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伦轶巾帼——孝贤皇后传》清墨一世

104、线断

　　清琬恳切道，“皇上，贵妃固然有错，但也不能蒙受不白之冤啊。”
　　弘历努力压抑着心里的不快，“那皇后调查出什么没有？”
　　清琬道，“这件事太大，外头的人又要小心着不泄露风声，实在需要很长的时间，可是贵妃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了，皇上您……”
　　“你想要朕做什么？朕还能做什么！”弘历怒道，“她害死了朕的哲妃，那可是永璜的生母啊！永璜也养在你的膝下，你看着孩子那么痛苦，你就不心疼吗？！”
　　清琬语塞，她如何不心疼永璜，那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每日忧思，瘦的像个麻杆一样。所以她才对君柔生气，当年固然是含瑛作恶，但这留下的孩子承受痛苦也未免太无辜。“皇上实在不该告诉永璜这些，他还是孩子，上一辈的恩怨不关他的事……”
　　“富察清琬，是不是在你的心里，什么都不如贵妃重要？”弘历失望至极，眼里满是寒冷，“你现在除了为贵妃求情之外，和朕就没有其他任何可以说的了吗？朕已经答应了你的请求，没有处置她，你还想要怎样？她一个害了人的毒妇，叫朕怎么相信，怎么再去安抚亲近！”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清琬亦伤心道，“从前的事太久了，是非对错难以完全分辨。可臣妾只是不想让现在还活着的人再有遗憾，这和是不是贵妃无关。更何况奸人不除就还会再作恶……”
　　“你只想着不让贵妃遗憾，有没有想过朕？”弘历的眼里全是哀伤，“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朕的想法是吗？”
　　清琬心里一紧，哀伤溢出眼睛。
　　弘历长叹，“皇额娘对朕施压，永璜对朕失望伤心，朕都不管不顾，只因为是你替贵妃求情。可是清琬，你就不能为朕考虑一下吗？朕每天来长春宫，和你好言好语的说话，是朕喜欢你，不是让你为了谁求情的。现在咱们之间，已经没有别的可以聊了吗？朕的心里现在可以为了你不顾皇额娘和永璜，在你的心里，贵妃和后宫众人却都比朕要紧。清琬，朕真的很伤心。”
　　清琬想不到弘历竟然这样伤心，不由得垂下眸子，“是臣妾不好，没能体谅皇上。臣妾只是顾惜多年姐妹，却忘了您的为难。”
　　弘历伸手把清琬揽进怀里，语气仍是温和，“你是知道朕的心意的，对吗？”
　　清琬心里挣扎片刻，终于抬起手揽住弘历的腰，“臣妾知道。”
　　皇上时隔将近两年，终于再度留宿长春宫。
　　第二日，傅恒媳妇进宫，说是京城里的药店已经问过了，有几笔牛膝粉的项目，但都不算多，买的人也都相貌平平，无处查询。
　　清琬皱眉，“本宫早该想到的，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了，多找几个人分头买，每处买一点，总不会太显眼。”
　　雪霁急忙道，“还有京外呢，好多主子的娘家人本就不在京城里啊。”
　　“京城里如此方便的尚且如此，外头的虽然可以慢慢查着，但希望已经不大。”清琬长叹，“这一条线恐怕又断了。”
　　雪霁有点难过，“那贵妃娘娘可怎么办啊。”
　　“再等等看吧，坏事做多了也会露出马脚的。走吧，咱们先去看看贵妃。”清琬看着窗外的萧索，寒风越来越凛冽，冬季是已经到来了。君柔本来就畏寒，如今的日子只怕更是难熬了。
　　咸福宫早就不是当年的繁华。
　　清琬进了内殿，环顾房内，见四壁雪白，全无字画挂件，红漆桌案上只有一个美人花瓶，且也无鲜花供着。
　　清琬低声询问意凝，“从前那些东西你们都收了不成？”
　　“贵妃娘娘说看着眼晕，都叫收起来了。”意凝也清瘦了一圈，想来是照顾君柔累的，“皇后娘娘里面请，我们娘娘才喝了药，还没睡呢。”
　　清琬皱着眉头，见君柔躺在床上，面无血色，死气沉沉。
　　压抑着喉咙里的酸涩，清琬轻声唤道，“君柔，本宫来看望你了。你今天可觉得好些了吗？”
　　“多谢娘娘。”君柔吃力地抬了抬头，“臣妾还好。”
　　清琬帮忙把她扶起来，抚摸着她的长发，从前乌黑油亮的秀发如今已经有些枯黄，带着苦涩的药香，看着就觉得心酸，“来，本宫过来给你梳梳头吧。还记得吗，从前在王府，你每天早上都过来帮本宫梳头。”
　　“娘娘不必麻烦了。”君柔苦涩地笑了笑，“臣妾又起不来身，眼睛又看不见，打扮起来有何用？”
　　清琬端详着君柔的脸，从前风华绝代的容颜现在渐渐憔悴了，尤其是那一双灵动美眸，如今是一片灰白的混浊。清琬努力地勾了勾嘴角，“你虽然消瘦了些，但容貌还是和从前一样惊艳，意凝，你说是不是。”
　　意凝压抑着哭腔，“娘娘美艳依旧，只是病中懒得收拾了。”
　　君柔笑了笑，脸上毫无血色，“你们不必哄我了，我的身子，还有谁比我更清楚呢？”
　　清琬道，“不许胡说，本宫从来不诳你。皇上说了过两日就来看望你，你难道也要这样见皇上吗？”
　　“皇上怎么会再来看臣妾？”君柔笑的眼泪簌簌落下，“臣妾是瞎了眼，却还没盲了心！皇上早就厌弃极了我这个恶毒妇人，若非娘娘求情，臣妾连今日苟延残喘的机会也没有，皇上又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