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kagu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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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白哉再次出了行动任务，然而这次不再像上次那样轻松，白哉回来时右手绑着厚厚的夹板，清川管家为此操心得要命，从门口一直念叨到中庭，他刚说了一句“够了！不要大肆张扬”，就看到绯真正站在不远处的樱树下，被两人喧哗的语声引来了注意。
　　“怎么了？这个伤！”
　　“…没事。”这种丢脸的时候白哉宁可沿路没半个人，但偏是有人不肯放过他，不久海燕也上门来打趣，说什么没他果然不行的话，接着说“原以为至少得下不了床，结果只是这点小伤啊喂，真失望。”让人恨不得剁了他。
　　等到白哉终于下达逐客令，他才一脸投降地拐出房门。“我送您吧。”绯真跟出来说。
　　“诶？不用不用啦，你去看着白哉就好。”
　　“这点路而已，上次您也陪了我很久。”
　　“啊……”他揉揉脑袋跟上带引的仆从，“那种事不记也罢啦！不过…这下那位少爷就更不好相处了哪。”
　　“也幸亏如此，才能让他暂时放下工作吧。”
　　“不可能~像他那种，绝对会把工作带回家。”
　　“了解到这种程度，海燕殿一定是白哉大人很好的朋友吧。”
　　“呀…说是朋友，不如说是孽缘吧。”
　　“此话…怎讲？”
　　“因为夜一大姐的关系，他也比较讨厌我呢。”
　　她记得也曾从管家口中听过这个名字：“那个——海燕殿，那位夜一小姐，是个怎样的人呢？”
　　“哦……嘛，跟你倒也不是说不得啦——四枫院夜一，简言之也算白哉的青梅竹马，以下就半当是我的忠告：千万别在他面前轻易提起她。”

　　其后几天内绯真都没有在白哉面前出现，如海燕所料他依旧埋头于工作，只是换成让清川代笔，但连续10日的辛劳终于令他心力交瘁到什么也干不下去的地步，这时才想起已经很久不见家里的客人，忙问向这位管家，得到的答复是“老臣这几天一直和少爷在一起”。
　　于是他知道自己又干了件慢怠客人的事，立马整装前去她的客房，然而房内空无一人，女仆说她这几天都早出晚归，但今天比平日都晚，她们也开始担心，因为外面开始下雨。这时清川想起绯真三天前向他借了通行令牌。”
　　白哉没有说话，将手伸向女仆，对方慌忙把伞递过去，他转头走向大门，对清川交代一句：“我出去一趟。”
　　刚出静灵庭南门就碰上任务凯旋的海燕，“哟！白哉，去哪？”说是直觉也好，默契也罢，觉出白哉的神色不太寻常，他紧随而上，“这么急去哪里？”
　　他也没有回答，直到南78区入口，海燕才反应过来：“是绯真出什么事了吗？”
　　“她没有回来。”
　　“呃…没事的吧~她也没你想的那么柔弱。”
　　白哉合上眼探测她的灵压方向，东北方极其微弱灵络飘来，“……但愿。”便点地瞬步而去。
　　“等等我！”
　　无论向前推进多久，绯真的灵压还是同样微弱，白哉心中的不详越来越深，当他最终落上一个街口，已无法进一步判断她的位置。
　　“周围一公里。”他撂下范围给海燕，自己先行寻找。
　　这时海燕才真的觉得反常，平时若非工作需要，他是绝对不会和自己协作的，但今天从见面起他就没心思抬过杠。海燕虽也担心绯真，但更在意他的情况，因此仍跟在他背后追了过去。

　　静灵庭的雨已漫至流魂街，白哉站在一串被雨水冲化的血迹前，抬起头瞪向了海燕：“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他将手中的伞扔给当场愣住的海燕，循血迹转身而去。不，有些事海燕清楚，说出那句话的白哉生气的不是他，而是哪怕一瞬间，也想相信他的话，相信她平安无事的自己。他撑开伞踏上血泊，望着那个少年渐渐模糊的背影。
　　白哉停在一条阴湿狭长的小巷前，血迹延伸至入口很深的地方，各种生活垃圾凌乱地堆出巷外，在交杂的缝隙间盘结着被雨打烂的蛛网，在风中苟延残喘地依凭。他踏进去，惊出一窝蛇蚁，似乎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里面还有除此之外的活物，他维持在第一步犹豫了，体内某处发出强烈抵触的警报，他无比清晰地预感到一旦跨进去，至今为止的某些东西就会崩塌，他问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但答案不跨进去就永远不会知道。
　　他只知道不管怎样，既已到了这里，便再无理由退缩，两侧屋檐排下的雨水浇上他的双肩，腐臭味在湿气中越来越盛，他身上华贵的衣料被各种污垢沾染，他凭着头顶划下的那一线天光辨识着脚边四散的生物，最终在路中间一块隆起的形似破布的丢弃物前止住了脚步。
　　他忍住胃中不住翻搅的冲动，越过爬行飞舞的苍蝇蛆虫，蹲下了身，轻柔地，像初晨拨开爱人软榻旁的纱帷般，翻开了压在它上面的长满青苔的木板。
　　再没有什么是不可触碰的了。无论是她被泥水浸泡的头发，肿胀发青的面庞，还是身上每一处开始溃烂的伤，都只想揽到自己怀中，不被任何人所夺走。
　　“……绯真小姐。”他拨开她的额发，用他受伤的右手，等她苏醒，她的眼睫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神思从讶然转至扼惋：“……您不该来这里的…”
　　他瞬时心如刀割：“搂住我，我的右手恐怕挽不起你。”
　　她虚弱地笑开，从白哉的发梢落下的雨水冲淡她脸上的污泥和血渍：“若我的手还能动，爬也会爬出去的。”已为这种情景千刀万剐的白哉，终于被这句话重重地捅进了心脏，“毕竟…即便是我这样的人，也不想死在这种地方呢……”
　　为什么庶民会这么让人揪心呢……彷佛被酸苦的汁液浸泡了胸腔，连呼吸吐纳都令人痛苦，“……我不会让你死的。”他拥紧她，俯身贴上绯真的额头，那一刻忽略了她身上任何一处的肮脏。
　　他抱起她走向巷子口的海燕，脸上全无右手几近断裂的表情，撇过去施出瞬步。
　　“伞我改天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