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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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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路边,盛昀又亲了亲宋晚额头才起来,他越想宋晚刚刚那样儿越开心。宋晚撑着后车座坐起来,看见外面一座好大的庄子,挂着俩红灯笼,门口还有人往车这边走。
宋晚忙把掉到车上的毯子拉起来,裹住自己,怕被人看见衣衫不整。盛昀笑他,但不闹他了。齐乐降下车窗,外面的人笑着问好,指路去哪停车。
车窗又升起来,盛昀看着宋晚,告诉他说:“一会儿你在车里换衣服,咱们去卫生间,我帮你好好整理一下,再去见白鹇生。”
宋晚点头,乖乖听话。
停好了车,齐乐先下去,宋晚起身从后面翻出来个袋子,往里一看,衬衫西裤这类不必多说,鞋子袖扣之类倒也没少,全都素净崭新,标签还留着。他把标签都张嘴咬断了,盛昀在边上看着被逗乐了,骂他狗。
宋晚嘁了一声,看都不看他,径自脱自己衣服。
一身换好,宋完把换下的衣服揉成一团塞回之前那个袋子,扔到边上,两人一道下车。远远瞅见齐乐在前面垃圾桶边上站着,黑夜里一星火光,烟雾缭绕。宋晚还记着之前冷气的仇,琢磨怎么吓他一下,盛昀已经出声叫人。
走近了,发现上面白沙里已经插了个烟头,齐乐这支也抽到尾,见他们过来,把手里这跟也插了进去。
盛昀小声跟他说了点什么,齐乐点点头,又回车上去。宋晚没听人墙角的爱好,看他张口就挪脚站到一边去了。盛昀说完,一回头,看人离自己八丈远。宋晚看不清他脸色,等走近了,盛昀没什么表情,拉着他进庄子。
这座庄子还是挺大的,院里种了各种绿植,晚上一到,月光下影影倬倬,颇有古时气韵。庄子里的建筑都仿着南方园林,九曲十八弯,走廊拱桥屋檐流水,看上去都是下了功夫的。宋晚一路暗暗观察,估计是个好地方,对白鹇生的崇拜又多添了一分。要说就是白鹇生呢,组个局都是在这种地儿组。
七拐八拐,盛昀倒是很熟悉,想来是常客了。进了卫生间,宋晚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人模人样的,就是后面头发还炸着。一想到自己顶着这颗脑袋在外面走来走去,宋晚又开始想点炸药,这幸好是一路走来没见着人,万一见着个人,真是丢脸丢到外婆桥。
盛昀走到洗漱台前,开水打湿手,帮他压翘出来的头发。宋晚由着他伺候,还是爽了一下的,弄了五六分钟,头发顺了,才擦擦手去赴宴。
屋子叫听雨轩,立在湖泊之中,过桥时宋晚瞥见门口有个人影很熟悉,他眯了眯眼,还是没怎么看清。人进了屋,宋晚撇撇嘴,反正一会儿都是要瞧得。
说是这么说,进去宋晚还是愣了一下,所幸他活到现在,面子上的功夫都做的极好,很快又掩过去了,没人注意到。
盛昀走在他前面,没看见他发愣,已经在向白鹇生打招呼了。
白鹇生今年五十多岁了,身体却还很硬朗,他性格其实很沉闷,每天都想着电影,唯一的嗜好勉强算上一个钓鱼。盛昀的爷爷和他是老相识,两家来往的勤快,所以盛昀当年往圈子里走的时候白鹇生是帮了大忙的,走的顺顺当当,一步没走差过。一连拍了三部白鹇生的电影,都是得过奖的,第一部拿新人奖,第二部男主角提名,第三部就站在台上讲获奖感言了。他工作室的班子不知道是从哪找的,反正水准都是一流的,刚火的时候清一色的代言雪花片一样飞过来,一件都没接。宋晚现在也算是进了圈子了,才知道那些代言接的多的其实都是在断自己的路,业内是要算商业价值的,就这么可着劲的造,过两年商业价值就耗干了。盛昀嘴上不说,也是这么吩咐齐乐去做的,要把宋晚往他那条路子上引,所以多贵的代言费都不接,等着以后起来了去找一线的。
白鹇生一看见盛昀,脸色就变了,反正是透着股子慈祥的意思。说的也是呢,盛昀可不是旁的什么人,是他打小看着长起来的,尤其还和他吃一口饭,不像他亲孙子,去做商人。白鹇生看着就来气,总觉着一股铜臭味,对盛昀比亲孙子还亲孙子,什么都想着他。
宋晚不知道这一层,从前只以为盛昀得白鹇生青睐,算是最亲的一位门生,但现在瞅瞅白鹇生旁边的李晓益,觉得还是有差别的,最起码这个慈祥劲比盛昀没来之前浓多了。
盛昀见到他也开心,圈子里面都知道他,但也有第一次见的。外面传他背景深靠山硬,看见他都要恭敬些,但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是以都好奇的瞟着两爷孙。
白鹇生开口问他:“累不累?李森跟我说你今天下午有任务,我不是跟你说了,累就别来了,怎么又来了?”
盛昀笑眯眯的说:“这不是想着能蹭你的饭嘛,你这么抠门,好不容易请吃饭,我瘸了也得来。”
旁人都吓了一跳,白鹇生古板,怎么能受得了一个小辈说他抠门。再看看,白鹇生反而笑起来了。
白鹇生边笑边抓着他往屋里领:“好好好,今儿你好好吃,一定把我吃亏本。”
盛昀跟着走,还记着给宋晚使个眼神,回话说:“那还用你说,我是那种要脸的主吗?”
宋晚憋着笑,看周围一群人吃瘪的样子,心里着实痛快。还都以为这位盛影帝是什么温柔有礼的公子哥呢,真是脑补过度,其实就是个不知羞耻的流氓。
不过看这样子,他和白鹇生的确很熟。
白鹇生领着进了主厅,跟盛昀说一会儿下起雨来,听着雨声吃饭,更有意境。
李森在里面和服务员说话,听见人来了,笑着来迎:“我还说我这菜都点完了,怎么人还没到。”
一分主侧两厅吃饭,刚刚还密压压的人顿时减了不少。宋晚大约数了下,十个左右,进了厅数椅子,正好十个,算上李森。宋晚不太明白,白鹇生的局,怎么让盛昀的经纪人去点菜,难不成是一家?
白鹇生坐主座,盛昀坐他左手边,宋晚想着旁边应该是李森,就看见盛昀跟他招手。宋晚顿了顿,还是去了。
刚坐下,白鹇生右手边也落座了,宋晚看过去,冲着人笑了笑,算打招呼。
李晓益也冲他笑了笑,脸色不变的给白鹇生倒茶。
宋晚在心里边冷笑,这飞机是坐到哪去了。
他心里不开心归心里,面上还是一点不显。盛昀这时已经开始给他引见了,冲着白鹇生一指他,说:“这是我师弟,一直说喜欢你拍的电影,今儿正好,带来见见你。”
白鹇生看过去,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又径自跟盛昀说话了。
宋晚来的时候就没抱着人家能跟自己说话的念头,点个头已经算很不错了,这还是因为盛昀带来的面。但他心里因为李晓益的事还不太痛快,看见白鹇生这样,脸色虽然不变,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他自己心里知道,人家看不太上他。圈里都这样,拍电影的看不上拍电视剧的,拍文艺片的看不上拍商业片的,但一想到李晓益连顿饭都不想跟他吃,白鹇生连句话也不想说,就越想越难受。
盛昀一开始没注意,他和白鹇生挺久没见了,老爷子想他,顾不上别人,一个劲的问来问去。好不容易攻势缓点了,他喝口茶,看见身边宋晚正在戳盘子里一块鱼肉。
盛昀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桌上他和谁都熟,就宋晚,只跟他熟。他伸筷子把鱼肉夹过来吃了,吐出根小刺来,开口跟他说:“宋晚,你不是有东西要给我家老爷子吗?”
宋晚跟看智障一样一看他,你家老爷子?有啥东西?吃错药了?
盛昀拿手机给齐乐响了一下挂了,一会儿有人敲门,齐乐走进来,手里还拿了个袋子。他低着头走到这边,把袋子交到宋晚手里,跟白鹇生笑着说了几句话,敬了这桌一杯酒就走了。
宋晚提着袋子,还是有点重量的,拿不准是什么,那边盛昀已经跟白鹇生开口了,桌上嘈杂,听不大真:”……真喜欢……特意找来的……你看看。”
说完就向他伸手,宋晚连忙把袋子递过去,白鹇生接了,问:“还挺重的,什么东西啊?”
盛昀帮他回答说:“一方端砚,说是你喜欢这玩意儿,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
白鹇生哦了一声,看着宋晚问:“你从哪知道我喜欢砚的?”
宋晚立刻回:“去年探班《一纸黄粱》的时候,您说喜欢写字,还喜欢收集砚。”
白鹇生有点惊讶,他本来以为这砚台是盛昀准备的,想给宋晚博个好印象,听人这么一说,原来真是他送的。他想了想,问:“你叫什么?”
宋晚告诉他。
白鹇生又问:“哪个晚?”
宋晚说:“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白鹇生仔细看了看他,觉得这后生眉眼温润,气质干净,看着挺顺眼的。他点点头,算是记住了这个人,收了砚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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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完,盛昀又给他介绍了几个人,有的是编剧,有的是投资人,还有一位是岑绽的经纪人,宋晚听到这,还是有些震惊的。
到了散场的时候,又说了些客套话才算完。外面雨大,李晓益打着伞要送他到车上,盛昀挥挥手说不用。他和李晓益关系还行,知道是担心他喝酒喝的多,拍了拍身边宋晚的肩,说:“有我师弟呢,你别瞎操心。”
李晓益看着宋晚,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就麻烦你了。”
宋晚摇摇头,说:“不麻烦。”
盛昀喝的有点多,李森搀着他,宋晚在后面跟着。停车场里面齐乐早就等着了,还开了冷气,怕车上闷热。盛昀和宋晚坐在后面,盛昀揉着太阳穴,宋晚一言不发。
齐乐一边发动车一边看了眼李森,李森摇摇头。
盛昀揉了会,觉得脑袋没那么晕了,才开口问:“你不开心?”
宋晚侧背着他,看窗外渐行渐远的两个大红灯笼,回了句没有。
盛昀笑了一声,说话有点不客气了:“那你给我看什么脸子呢?”
宋晚抿了抿嘴,说没有。
盛昀这回是真有点生气了,揪着他衣角就拽过来,脸对着脸说:“带你来看你喜欢的大导,又给你介绍编剧,介绍制片,知道你喜欢岑绽,听说今儿她经纪人来,说什么也来了。你不谢谢我,不表现的开心点,现在这是跟我耍什么脾气呢?”
宋晚立马笑起来,两只眼睛弯弯的,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谢谢。
盛昀看着他,松了手,他演了这么多部戏,见多了演员,这种烂大街的演技,他看见都嫌脏。他酒也醒了,就是还有点头疼。一路上安安静静,直接送到宋晚家门口。
宋晚下车,他招呼也不打,车窗也不往下拉,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