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来》僧静

2、佛罪红莲(1)

　　我们刚搬来长安街的时候，阿等相当兴奋。他在酒馆里进进出出好几回，最后站在门口仰头看着上面的招牌，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不错不错，这比在沙漠里开酒馆好太多了。”
　　之前我们在沙漠驿站旁开酒馆，阿等只待了三个月就嚷着要走，我一边自我反思是不是太惯孩子了，一边把酒馆搬到了京都。
　　京都是个好地方，人多热闹还繁华，只是冬天一下雪就要了命，好在我们来的时候是夏天。
　　我对阿等说:“等冬天的时候咱就搬到江南去。”
　　阿等对我的言论有些怀疑:“京都的冬天真的很冷吗?”
　　我说:“废话，你娘从小就长在这里，这里一下雪就三尺厚。把你搁进雪地里，过不了一柱香你就得结冰。”
　　阿等被我吓到了:“这么神奇?”
　　其实没有那么神奇，只是我不喜欢这里的冬天而已。

　　酒馆的生意很快就进入正轨，因为我酿酒的技术好，且不短斤少两，唯一的店小二阿等还服务周到，长相可爱，因此回头客不少。
　　但客人多了就有些麻烦，因为来喝酒的都是粗犷的爷们，喝高了难免会说荤话，说荤话到还好，但是打起架来可真是要了命。以前我对于这种事最无可奈何，如今却可以单手拎一个，全部都扔出去。
　　有人说:“老板娘，你男人不会就是因为你太凶悍就把你给休了吧!”
　　我抬眼看去，那人一身劲装，腰间别着一把剑，估计是侠客。
　　我毫不客气地怼道:“那也比您强，一把年纪了还江湖里闯，说好听点是逍遥自在，说难听点便是没姑娘愿意嫁。”我顿了顿，“不过话说回来，一喝酒就调戏良家女的男人，谁看得上。”
　　那侠客脸色不好:“就你还良家女.....”
　　“哎呦!我怎么就不是啦!”我抬高声音，“大伙评评理，我怎么就不是良家女了?我跟他睡了吗?别看着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啊，我告诉你，我沈春来见过不少窥视我美貌想引起我注意的男人，你这种方式，太低级!”
　　他拍案而起:“谁能看上你这种破鞋!”
　　“破你妹的鞋!”我不甘示弱，“你才破鞋，你全家都是破鞋!”
　　“你......”他用手指着我，然后抖啊抖，另一只手往腰间去摸。
　　我立刻喊道:“哎呀，打人了!说不过就打女人，大侠你的侠客风呢?来啊——”
　　他把手放下，忿忿离去。
　　我撩起垂落到脸边的头发，转身一脚揣倒旁边的椅子:“操他妈的什么玩意!”
　　还剩下的几位客人默默地喝完酒，然后默默地离开。
　　目睹全过程的阿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娘，您刚才太彪悍了。”
　　我寻了一个椅子坐下:“要不是做人要低调，我都想抽他丫的，什么玩意!”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细细的声音:“您是.....酒仙大人吗?”
　　这话说的迟迟疑疑，估计刚刚看到了我接十分地气的一面。我偏头看去，一位少女怯怯地站在门边，目光与我相撞。
　　那真是相当可人的一位姑娘，鹅蛋似的脸，柳叶般的眉，穿着淡粉色的齐胸襦裙，裙角绣着的红莲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开在她的裙角一样。
　　可惜不是人。
　　我点头，她犹豫了下便进来，阿等利索地把门关上。她听到门响，似乎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门被关上了，神情便有些紧张。
　　我只好安慰她:“不要紧张。”
　　她点点头，但并没有放松。我问道:“你来喝酒?”
　　她说:“我听说，您这儿有一种酒....”
　　“美人醉?”
　　说起这美人醉，那算是我的招牌酒了。除开名字，这酒的功效也也是独一的。
　　喝了美人醉，会大醉一场，然后浮生尽忘。
　　这浮生是什么?自然是人。难以忘却的人。
　　“对。”她点头，然后看向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给我一壶吗?”
　　“可以。但是你要讲故事。”阿等蹬蹬蹬跑到我旁边坐下，“一个故事换一壶美人醉。”
　　她的脸上显现出为难的神色:“故事啊.....”
　　“就是你跟你想忘掉的那个人的故事。”阿等说道。
　　“哦。”她犹豫了一会了，开口，“可是，没有什么好讲的.....”
　　“没事，你讲吧。”我道。
　　喝美人醉有个规矩，得用故事换酒。也没什么原因，纯粹是我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