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出你的骨头》余牧

48、诛邪48

　　林清打开门的瞬间就看见一个影子朝自己扑过来。
　　“林清！”
　　“……蒹葭，你怎么？”林清凝固着动作，在原地有些尴尬，“刚刚是你在敲门来着？”
　　陆蒹葭上下看了一圈，“我进不去这里，你，怎么样。”
　　“没事啊，我刚还在想，”话说到一半，林清忽的刹住闸，“没什么，我没事。”
　　总不能把刚刚还在想她这种话说出来吧，太矫情了，光是这么在脑子里一过都觉得脸发热。
　　陆蒹葭不信，“真的？你别忘了我可以看到任何我想看的东西，如果你有什么瞒了我的话……不，你根本瞒不住我。”
　　刚刚林清的气到这里就断了，她忙过来却发现并不能打开门，里面隐约透出来的味道让她很不舒服。

　　“我真没事儿，走吧。”林清看着明显对里面感兴趣的陆蒹葭，赶紧出声。
　　“还有，你不能随意窥探我的想法。”一说起这个林清就一肚子气，面上却尽量的放缓声音，“我们是不同的个体，你不能这样，我需要私人空间，私人的，懂吗？”
　　陆蒹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然后缓慢的摇摇头，不懂。
　　“就是说，我是一个单独的个体，我是一个人，你不能随时看我的想法，这样很不好，非常不好。”害怕陆蒹葭不信似的，林清特意加强了好几句。
　　这倒是让陆蒹葭犯难，这她也不是故意的，林清的任何念头就像放在输送机给她传输过来一样，不想要……也不是不可以，“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你刚刚进去干什么了？”
　　“师父找我有点事。”
　　陆蒹葭看着林清，脸上就差明白写着“你撒谎”这三个字了，她盯着林清说，“你身上有讨厌的气味，很危险。”
　　特别危险，就算是她，一个存在了近千年的灵魂，对这个味道也望而却步，从心底里生出的厌恶，引发着她藏起来的愤怒。
　　林清掩饰性的嗅嗅，比起这个她有更关心的事，“我们走走吧，好久都没有逛岐山了，你正好也看看。”

　　其实陆蒹葭并不想看，但是也没有反驳，反正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就当打发时间了。
　　林清没有注意她，只是把瑾瑜掏出来下意识的摩挲着，心里一遍遍回忆着刚才的细节，总觉得师父有些不对劲儿。
　　那个棺材更加诡异。
　　“蒹葭，这个瑾瑜是什么？”
　　走在身旁的陆蒹葭一愣，转头看着她，脸色微微变化，“怎么，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就是想问问，毕竟我一出生就跟着我，很想知道为什么。”
　　“嗯，真的？”
　　林清郑重点头，陆蒹葭轻笑一声，“这个啊，在招摇你也看到了，控制伥鬼需要一件它生前的物件，以便来凝固它的散魂，我虽然不需要魂魄完整，可到底去轮回时你身上是两个人。”
　　林清听的云里雾里，“所以这是……”
　　“就相当于我的房子吧，你的魂魄会排斥我，我就在这里跟着你，瑾瑜可是有些年头了，这还是爹托人给我的。”
　　这是林清第一次听见她说起“家人”，心情微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前世的爹应该也是自己的爹吧。
　　“你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林清忍不住问，这种发生在前世自己身上的事，一直到现在再提起来非常，怪，她十分想知道心里却明白最好不要知道，因为就算是明白全过程也只会让自己更痛苦罢了，除此之外，毫无用处。
　　“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好父亲，合格的商人，一个合格的丈夫。”
　　陆蒹葭歪着头费力的想，“除此之外，我也不记得了，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久到她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只是混混沌沌的四处飘着。
　　林清看着前方，“我没有家人，记事以来就是自己一个，不过也都过去了，以前是有师父和师兄，现在还有了你，上天待我已经不薄。”说起师父，林清心里一痛，难受的厉害。
　　陆蒹葭扭过连老脸轻轻哼了一声。

　　“那么，你必须要待在瑾瑜里吗？或者说，如果把瑾瑜给了另外一个人，那一个人让别的灵魂进来了，对你会有影响吗？”
　　林清不擅长撒谎，这么几句话她说的磕磕绊绊不成调子。
　　陆蒹葭警惕看她一眼，“瑾瑜对于一个散魂来说非常非常非常重要，可以摆脱六道轮回，天谴阴罚。”
　　林清惊叹一声，十分惊讶，师父也不可能不明白这个。
　　“对我嘛。”陆蒹葭想了想，“对我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哎，为什么？”
　　陆蒹葭不乐意说，“你不用知道这么多，好好戴着，别摘下来，你现在魂魄已经不全，一旦失了庇佑，那些恶鬼会把这个身体抢走的。”
　　“就像牡丹一样？”
　　“嗯。”陆蒹葭脸一沉，“你还没跟我说屋子里有什么呢？怎么，想躲过去？”

　　她们穿过一小片的灌木丛，绿意已经很深，鹅黄色的小花铺满了整个山坡，夹杂着嫣红，“这里真漂亮。”
　　从这往那边看就是深远的树林，高高低低的树把所有的秘密都藏住了。
　　“蒹葭，以后你会去哪？”
　　“跟着你，别忘了你还带着我的一魂呢。”
　　看着陆蒹葭刻意曲解，林清皱着眉，“我总有一天要死的，你报了仇之后呢？”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师父说她们都会魂飞魄散，可怎么能呢，明明陆蒹葭已经存在了千年。
　　“报仇是我存在的唯一执念，如果有大仇得报的那一天，那我也该归天地了。”
　　“……”
　　“我已经飘荡了这么久，实在没什么值得留恋的。”陆蒹葭附身摘了一朵小花，“谁都会死的，只不过早晚罢了，到那时候，我就把那一魂送给你。”
　　希望这个可以弥补我匆忙间给你留下的遗憾。

　　林清抿着唇没有说话，眼圈有些红，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你真自私。”
　　“？”陆蒹葭手一重，花瓣就被碾碎了，淡淡的香飘散开，“或许吧。”
　　“那我又是一个人了吗？”林清问，陆蒹葭却没有回答。
　　好久之后才低低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如果当初还有选择，那么她绝对不会用自己最疼的妹妹做引子。
　　“以后，下辈子，你就不会了。”
　　林清无话可说，这一天她受的冲击比之前所有的加起来还要多，还要重。

　　“但是在你寿命用尽之前，我会陪着你的。”陆蒹葭悄悄看着她，最后还是给了一个不算承诺的承诺。
　　她发现自己无论过了多久，都见不得林清用一种压抑委屈的表情孤单看着远方，就跟以前那个小孩一样。
　　她说了谎，爹是个好人，却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好丈夫。
　　商人总归是唯利是图。
　　“……嗯。”

　　陆蒹葭最后都没有从林清嘴里知道那玄铁门后到底是什么，她这才恍然，这个人或许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婉。
　　骨子里倔的狠。
　　不过也没什么 ，陆蒹葭一向对于承诺极其看重，既然说了不会随意乱看她的脑袋瓜就绝对不会看。

　　林清翻来覆去想了一整夜，第二天就跟师父告辞了，她决定尝试着回归正常的社会，毕竟有陆蒹葭在身边 ，就算依旧从事现在的行当也不会有问题。
　　不得不说，昨天陆蒹葭无意给她的保证让林清很感动，并最终做了这个决定。
　　念空只是看着她叹了口气，但是并没有阻止，只是说如果有问题还可以随时回来，这里始终是她的家。
　　林清嘴唇蠕动了几下，点点头，没有说话。
　　徐霖不跟她走，刘臣虎更别说了，他一直都很听念空的话，不过就算他们出来，最后还是要回到岐山去。
　　林清心里有些埋怨师父，虽然清楚知道自己这样做事不对的，是没有良心的。

　　陆蒹葭没说二话的跟着她下了山，岐山上虽然人烟稀少，旅游开发的不怎样，但山下却是一个兴旺的城市。
　　林清租了一个小房子，很便宜，便宜的不正常，房东看她都很不对劲儿，走时连连确定了好几次这人确实要租才算。
　　枯老的脸笑成了一朵花，殊不知陆蒹葭就环手站在她的身后。
　　林清无奈的摇头，把租金交了之后才有一种稳妥感。
　　终于长大成人的感觉。

　　林清坐在有些潮湿的屋子里，四处的窗户都开着，她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蒹葭，过来座。”
　　陆蒹葭犹犹豫豫的看着她，一点点飘过来，淡色的影子蹲在她面前，“你不开心。”
　　“嗯？没有啊。”陆蒹葭没想揉她的头，只是微微做了一个动作，却不想好像被物体挡了一下。
　　“这是？”她又摸了几下，果然没错。
　　“啊，你能碰到我了，不错。”陆蒹葭伸出手指头和她的手指碰碰对于她们而言都是新奇的感触，“不想笑就别笑，没人逼你。”
　　尽管这样，陆蒹葭还是没忘自己要说的话。
　　林清赶紧把手缩回来揉脸，“好的。”
　　“这里有东西。”
　　陆蒹葭坐在沙发上，林清很明显感觉那块微微塌陷下去了，她还没见过鬼物能成这样子的。
　　“什么东西？”
　　“……和我一样的。”

　　这样说林清就明白了，“不怕，我就是干这一行的。”
　　“哦，干脆吃掉它吧。”
　　那东西躲在天花板上，陆蒹葭知道垂在林清脖颈后的头发就是它的，可现在它还没有攻击的打算，那也不必管。
　　下午林清带着陆蒹葭去了一趟家居馆，接着又去了菜市场，满整整忙活了一下午。
　　“到家了。”
　　林清拿着钥匙开门，陆蒹葭若隐若现的跟在后面，这种感觉于她们而言都很新奇，却又莫名熟悉。
　　就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似的。

　　明天考六级……真的是 ，一言难尽。
躺死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