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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波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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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琬一面临写字帖,一面问道,“听说纯贵妃胎动不安,皇上不过去看看吗?”
“不必了,她生产多次,已经有了经验。朕又不是太医,过去看着又没用。”弘历闷声回绝,“纯贵妃原本出身不是很好,如今因为孩子们位分高了,便有些不好的做派了,朕看见她就闹心,以后就让她在钟粹宫安心养胎吧,不必出来了。”
听说纯贵妃再养心殿门口和皇上起了争执,委屈地声泪俱下,突然胎动才被人搀扶回了钟粹宫。清琬本想劝解一二,看弘历态度坚决,仿佛是对慕晴有厌恶之心,便不再多说。
片刻,弘历又沉吟道,“怡嫔侍奉多年也算是贴心了,朕不想再追加她自戕之罪,就让她好好安葬吧。”
“皇上圣明。”清琬亦伤心道,“臣妾虽不知为何怡嫔会突然疯魔,但臣妾瞧她并没有把毒直接下到六阿哥食物里,想来还是存了最后的良善的。大家姐妹一场,却落得如此,臣妾总有感慨。”
“因果报应,罪有应得罢了。”弘历皱眉,“若是不自己作死,谁也逼迫不得。怡嫔的事到此为止吧,你身子弱,就别多想这些事了。”
“臣妾知道。”清琬颔首,却又始终不忍,“那臣妾想求皇上,追封从前的柏答应为常在,也算是告慰怡嫔在天之灵了。”
弘历没再反对,“罢了,就恢复她从前的白常在位分吧,同怡嫔葬礼一起进行。”
清琬起身微微行礼,“臣妾替怡嫔和白常在谢过皇上。”
弘历一把扶住清琬,声音有些疲惫和苍凉,“清琬,朕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满宫里朕能相信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清琬虽然不解,还是温顺地伏在弘历胸前,柔声安慰,“皇上放心,无论发生什么,臣妾会一直陪伴在您的身边,不离不弃。”
弘历眼睛微红,低头吻了吻清琬的发丝,深情款款。
魏婉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低声吩咐婢女燕儿,“你记着,以后无论谁问起来,都要说是本宫推了楚衣让她死亡的!”
燕儿亦被这突然的事吓得瑟瑟发抖,声音已经带着哭腔,“那娘娘您以后可怎么办啊……”
“怡嫔姐姐走了,楚衣也走了,只有我是揭露真相的唯一希望了。”魏婉咬牙道,“所以这条路就是再难,我也要走下去!”
方才她只是路过,却见楚衣仿佛是被人追赶一样扑倒在自己面前,急声说道,“令嫔娘娘,我们娘娘才刚走了……奴婢本来想去禀告皇上,却听见纯贵妃在皇上面前颠倒是非,竟说我们主子是想陷害皇后娘娘!奴婢想去给皇上解释,却被回翠发现了……”
魏婉忍不住惊呼,“怡嫔分明是觉得稚子无辜才没有舍得对她儿子下狠手,这纯贵妃到底生了怎样的一颗黑心,竟然能把别人的善意当做反击的武器,光天化日之下颠倒黑白!皇上岂会相信她?”
“偏生这个贱妇肚子争气,胎动的恰到好处,皇上本来就没有认定她的罪,又自然不会不管自己的孩子。”楚衣恨得几乎把银牙咬碎,“奴婢已经被发现,这一条命是保不住了。更何况主子走了,我本来就想要殉主的。幸好苍天有眼,让奴婢在此刻碰见了您!”
魏婉不由得后退两步,惊道,“你想做什么?”
“主子拜托了您,奴婢也愿意用一条命来相信您!”楚衣站起身来,眼里是视死如归的决绝,“奴婢碰死在这里,您就可以获取纯贵妃的信任了。”
燕儿吓得一把抱住楚衣,“楚衣姐姐不要!”
楚衣狠狠推开她,语气决绝,“主子为了这事已经付出了生命,做奴婢的岂能害怕退缩?令嫔娘娘,后面的一切,就都依托您了!”
魏婉才要伸手去抓,就见楚衣一头嗑在石头上,鲜血喷出,她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立刻没了呼吸。
魏婉用手帕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才克制住没能尖叫出声,悲伤的情绪还没袭来,她就听见了回翠跑过来的脚步声。
魏婉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她整了整衣衫,对燕儿说,“走吧,换了衣服,咱们还要去钟粹宫看望纯贵妃呢?”
燕儿眼睛红红的,看着魏婉担心不已。
魏婉轻轻地笑,“皇后娘娘说的不错,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就是通往死亡,我也要走下去!皇后娘娘待我这样好,我却背叛伤害了她,我已经不敢奢求她的原谅,但求用尽一生来补偿我的过错。如今,就是拼了我这一条贱命,本宫也要查清从前端慧太子死亡的真相!”
经过太医的处理,纯贵妃保住了孩子,但这一次折腾让她身心俱疲,躺在床上难以活动。
魏婉一身烟粉色春衫聘聘婷婷地走进来,笑道,“娘娘安好?”
慕晴看了她一眼,微微点点头,“有令嫔帮本宫,本宫自然安好。”
魏婉噗嗤一笑,“姐姐说笑了,嫔妾何曾帮了您什么呢?”
“殉主也不是这么个做法,难道楚衣真是伤心过了头,才跌倒摔死了?”慕晴幽幽道,“本宫更愿意相信这是妹妹帮我的手笔。”
“这哪算帮您呢?嫔妾分明是帮那个丫头罢了。”魏婉的笑容无懈可击,“臣妾只不过看楚衣像是伤心过了头,帮着推了她一把送她殉主罢了。”
慕晴满意地点点头,笑容却开始冰冷,“伤心过头的人容易疯魔,楚衣没对着妹妹说什么疯话吧?”
“她好像是想说,嫔妾却不想听。”魏婉挑了挑眉,与清琬酷似的美眸黝黑深邃,但比清琬多了许多的算计和黑暗,“所以嫔妾在她开口之前,就了结了她,姐姐只管放心,她绝没有一句疯话传出来。”
慕晴仔细分辨着她的神情,许久方放下心来,亲昵地拉她坐下聊天。
怡嫔病逝,皇上未曾加封,但念及柏家两姐妹都入宫侍奉,允其风光下葬。
怡嫔的死并没有激起什么水花,除了兰心伤心地大病一场之外,几乎没有人在意这个妃嫔的骤然离世。
但钟粹宫的气氛却变了很多,皇上不再过去探望纯贵妃反而把她禁足。偏殿的嘉嫔虽然没有被迁怒,却也突然自称生病,关了殿门不再出去,只有令嫔魏婉时常过来拜访。
许是因为怡嫔的离世而伤心,清琬最近的心思越发的敏感,总觉得胸口闷闷的,不知如何疏解。好在弘历日日过来陪伴,方能缓解一二。
可长春宫地日子才顺遂了几天,就爆发了和敬公主珺瑟和大阿哥永璜的争执。
原来是永璜的一个伴读觊觎珺瑟美貌才情,故意在御园制造偶遇以求邂逅佳人,却被珺瑟识破。珺瑟素来心高气傲,岂容这种有龌龊心思的人亲近?当即就要扭了那人去找大哥永璜理论,谁知那人竟口出狂言,说珺瑟年纪已到,本来就是要在一众伴读里选一个夫婿的。还说和敬是有了心仪之人,才会这么激动地恼羞成怒。
珺瑟是从来没被人说过一句重话的,她是固伦嫡长公主,怎么能由得一个男子在这里公然议论诽谤?当即气的红了眼,直言要告到皇阿玛那里。两人争执起来,直到路过的另一个伴读,小小年纪早就被封了辅国公的科尔沁部台吉,名叫色布腾巴勒珠尔的路过,才替和敬制服了那个男子,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押去了大阿哥面前。
珺瑟气的浑身颤抖,“大哥哥就是这样教导你的伴读兄弟的?竟拿我一个女儿家的清白来算计议论,若是人人如此放肆,我还不如一头碰死了清净!”
在阿哥所许多皇亲贵族个奴婢小厮众目睽睽之下,珺瑟的质问和怒气又来势汹汹,永璜很是没脸。但他自知惹了珺瑟后果很严重,急忙好言相劝,又当着珺瑟的面狠狠打了那人一顿。可珺瑟岂是个容易打发的主儿?自然是不依不饶,依旧捅到了皇上那里。
弘历闻言震怒,当即让人把这个放肆的登徒子打了五十大棍,流放边疆。
珺瑟是弘历心头肉,为了她不受委屈,弘历隐瞒这些争执原因不敢宣扬,只说这家人教子不善,任凭孩子在宫里横行霸道惹是生非。在朝堂上力排众议,硬生生把那人一家老小的爵位全部褫夺,贬为庶人。
大臣们虽然不敢干涉此事,但罚的这人毕竟是大阿哥永璜伴读。这个已经成年的阿哥却受了挂落,弘历一点儿也没念及这个儿子的颜面,反而在朝堂上大加训斥,说他不知礼数,德不配位,根本不配做皇家长子,不配为皇室子女表率。
本来的先争执因为弘历的迁怒而无限放大,许多人并不知道起因如何,却也知道大阿哥被训斥地灰头土脸,毫无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