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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三个故事 ...

  •   “霖霄之墓?”
      她行去,伸手摸了摸上面的刻痕,还是崭新的,手指摸去有锐利的棱角。
      这座岛,有人来过?
      她皱了眉头,忽的仗剑往身后劈去,剑尖被人轻易地夹住,稳稳地停在半空,寒光略过,带来的风拂过男子带着的斗笠,黑色的帘幕被吹开,露出男子苍毅俊朗的面容,像是茫茫大海里掠过的白光。
      “是你?”千瑜惊讶,“你怎么来这里的?”
      男子望着她,没有回答,幽深的眸中神色微顿,不过片刻,他就收回夹着剑尖的手。
      “这个墓碑也是你刻的?”
      “嗯。”
      “他是你的朋友吗?我小时候见过他,他说他有一个朋友,在很远的地方做官,已经很久很久没来看过他了。”
      “算是朋友吧。”男子隐在纱帘后的脸有几分苍然,
      千瑜望着那块经过风吹雨打而磨砺了棱角的岩石,收剑拜了拜。
      霖霄很多年前就来到了流川,那时候她还没出生,印象中,这是一个总是带着笑容的妖怪,他好像很喜欢辽阔的大江,所以一生都住在流川周围,看着江浪翻涌,日落月升。
      有时候千瑜浮上去,霖霄就会捧起她,笑着说:“小红鲤,你又上来淘气了吗?”
      千瑜就会甩着自己的尾巴甩霖霄一脸的江水,拼命说自己没有淘气,于是霖霄便不再笑她,而是带着她坐在岸边。
      千瑜问他,为什么总坐在岸边看着远方发呆,霖霄笑了笑说:“以前和朋友们一起,不知道江有多大,海有多阔,也不知道天下的水流都汇聚于海,于是约好坐船去顺水而下,找江流的尽头。”
      “真笨啊。”她挥挥自己的鱼鳍,“你们后来坐船去了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原先说带着我们去的那个朋友不在了。而且我们也知道了江流的尽头就是无边无际的海,用法术就能轻易地飞过去,现在去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高兴。”
      那个时候千瑜还不懂死亡的意思,还不懂,为什么好端端的朋友会突然不在。
      许久,千瑜喃喃地说:“我喜欢他讲的故事……他总说,他有一个很厉害的朋友,可那个朋友现在不认识他了。”
      妖怪修成人形最多能活三千年,三千年一过,就是天劫。霖霄也许是寿命大了,就给自己做了条船,让自己的尸体流到这里。
      人生总是无常,命有终,想到这三个字,千瑜落下泪来,她背过身,不着痕迹地擦掉。
      “你怎么哭了?”男子奇怪地问。
      千瑜愣了愣,抿唇道:“想起家中老父老母,觉得命有终时,最后都是孑然一身。大叔,死者已矣,还是向着身边还活着的亲人看。”
      “大叔?”男子面容微异。旋即反应过来,兀自笑笑,不过脸上倒真没什么悲伤的神情,时间过得太久,他都忘了哀伤是怎么样的。反而是这个小伙子,让他觉得稀奇,柔弱地跟个女孩儿一样,真不知道这种妖怪,怎么活下来的,家里应该有很多人看护着吧。
      “你的表情,真不像在安慰人。”他说道。
      千瑜张张嘴,望着黑色纱幕下男子平静的脸,抿唇,深吸一口气,把眼眶里的眼泪憋了回去。
      男子没有再笑话她,就地坐了下来,千瑜这才发现这边的岩石都没什么棱角,但又不像是被水磨润的,就像是……被人用一刀干脆利落地劈平整。
      在千瑜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候,男子突然扔了个东西过来,千瑜下意识地接着,手心里躺着一个硕大的果子。
      千瑜对这个大叔没来由地涌出了一股亲切之感,抓抓自己被风刃切的乱七八糟的头发,在这个大叔身边坐了下去。
      男子对她的举动有些抵触,但没露出来,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千瑜身上的衣衫褴褛,原本的长发被切断,变得参差不齐,本来就是一个黑小子,如今更是宛如街边流浪的小乞丐。
      好在重要部位的衣服很完整,千瑜便不怎么在意,她吃着果子,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她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唯一的记忆就是自己被风刃击落,奄奄一息地掉在流川之中。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眨眨眼,又望向自己之前躺着的那片水坑。不像是被水冲到那里的,反而……像是被谁抱过去的。她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能闻到自己身上淡淡的药香,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完全看不到伤口。
      “大叔,是你救了我吗?”千瑜侧头看着黑衣男子。
      男子摘下斗笠,现出自己的面容,他看了看千瑜:“我只是把你从船上抱出来,抱到了那里,顺带在那里放了点草药,并不算救你。”
      千瑜赶忙起来,拱手作揖,回想别人在遇到救命恩人的时候,都说的是什么,她匆匆忙忙地想,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什么,双手还停在半空,头低着。
      男子怪异地看着她,不明白这个小伙子怎么突然站了起来。
      “多谢大叔的救命之恩。”憋了半天,她也只想出来那么一句。
      救命之恩,该怎么报答?千瑜很苦恼。
      男子对她的感谢没什么触动,挥了挥手让她坐下。
      “你是怎么过来的?”他问道。
      千瑜摇头,她细细地想了想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道记忆,道:“我也不知道,好像自己昏迷之后,有一条船从身下浮了出来。”
      她想到了什么,又站了起来:“是霖霄叔叔的船!他那个时候给我在船上做了个记号,那条船居然还没坏掉。”她举目四望,去找带自己来的那条小船。
      男子的目光落在一处,千瑜顺着男子的目光望去,只见一片岩石之中,有一条小船的残骸。小船已经散架,千瑜跑过去,望着四分五裂的小船有些失神。
      “载你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快要坏掉了,今天被浪冲了一天,能保存到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男子在她身后说。
      千瑜看着船的碎片,伤心不已:“大叔,你为什么不把它带上岸?这样它就不会只剩一点点了。”
      “这条船只能载一人,也只能载一次,它送你过来,就已经废了,带上岸也是一条废船,放在岸边也是废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男子淡淡地说。
      千瑜张了张嘴,觉得男子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可是又确实如他所说的这样,她喃喃地道:“这是霖霄叔叔唯一留下来的一条船……”
      男子一愣,静默了会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看着面前垂眸站着的小乞丐,轻叹一声。回身来到霖霄的墓碑前,静静地望着,神思飘远。
      千瑜不敢去打扰他,只能站在一旁。她不知道这个男子和霖霄是什么关系,但她记得,以往霖霄提起往事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容,可每当看到流川之时,那张脸上的笑容又渐渐地消失。
      男子站在那儿,脸上的神情淡淡,但千瑜总觉得他在出神想事情,也许是在想很久之前的事情,有时候千和也会这样,杵在一个地方,像一座雕像。
      “你来这里做什么?”许久,站在墓碑前的男子开口问道。
      “我想来看看这里是不是没人住。”千瑜说,“如果没人住的话,我想带着自己的族人来这里。大叔,你住在这里吗?”
      “没有。”
      “这里没人住?那大叔你来……”她看着墓碑默了声。
      男子却好似没注意到她的话,转而问道:“你有多少族人?”
      千瑜望着天上的星子道:“很多很多。”
      “是没家了吗?”男子在墓碑前坐了下来,靠着墓碑,神情散淡。
      “不是,我们住在流川,但是大家觉得那里不安全……所以我就想啊,找一个没人发现的地方,这样就不会有妖怪来欺负我们了。”这些话说出来,千瑜顿时觉得心里一轻,好似这些天的压抑都化作了白云飘散开去,一颗心舒展开来,就忍不住多说话,“这里真好,安安静静的,一点也不吵,真希望能永远住在这里。”
      “确实很好,这是这世间为数不多的世外桃源,就是来这里太危险了,没有带属于这里的一件东西,谁也别想过来,同样也别想出去。”男子说。
      千瑜一惊,四下望去:“那我不是要一辈子待在这儿了?”她急了起来,跟爹娘说出去的时候,她只说自己会去一两个月。到时候爹娘找不到她,该怎么办,难道她的爹爹又要被逼着去跃龙门?
      “怎么?你不是很喜欢这里吗?”男子疑惑道,“来了怎么又想走了。”
      “我想带着族人来这里,没想过自己一个人。”千瑜说。尽管有些族人的做法真的很令她难过,但她还是不想离开这些族人,他们只是太怕了。
      “我说了,没有船,谁也别想安全地到达这里,如果要强行飞过来,就是九死一生,你的族人未必会接受你的好意。”男子静静地道,说话的语调不重,可千瑜能感受到他话中的肯定。
      “你怎么知道?”千瑜不敢相信,只要她出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大家,大家一起想办法,一定能想到别的办法的。红鲤一族最是团结,只要她爹爹发话,大家都会赞同。
      “我?”男子顿了顿,移开目光道,“猜的。”
      千瑜咬唇,跑到岸边,细浪冲刷岸边的细泥,她走过,在滩上落下一串脚印,冰凉的水漫上她的脚踝,远方没有边际,她能闻到从遥远的地方吹来的海风,却看不到海。
      这里真的与世隔绝,谁都不会发现藏在这里的她。
      “等过两个月吧,说不定,我能送你出去。”男子坐在原地,声音不高不低地说。
      千瑜回身,望着平整岩石上坐着的男子,风吹动他的长发,墨色的发像天上的流云,那双眸子神色淡淡,却又幽深地看不到底,带着点久经岁月的沧桑。月光从天幕上洒落,笼在在他的身上,俊毅的面容棱角分明,给人的感觉却比星辉还陈旧。
      他坐在亘古不变的星辉下,身侧是年少挚友的墓碑,整个人与天地融为一体。千瑜愣了愣,望着这一幕有些失神。
      很多年过去,千瑜回想起在这一幕,总觉得这个妖怪比天上的神仙还不食人间烟火。
      “如果信得过我的话,在这里睡吧,别往里面走,里面很危险,有吃妖怪的猛兽。”男子又道。
      “为什么要两个月以后?”千瑜问。
      男子深邃的眼眸望向她,却不说话。千瑜知道自己问错话了,道了声谢,低下头,找了块大的岩石,就地躺下。
      虽昏迷了一天,可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是累的,她昏迷了一天,男子对她而言似乎没什么危险,他若想害她,早就动手了,想通这一点,她很快就睡着了。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睡着的时候,闭眸养神的男子睁开了眼,悄声来到她的身边,那双深邃沧桑的眼睛神色依旧淡淡,可放在身侧的手,却无声凝聚起了杀招,凌厉的杀气凝于其中,只需一招,便能把这个脆弱的生命终结。
      “霖霄叔叔,你说的这里一点也不好。”躺在岩石上的妖怪翻了个身,在梦中低抵地呓语。
      男子顿了顿,望着她,看了许久,化掉手中的杀招,重新回原地坐下。
      这一天里,他起了三次杀心。第一次是在看到她被冲上岸的时候,他已经拔出了剑,却在看到那条船的时候顿住,第二次是为她疗伤的时候,停手还是因为那条船。
      第三次,却是因为船的主人。
      “这里是你的家,你想让谁来,我似乎没有权利去阻止。”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道。没有出乎意料地,无人回答他。
      今夜的月光仿佛格外的清冷,他笼了笼衣袖,瞥见岩石上躺着的千瑜缩成了一团,变回了原形,一条红色的小鲤鱼,翻着白肚皮,嘴巴一张一合,能修成人形的,大多不受自然的约束,鱼儿自然也能在岸上,只不过化成原形之后,不太好行动。
      男子觉得好笑,就这么个小东西也能让他犹豫那么久,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向杀伐果决的他,无奈地笑笑,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到了那条小鲤鱼身上,红色的小鲤鱼只露出个头,像是幽暗的深夜里盛开的一朵明艳红花。
      男子看着这颗红色鱼头,想起曾经泽良地盛开的那些野花盛开,就是这般亮丽,明艳逼人,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不过是个小人物。
      可小人物也能坏大事,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闭了眸,凝神思索该如何处置这条鲤鱼妖,但没想多久,他的心思就飘远了,远到不能再远,再无法转到这个小鲤鱼妖的身上。
      千瑜并非是没有警惕之心的妖怪,之所以如此,大约是因为身心俱疲,亦或是男子身上的那股沧桑之感很是持重,让她相信这个男子不会害她。
      千瑜第二日醒来,看到的便又是万紫千红的仙岛,袅袅的白雾飘散在仙岛之中,她揉了揉眼睛,瞥见自己身上盖着的长衣。黑色的长衣上有精致的暗纹,布料精细,是上好的绸缎。她看着身上盖着的这件长衣,目光移动,落在闭眸坐着的男子身上,昨晚睡得快,都忘了问男子的名字。
      男子似乎正在熟睡,她不敢去打扰,轻手轻脚地往有树的地方走去。滩上的水涨了过来,水声清悦,岛上有座山,从这里能看到山头,山头平整,上面没有任何树木,千瑜眯着眼睛往山头看,在山头看到一团白色的影子,但太远了,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山下是一片森林,高低错落,有些地方很适合建房子,粗略地看过去,没看到居住过的痕迹,山中有鸟雀,千瑜走过去,脚踩到树枝,树枝的断裂之声惊醒了树林里休憩的鸟雀,它们扑扇着翅膀从里面飞出来,四处乱窜。
      “你在做什么?”
      男子无声地来到她的身后,吓得了千瑜一跳。
      “我想去找点吃的。”千瑜说。
      “那里有。”男子指着一处,“不能进里面。”
      “我觉得里面应该没有猛兽。”千瑜壮着胆子说,她有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这里面似乎没有能威胁到她的危险存在。
      “没有?”男子好笑道,“若是我刚刚偷袭,你早就没命了。”
      千瑜悖悖地低头,走回了滩上。
      “如果想回去,就乖乖地在这里等两个月,如若不然,你在山林里出了什么事,亦或是死了,我可不会管你。”男子道,脸上神色淡淡,可那话语说出来,却有些冷。
      从小到大,基本没什么人敢这样和千瑜说话,即便是长辈,也不会,千瑜心里有一股闷气,却又不敢撒出来,只能低头闷闷地吃果子。
      果子还很新鲜,估计是男子在她睡觉的时候去摘的。她咬了几口,忽然站了起来:“大叔,这果子上为什么有血腥味?”
      男子本来是在往她这边走来,闻言身形稍稍停顿,脸上神色不变:“可能是山中动物的吧。”
      千瑜狐疑地看着他,可男子脸上的神色太正常了,她就算有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总是待在一个地方是很无聊的,千瑜坐久了,便去琢磨她昨天受伤时泡着的药池,池子里的水恢复了原貌,里面的草药汁已经没了,她在池底找到了草药的残渣。
      用鼻子嗅了嗅,气味很陌生,但效果却是超群的。
      树林旁没有这种东西,莫非长在森林深处?
      “大叔,这个药,你是从哪里采来的?”她蹬蹬地跑过去。
      男子抬眼看了眼,道:“山顶。”
      山顶?她抬头望着那座平顶山,却奇怪地发现原先那团白色的团儿不见了,是山中动物?
      男子没有打算说太多,盘腿坐着,闭上眼睛。
      千瑜看了他许久,知道他不想多说话,便默默地走开,去把霖霄墓碑旁边的杂物清理干净。
      她挖了个大坑,把那些腐烂的船板埋了进去。
      这些被水泡的腐烂的木板,无不倾注了霖霄的心血。把它们放在霖霄的旁边,千瑜相信这是霖霄愿意的。
      将这里处理完,整片水滩就变得干净多了,她树林旁采了些野花,采的时候,还偷偷地观察男子的脸色,起初男子皱起了眉头,千瑜心里一跳,本想回来,但男子又没说什么,她便放心了起来。
      采了整整一大束花,放在霖霄的墓碑前。
      “霖霄叔叔,你那么善良,阎王爷不会让你受罪,你在地府一定要过的开心,入轮回之后,如果还记得我,就来流川看我。”她跪下拜了拜。
      男子看着她,神色微动,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她清澈眼眸中的真挚时默了声。
      霖霄是这里的水精,一方小小的水池中生出的精灵,借着天时地利,离开了这里。修三千年,若没有渡劫成仙,死后是没有来世的。
      他闭眼,调整体内的妖气,山中有只雀儿恰在这时唱起了歌,那歌声细微,稍不注意就会忽略,可这歌声,却能杀人于无形。
      这里确实如他所说,危机重重。
      他神思恍惚,在雀音缭绕中误入一个迷梦中。
      “你想成仙吗?”万木逢春的泽良地,霖霄坐在树枝上笑着问他。
      “成仙做什么?”他问道。
      “成仙就能与天同寿,跳出六道轮回,入九天,逍遥快活,一身法力无边,受凡间万万生灵敬仰。”霖霄道。
      “听你这么说,我倒不是很想。”他说。
      “可是不成仙,你就会死。”
      “死了我会失去什么吗?”
      “会吧,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身边拥有的一切,都会没有。”
      “但是我成仙了,上了九天,我的家人朋友和身边拥有的一切也同样会没有,所以成仙好像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霖霄怔愣在原地,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即便知道这是歪曲了他的意思,他也无可奈何。
      许久,他失笑道:“你就没半点想要做的大事吗?真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族里的天才会说出来的话。”
      “那是你们以为,我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天才。”他望着平淡高远的浩瀚云天低低地说道。
      梦境消失,霖霄的笑容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海,他睁开眼睛,对上面前一道焦急的视线。
      “大叔,快醒醒,你吐血了。”两只不大的手捂着他的耳朵,他看着面前的小乞丐,镇定自若地抬手把自己唇边的鲜血抹去。
      千瑜看到他醒来,松了口气。她本来是在发呆,可男子唇边突然溢出一丝血,她便冲了过来。
      叫了男子半天也没把他叫醒,检查了下才知道男子种了迷魂咒,但这迷魂咒又与她所知的不同。
      她想了许多办法,还拿起了一块石头来砸男子的脑袋,都没有用,好在最后她想起霖霄曾经跟她说过这里有种鸟,那种鸟唱歌的时候,歌声中有类似迷魂咒的作用在。
      她便捂住了男子的耳朵,因为声音很小,所以捂住耳朵,便能唤醒。
      “有猛兽在我种咒的时候偷袭我吗?”男子摸着自己的头问道,那光洁的额头上长了个大包。
      千瑜心虚地把石头往自己身后推了推,男子目光刚好捕捉到,目光很明显地凝滞了。
      千瑜干笑了两声:“唉,我也不知道怎么,树林里突然飞来一块石头,刚好砸到你的额头。”
      “我是背对着树林坐下的,要砸也是砸我的后脑勺。”
      千瑜又干笑了两声,脸上的神色有些生无可恋。
      男子看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千瑜脸烧的厉害,作为流川鼎鼎有名的神医的女儿,叫醒昏睡的妖怪居然用石头砸,传出去该被人笑话了。
      男子并未说什么,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对千瑜说:“你在这别乱跑。”
      千瑜茫然地看着,就看到男子拔出自己的剑,身形一闪,转瞬之间就到了深林中,林中传来狂售的嘶吼震得整座岛都晃了晃。
      千瑜从未见过这等威力的吼叫,呆呆地立在原地,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抽出自己的长剑。
      深林中落叶纷纷,鸟雀啼飞,整座清冷的岛仿佛活了过来,清冷呗驱散后,这里便恢复了重重危机。
      千瑜担心男子,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刚踏入森林,就看到男子浑身欲血步履从容地走了出来。
      手中锋利的长剑上挑着一只鸟儿,奄奄一息,已经活不下去了。
      千瑜望着步出森林的男子,冷不防又听到深林里的嘶吼,响彻整座仙岛,像是已经气愤到了极点。
      男子不为所动,低头看了看剑上串着的鸟儿,甩了甩剑身,把那只鸟随意地扔到了水里。
      脆弱的鸟儿顺着水往前方漂去,渐渐地淡出千瑜的视线。
      “迷雀,如果留着它,这两个月都不用休息了。”男子解释道。
      “可……也不用把它杀了吧。”千瑜脑海里还回荡着那只鸟儿眼神涣散的眼睛。
      那是真正的,属于死亡的眼睛。
      “你睡着的时候,它可不会考虑你听了它的歌你真的会死。恰恰是因为它能杀人于无形,所以里面的猛兽都把它当宝贝一样供着,你若是死了,它们就会出来瓜分你的尸体。霖霄那个傻子一定没和你说这些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里的环境。”男子瞥她一眼,见她睁着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也不管她。
      他向来不喜欢管与自己无关的人的死活,之所以保护她到现在,一是因为霖霄,二是因为这个小伙子还算听话,心思也单纯,没给他添太多麻烦。
      山中生活的猛兽们把这只鸟儿当宝贝一样供着,他刚刚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去杀了那只鸟。但即便速度在快,也不能全身而退,所以身上受了一些伤。
      衣服被利爪撕烂,穿不了了。他从自己带的乾坤袋里取出一套崭新的衣服,抖开,然后把身上穿的这件褪去,就着淡水清理身上的伤口。
      伤药带了不少,他懒得去一一调配出来,随意地找了瓶,就这样抹上。
      药水渗入伤口,一阵灼痛,他眉头也不皱,继续处理别的伤。
      千瑜听了男子的话之后,脑袋一片混沌,红鲤一族过的安逸,故而很少杀戮,也不晓得世间冷酷的一面,如今男子的话像一把刀破开她固有的认知,她有点头疼。
      但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不可能一下子改变,她还是坚持自己心中的观点。
      她魂不守舍地走过来,来到男子换衣服的这块岩石后,深吸了一口气,想找男子理论。
      然而她话还没出口,就被面前的场景惊在了原地。
      高大的岩石前,有一条溪流淌过,溪流之上,男子精壮的身形暴露在日光下,光滑的肌肤上横着一道道伤痕,颀长的身形想是青松翠柏,带着一点点清瘦。
      千瑜的脑海里嗡地一声炸响,脸上火热热地烧,好在有这层黑色的皮肤在,才不让她的脸红的明显,她捂着脸匆匆跑开。可她跑的再远,脑海里里的那一副画面也挥之不去。
      她的心跳急促,整颗心好似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一不小心就跑到了深林里,男子皱着眉头,身形动了动,却止住了脚步,最终是没去找她。
      千瑜跑到深林里,深林深处的冷风出来,把她的脑袋吹冷了几分,胸膛里那颗怦怦跳动的心,也渐渐慢了下来。
      男子随意地处理好自己的伤口,披上衣服,静坐闭目养神。这下,就不用他犹豫着要不要动手了。
      然而,还没等他安心地养伤,这个小子又跑回来了,半点伤都没见着。
      男子看到她完好无损地过来的时候,愣了愣。
      “大叔……我……我……”千瑜捧着一束草药不知所措,说着说着脸又红了起来,她闭着眼睛说,“我不是故意的!”
      男子看到她,头就开始隐隐作痛,但她没死,他也不好问她进去了怎么没被吃掉,严声道:“既然如此。”
      千瑜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让她负责。
      “那下次便别这样了。”男子道。
      千瑜松了口气,妖怪风气开放一些,但也免不了某些妖怪会固守成规。
      想到这一处,千瑜就觉得很很危险,忙道:“大叔啊,你下次换衣服的时候一定要提前跟我说一声,要不然……”
      男子奇怪地看着她:“有何可说的?这儿又不会有别的妖怪过来。再者,你我都是男的,就算看到了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都是男的?千瑜眨眨眼,忽的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大叔,你不知道我是女的吗?”
      男子脸上的表情凝固,重新审视她,从头到尾:“……”
      面前的“小伙子”神色呆滞,手中的草药跌落在地。

      千瑜一条鱼默默地在水里呆了三天,她翻着白肚皮怀疑人生。男子在岸上叫了她几次,她都不肯化人形上岸。
      男子对此毫无办法,谁知道这种丑小子,居然是个女的?他就觉得这个妖怪动作怎么透着一股女气……
      长的也有这么高了,结果前平后平跟个少年一样。
      千瑜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以往族中的女孩笑她的时候,她都无所谓,因为她和她们本来就不在一条道上。她从小喜欢和一些男孩混在一块,她们总是嫉妒她能和这些男孩儿靠的如此近。
      那些为了讨好这些女孩而来抹黑她的少年们,她也不在意,毕竟她从来不把他们当男的看待。
      可……可……一个正宗的外人,眼里露出了没有任何杂质的怀疑神色,这就很伤她的自尊了。她忽地变回了人形,仔细地打量水中倒影出的自己的脸。
      头发蓬乱,参差不齐,黝黑的小脸上有一双黑而亮的眼睛,十分有神,但这双眼睛不但没为她的容貌添色,反而衬得她的皮肤更黑了……
      加之身上穿的衣衫褴褛,活脱脱的一个小乞丐。
      千瑜捂住脸,再也不想看到这个自己。
      “到时候打扮打扮,还是会有人想娶的。”男子道,虽然没女儿,但他也晓得女孩大多爱美,
      “那万一对方是个尊贵的皇子,见惯了如云的美人……”千瑜怔怔然。
      男子认真地想了下,耿直地沉默着。
      “……噢”千瑜又变回了小红鲤,翻着白肚皮,嘴巴一张一合。
      可不一会儿她又跳了起来,一个打挺翻上了岸,开心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变了人形,在岩石上捂着肚子打滚。
      当然,那并不是肚子痛,她这是笑的肚子抽筋。
      男子望着她,眯了眯眼睛,约莫……有些确定这个小妖的身份了。本以为是个水中野妖,没想到,居然是红里一族的小公主。
      红鲤一族与他没什么来往,但偶尔能听到这边的一些事,曾经的大族,如今竟然要通过联姻依附强族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真是可悲。
      但盛久必衰,这是世间常态。
      他想着这其中的道理,没怎么留神周围,耳畔只听到那小女孩的一声尖叫:“大叔小心!”便觉得眼前视线模糊,血从额头滴落,漫红了眼帘,明净高远的天空乍然变成了血红色,雷电轰鸣,他倒在地上,看着那些猛兽从森林里冲出来,张嘴咬向他。
      他的右手麻痹,抬起左手,抖出长剑。山中三大猛兽利爪锋利,他意识处在混沌之中,被逼的节节败退,很快就被包围住。
      他身上的妖力被劈下来的雷电封了一半,感知能力变弱,所有猛兽一齐围攻着他,他强撑着意识,顾不上后面,一只猛虎趁机张嘴咬向他。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这时,那小女孩提剑架住从他身后袭来的一只猛虎,她像是一只轻灵的飞燕,手中的剑闪烁着光,他从未想过,这个柔弱的小家伙居然有这么强横的一面,灵气放出,猛虎被逼退。
      他看了眼身后褪去顽劣一脸正色的小女孩,收回心思,问道:“可以挡住我后面的那些?”
      “能。”千瑜道。
      她从没遇到过这么多的猛兽,就像潮水一样,一不小心就会被淹没。男子被袭击的时候,她的脑袋乱成一团,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来到了包围圈,与男子并肩站在了一起。
      猛兽们眼睛里发出幽幽的光,利爪贴着地面,尖锐的牙齿只要接触皮肤,就能轻易地撕去那层皮囊。危机像无形的风缠绕着她,她脑海里似乎飘出了远古的战场,黄沙弥漫中,战鼓累累,声势震天,如雷贯耳。
      她的手在抖,剑在发颤,可越是如此,脑海里的剑招就越发清晰,那一招一式仿佛是刻在她的脑海中,引得整颗心在剧烈跳动。
      “砰砰!”的声音撞击着她的耳膜。
      她甚至能感受到身上的血在沸腾,在她不知不觉中,她身上的气势正在缓慢地变化。那张尚存稚气的小脸上绽开一丝快意的笑容,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周围的猛兽看到她唇角的那份笑之后露出的犹豫之色,那些兽类爪子收了收,却立刻被领头的呵斥住。
      或许红鲤一族这些年就是过得太安逸了,才使得他们血脉中的那份热血淡去,如今这里的狂野血腥点燃了他们血脉里潜藏的那簌火苗,一触便是如星星之火般燎原。
      男子深吸一口气,犹豫了几瞬,余光瞥见千瑜周身涌出来的龙神之气,强忍不适,向千瑜靠近了几分,把自己的身后交给了这个才认识不到几天的小女孩,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逼退前面三大猛兽上。
      仙岛之中,狂兽嘶吼,山林震动,平顶山中,一只白色的雪团躺在保护圈中,被这骚动惊醒,他睁开眼睛,却不想去看山下正在发生什么,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天边挂着的天雷,隐隐约约地出没在云海之中,百无聊赖之中,他的神思飘远。
      这场骚动,持续了一天,天黑之后,千瑜和男子背靠背坐在岩石上,身上血迹斑斑,有他们自己的,也有那些猛兽的,但大部分都是他们自己的。周边散落着某些野兽的残骸,千瑜下手留有余地,可男子却不会,故而这边的水滩都被染红了。腥臭的味道飘荡在这里,嗅久了会产生失去嗅觉的错觉。
      到底是有惊无险,千瑜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快死了。可胸腔中的那颗心脏却总在关键时刻跳动着,身体里的血液沸腾,她都能感觉到自己正在燃烧。
      不过好在妖怪自愈能力强,再加上这些猛兽似乎早就受了伤,所以他们俩才能把它们逼退。千瑜坐下休息,冷静之后便有些恍惚,有点不敢相信那竟然是她。
      她从小在千和的保护下长大,所见的也都是纨绔的族人,后来上山采药,遇见的猛兽多是与她交战短短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不能化成人形的猛兽也确实战不过已经化形了的妖怪。
      这里的这些和她所见的都不同,而她刚刚确实在和它们搏斗,这种搏斗是孤注一掷,是透着九死一生的疯狂。她以为她这一生都不会出现这种事,简直是一场虚无而荒唐的梦。
      可奇怪的是,明明这么危险,她却一点都不后悔。
      不得不说,共患难真的很容易消除间隙,前一天男子对她不温不火,现在明显地能感受到态度的变化,具体怎么变化?千瑜说不出来。
      就好像是,隐隐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足足休息了半个时辰,千瑜才有力气说话,只是还是没有力气站起来。她靠在男子的背上,看着天边道:“大叔,你做了什么,怎么会有天雷来劈你?”
      男子活动了下右手,天雷无声地劈下来,他匆忙躲开,被劈到了右边大半个身子,现在身上的妖力已经恢复,他没有回答千瑜的问题,而是问道:“你的剑术跟谁学的?”
      “我爹,但我娘想让我学医。”千瑜说,“我也觉得我应该学医,可脑袋太笨了,总学不到我娘的一半。”
      “太笨了?”男子无奈地笑道,“你才多大就学到了这种地步,这如果叫笨的话,天底下就没有聪明的妖怪了。你应该学剑,以后你的剑术绝对会超越你爹,那群愚昧的家伙居然要把你嫁出去。”
      “但是我想学医。”千瑜说。她没有听出男子话里的意思。
      “会的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但有时候要知道取舍”男子道,“从前我想做木匠。可是我已经忘了上一次碰这些东西是多少年前了。”
      “为什么?是不喜欢了吗?”
      “谁知道呢?”男子笑着说,喜欢这种情绪,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了。
      千瑜觉得这才是这个男子真实的一面,但这一面只对她露出了冰山一角。她没多做深思,望着周边散落的猛兽残骸,有些失神地问道:“你说,这些猛兽为什么要来攻击我们,明明我们没有伤害过它们,也没跑到它们的领地中。而且它们的身上似乎有伤。”
      男子微顿,道:“内斗吧。”
      “是这样吗?”千瑜疑惑地道。这些猛兽也算是妖怪,只不过是不肯修成人形的妖怪,有些妖怪只要不修成人形,就可以活很久。
      虽说修成人形之后能活三千年,但这不是绝对的,就像人一样,妖也有长寿和短命之分,有些能活三千岁,有些受天赋所限,只能活千岁。
      即便是红鲤一族,也不是每一条红鲤都能活一千岁。
      所以为了能活的久一些,有些生出灵智的妖怪不肯化形。千瑜因着父母的原因,早早地就能化形,不太懂这些猛兽的想法,更不懂它们为什么来攻击男子,它们是有灵智的,不是那些只凭本能生存的野物。
      “今天多谢你救了我一命,我平生不愿拖欠,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力所能及之内,都能满足你。”男子的说话声,把千瑜的神拉了回来。
      “不用,大叔也救了我一次,扯平了吧。”千瑜说。
      “那是霖霄救你,不是我。”男子道。
      “我没什么想要的。”千瑜低低地说,真有想要的……不过是族人们别再为难她爹娘了。
      “那这样吧,还剩些时日,我教你些剑法。”男子道。
      千瑜有些扭捏,可她却不自觉答应了,等到她反应过来,男子已经走到一处清理伤口了。
      很多年前,千和并没有打算教千瑜剑术,只是长子在练习的时候,小女儿一直在旁眼巴巴地望着,千和便想学两招自保是不错的,就让千瑜也跟着学了。
      红鲤们多崇尚男子习武,女子在房中刺绣。对于千和的这种做法,红鲤们颇有微辞。千瑜为了练剑,还和同族的小姑娘们闹翻了,所以也算费劲了心思。整个族里,便只有千和愿意教她。
      当男子说出来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想到此生除了千和之外居然还有另一人来教她练剑,她看了看空寂冷清的仙岛,在这里,除了她自己以外,没人能阻止她,她没再说什么,默声应了。
      千瑜的感觉是对的,男子对她确实有种惺惺相惜之情,
      到底是被那个妖怪感染,男子想,自那以后,他每每看到有天赋出众的妖怪,都不愿他们被埋没。
      于是,男子便当起了千瑜的师父。伤好之后,千瑜拾起剑来,长剑入手,一种久违的感觉漫上心底。
      男子传授于千瑜的剑意是与千和完全不同的,千和虽霸道,但剑招之中处处留情,男子剑意平和,可平和的剑势下,是透彻骨髓的杀机。
      第一个月,男子会在一旁看着,直到千瑜学会了才走开,算不上有多亲和,但千瑜能感受到那种淡淡的热情。
      一个月的相处,千瑜对这个大叔的脾性了解的差不多了,又开始恢复到以前的顽劣,时不时地去捉弄他,手段层出不穷,尤其当她发现男子根本没有脾气这种东西的时候,更是为所欲为了。
      她只是在陌生的妖怪面前比较乖巧,一旦熟络,本性自然暴露。
      男子对此倒没什么脾气,他早就对红鲤族那位顽劣的小公主有所耳闻,如今名不虚传,没什么好惊讶的。但千瑜的天资,真的让他咂舌不已。
      上天的确是不公的,天才和庸才虽是一字之差,这两者的差距却是是天壤之别,有些妖怪需要穷尽毕生才能练会的剑法,到了千瑜这里,只需短短一个月。
      这种天赋,就连他都羡慕。
      不过剑之精髓,在于自创的剑意,男子也不会真的倾尽毕生所学去教她,凡事适可而止,所以到了第二个月,他便没有再怎么教习千瑜,只让她把之前学会的练熟。
      千瑜跳入水里,用尾巴甩出一串水花往男子的脸上甩去,男子头也不回,用妖力挡住,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
      “今日早些休息吧。”男子说。
      “我还想再练会儿。”千瑜在水里露出个鱼脑袋。
      男子不答,直接从水里把她抓上来,用衣服裹得严严实实,扔一块平整的岩石上。
      千瑜扭动身体,探出头,化了人形,披着衣服嘟嘟嘴,乖乖地睡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男子睁开了眼,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小鲤鱼,拂袖往深林里走去。
      待男子走后,原本熟睡的千瑜睁开了眼,男子洒下的迷香不知为何失了作用,使得千瑜提早醒了。
      她茫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周围,寂静的海岛在这时展现出它最安静的一面,千瑜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觉得很清冷。
      岛中央的那座平顶山上散发出淡淡的光,千瑜离得远,看不真切。
      她试探地叫了几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三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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