧瓦显得分外金碧辉煌。

　　一早宣太后就急急的召魏冉进宫，共商大事。

　　“不必讲这些虚礼，前天的事儿你听说了吗？”宣太后摆了摆手，直间切入主题。

　　“臣不敢妄议。”魏冉低声回道。

　　“有什么你尽管说吧，在哀家面前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她不耐道。

　　“大王前天的做法确实有失妥当。”他略一沉吟，小心措辞。

　　宣太后扬起头，双眼久久的盯着房顶的横梁。

　　大王的所作所为真的很不成熟，既冲动，有愚蠢。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做出只要美人不顾江山的事情！他到底将大秦置于何地，又将苍生置于何地？如此不顾大局的行为，如此不负责任的表现，真是令人失望之极！

　　“你派人去赵国把泾阳君召回来。”宣太后的眼角斜斜地向上一挑，低声道。

　　“是。”魏冉拱手。

　　“记住，一定要秘密行事。”

　　魏冉被她凝重的语气塞住了嘴，只得点点头。

　　初夏时节，梧桐疯长，嫩嫩的绿色肆无忌惮的撑开一片天地，把宜春宫南侧的桐荫轩笼罩在碧荫里。幽幽蝉鸣，更衬得此处远离尘嚣。

　　“娘娘，这是刚刚秀兰姑姑递给奴婢的手绢。”念珠从袖笼里抽出一块素白手绢。

　　秀兰乃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只不过一直以来，宣太后非常倚重陈禾，许多事都是交给他办，这使得秀兰显得轻了。宫里没有人不晓得太后身边的大好人陈禾总管，却很少人知道太后身边的女官秀兰。

　　斜卧在绣塌上的司马颜骤然真开眯着的眼，接过手绢。手绢上不甚清楚的几个字，她只看了一眼，脸便“刷”地一下白了。

　　她来到桌几前，提起刻刀在一小片竹简上刻了几个字。

　　“念珠，想办法把这个送到司马府。”司马颜沉声吩咐，脸色阴沉，眼中暗涛汹涌。

　　“是。”

　　“娘娘，韩夫人和赵良人来了。”

　　念珠走后不久，司马颜忽听得侍女世香在门外禀道。她打开门，冷声道：“走。”

　　“唉，妹妹这里就是凉快。妹妹真是会选地方。”韩夫人扯着脸皮笑道，心中冷哼，凤栖碧梧，到底是凤还是鸡？

　　原来司马颜一直自视甚高，当初独独选择住进桐荫轩就是因为一句“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而韩夫人也看好桐荫轩，可是因为司马颜不得不忍痛割爱。她堂堂宜春宫的宫主，忍气吞声，却拿司马颜丝毫没有办法，当得实在窝囊。

　　“看着这遮天碧梧，心里确实舒坦。”司马颜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这真是个好地方，妹妹真的很羡慕姐姐。”赵燕道。

　　“韩姐姐和赵妹妹今日前来不会就是为了羡慕我的桐荫轩的吧？”颜美人笑得花枝乱颤。

　　“不知妹妹有没有听说蜀中百姓对柳美人的称誉？她也算是立了功，如果平安回宫，不知道大王会如何赏赐于她？”韩夫人抿唇低笑。

　　“姐姐真是杞人忧天，现在说什么都过早了。”司马颜不动如山，谈笑自若。

　　“哦，姐姐忘了，司马大人也在蜀中，呵呵……”

　　“念珠姑娘这是要去哪里？”王宫侧门，以为掌事公公拦住了念珠。

　　“公公是一个好心的，就帮帮奴婢吧！奴婢刚刚接到家里带进来的消息，娘亲病中，还望公公通
　　融通融，奴婢一辈子也会记得公公的好。”说着念珠把一块银子给了，那太监。

　　“这个，老奴也为难啊。太后那边刚刚下的旨意，这几天外头乱，不准随便出宫。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老奴也担当不起啊！”他为难道。

　　“公公放心，奴婢一定会十分小心的。”

　　“哎呀，小黑，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忙找？小白可是大王送给我家娘娘的，丢了可不得了！”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玉夫人的小白走丢了，她身边的大丫头绿痕正指挥着几个人寻找。小白是玉夫人宠爱的一只小白狗。

　　“你冷在那里干什么，也去帮忙。”绿痕指着掌事公公的鼻子，气势汹汹的嚷道。

　　“老奴……”

　　“小黑要是丢了，你担当的起？”

　　远处玉夫人对着念珠略一点头，念珠立即明白过来，趁绿痕分开他注意力的当会儿，一溜烟出了宫门。等他回过头来，哪还有念珠的身影。他也只能自认倒霉，这种事他是万万不敢传出去的，否则只会怪自己失职。他也很不容易啊，这差事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