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出你的骨头》余牧

42、诛邪42

　　林清是被手机吵醒的，刘臣虎在电话说是师父叫她过去，陆蒹葭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摸摸胸前的坠子，瑾瑜静悄悄的，“蒹葭？你在吗？”
　　没有回答。

　　前厅里不仅仅是师父和刘臣虎 ，她还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王一群的兄长，一个孱弱的甚至有些阴翳的年轻男人。
　　“小清，这是王一卓，一群的哥哥，我们曾经见过的，你忘了？王先生，这是林清。”
　　刘臣虎简单的在中间沟通，王一卓微微点点头把苍白修长的手伸过来，“你好。”
　　在林清的印象里，王一卓这个名字几乎没有出现在岐山或者王一群口中过，仅有的一次还是自己偷偷看着一群下山时车里的背影，单薄，挺拔，对于年幼的林清来说又有些神秘，“你好。”
　　但是现在他来这里做什么？无关乎其他，单是他们这个职业很多人都不理解，平日也不会接触，看见了也会远远避开，就像对鬼神一样，敬而远之，只有遇上事了才会战战兢兢来这里寻求最后的保护。
　　王一群虽说是有家人，但是也没看他们什么时候上来过，这次怎么了？
　　环视一圈，发现这里只有三个人，林清更惊讶了，徐霖和王一群竟然都不在，“呃，您是来有什么事吗？”
　　王一卓的脸在逆光中呈现出几近透明的颜色，淡色的血管在他扭头间清晰可见。
　　他用手捂住嘴唇咳嗽几声，眼皮轻轻震动着。
　　刘臣虎一拉林清，小心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嘘，听师父讲。”

　　念空从始至终就坐在主位上安静看着，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实在说不上好，林清愈发想念徐霖了。
　　“师兄，三师兄呢？要不我去看看他吧？”
　　刘臣虎摇摇头，“过来坐下，听师父讲，”接着又极其小心的在她耳边以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嘱咐，“别触霉头。”

　　王一群和林清坐在大厅的左侧，王一卓单独坐在右侧，沉默着，念空捶了捶后背站起来，“王先生，想必你是来拿一群的东西吧？”
　　王一群转转茶色的眼珠，“我父母伤心太过，所以没来，我来也是一样的，不知那个衣冠冢我是否可以去看一下？”
　　林清一愣，忽然想起被自己忽略的几些细节来，张敏通卫沙还有王一群的最后自己只是模糊看了几眼，但是师父决计不可能不知道。
　　念空丝毫没有拒绝，“走吧，你们俩也跟上。”
　　林清现在肚子里满是疑问，看向刘臣虎时对方却并不配合自己。
　　他在试图隐瞒什么？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林清也觉得奇怪，却还是乖巧的跟在了身后。

　　出门向岐山后路走时，一个穿黑西服的男人跟了上来，看身架子得有一米九，衬衫鼓囔囔的，完全可以想象满是肌肉的样子。
　　“这是我的保镖，没什么关系吧？”王一卓轻笑着出声，一点看不出难过的样子，仿佛刚刚跟念空说要去看衣冠冢的人不是他一样。
　　“跟着吧。”
　　黑西服男人好像一堵墙站着，没面无表情，眼似鹰隼，犀利尖锐，大概是专门受过训练的。可王一卓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待遇？这才是林清想问的，王一群也从来都没有透露过一丝半点。
　　这样回想起来才发现，这一家子有些奇怪。
　　“怎么，林小姐，吓到你了？”
　　林清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没关系的。”
　　“呵，那就好，陈，早就告诉你别整天板着一张脸了，你还是不听，这下子好了吧。”
　　这话并不怎么有趣，尤其是在岐山这个地方。
　　林清只好尴尬的挥手，赶忙站到刘臣虎的另一侧，把自己和王一卓隔开。

　　他们兄弟五官并不是很像，王一卓要更精致一些，却神似，眉目间展现出来的气质很像。
　　王一卓虽然看起来身体不太好，那双眼却总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好像突然就会给人一刀子似的，比较下来王一群虽然不好接近，冷淡，但是待在他身边却不会感觉到危险。

　　见到林清远离自己，王一卓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笑得一如往常，清冷无情。

　　一直走到半山腰的一出平台上，一个新刻上的墓碑正竖立着，上面清晰的写着“王一群。”
　　他们这有一个规矩，就是在死亡时不会用普通人家的石碑，而是用岐山的树木刻成的木碑，等到百年被虫蚁啃食掉了也就彻底归了黄土，这样很做很大的目的是为了避免仇家的后代寻仇。
　　王一群就葬在岐山的后山腰上，孤零零的。
　　“这就是了。”
　　念空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几根长香点上，几缕幽幽的烟顺着四散开来，并不成一股。
　　林清一惊，这里面连魂魄都没了。
　　“一群。”王一卓直勾勾看着木碑，直到现在，他嘴角的笑才彻底消失下去。
　　“嗯。”
　　他们站在王一群的对面，就好像还能跟他说话似的，林清眼圈变红，不忍心看，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起码对他们来说，死亡并不可怕，无牵无挂，一身轻松。
　　但活着的人总会备受折磨，她把目光放到远处，这里可以一览岐山的景貌，在距离王一群不远的下面，两个并行的木碑也新立起来。
　　尽管看不清，林清大概也知道这是谁的，师父说过，等他们死后是要埋在岐山守山的，也只有他们才能埋在岐山这个在外人看来的大凶之地。
　　张敏通和卫沙永远的就在了招摇，现在看来，王一群也没有出来……可是，为什么？
　　“王先生，你要把一群的东西带回去吗？”
　　王一卓把远放的目光收回来，“一会儿我还有事，我父母怕是要伤心，所以，暂时先不必了。”
　　“好。”

　　林清还想问刘臣虎，却发现他愣着看王一群的木碑，悲伤且难过，还有愧疚。
　　“师兄，你已经尽力了。”
　　刘臣虎没有防备被她这一拍打吓了一跳，“啊，没事儿。”
　　念空回头看了看，“那我们就回去吧。”

　　王一卓直接从后山下去了，说是接着有事要干。
　　林清不太明白这样的感情，她以前也见过死了兄弟的女人哭的是多么伤心，有些心冷。
　　还有就是这一遭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扮演着什么角色？无缘无故的跟一个陌生人走了一趟，师父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念空带着他们回去，“怎么，想问什么就问吧。”
　　刘臣虎看了眼林清，“师父，那个香怎么那么散？”
　　“一群的魂没有出来，怎么唤都没有回应，大概留在了和你们一起去的地方。”
　　既然师父有意说到招摇，林清这才放心大胆的问，“师父，我们在招摇看见敏通和卫沙了，他们成了伥鬼。”
　　张敏通的指南针还在林清里层的书包里，但是卫沙的却遗落在了招摇。
　　念空叹了口气，“唉，一群大概是留在了堂庭吧，至于敏通和卫沙，不是你们应该知道的。”
　　得，这是明确拒绝的意思了，林清张嘴还想问却被刘臣虎抢了先，“师父，能把一群的魂魄找回来吗？”
　　念空没有说话，踩着新出的嫩草往前走，身形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林清把自己的问题又咽下去，她记得徐霖说过曾经在师父的房间里看到过关于鹊山群的书，师父难道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不成？
　　可是如果有的话，那能是什么关系？

　　林清抗拒揣测自己一直已经敬佩的师父，但是理智却一个劲儿的在心里冲击着，刘臣虎悄悄看了眼不再继续问的林清松了口气，“不知道小霖行了没有，等回去我再去看看。”
　　林清接话，“好。”

　　【一会儿你师父就有新的任务交给你去做，等等吧。】
　　林清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不对，你怎么在我脑子……里？】
　　陆蒹葭翻了一个白眼，【共魂。】
　　可是，林清犹犹豫豫的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但架不住想啊，【我们不是已经分开了吗？】
　　“小清，怎么了，你怎么不走了？”
　　刘臣虎站在她前面担忧的看着一脸一场的林清。
　　“没事儿，走，走吧。”
　　如果缺了一魂她早就被游离在世间的恶鬼孤魂给吞并了，这点林清很清楚，一个魂魄残缺不全的人就相当于一个美味的容器，对于想还阳的鬼魂门拥有致命的吸引力，所以自己现在不仅没有离奇发高烧昏迷不醒而且还活蹦乱跳的，是陆蒹葭的功劳？
　　【已经分离了的也能共魂啊？】
　　【这个……】陆蒹葭有些犹豫，【就是我的一魂还是填补在你的空缺上，一般不会有什么事，但你的想法我能第一时间知道。】反正自己的一魂跟着林清轮回了无数次，她用的也很顺手。
　　林清默然，这不就相当于一个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更准确的说是多了一个能无时无刻监控自己思想的人。
　　陆蒹葭有些得意，【对的，没错，就是这样。】
　　【可，你在岐山是不是能实体存在？】
　　【是啊。】
　　【嗯，果然是这样。】
　　刘臣虎看着林清一脸严肃，表情变来变去整整一路，还以为她是在伤心，“小清，你没事吧？”
　　林清如梦初醒，抬头就看见师父探究的眼神，“我可以，没事的。”

　　对于从小就被教育死亡是一件非常正常事情的林清来说，虽然有点伤心，但是却达不到晕厥过去的状态。
　　反正，总有一天，他们还是会在见到的，现在不用着急。
　　一群也一定会有办法出来，他那么聪明，师父把他安置在这个地方肯地也是这样考虑的吧 。

　　刚回到住所不久，王一群父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林清和刘臣虎去看了还在昏睡中的徐霖，幸亏他已经没什么大碍。
　　山神的药碗还是管用的，林清想起来应该还剩下一颗，回去等藏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呢。
　　【呵，什么药丸，这就是山神身上的泥条而已。】
　　【什么？】
　　【他就从来没洗过澡，要多少有多少，唬人的。】陆蒹葭毫不犹豫选择打破林清这个美梦，当然，这只是善意的提醒。
　　【……】
　　怪不得陆蒹葭当时那么抗拒呢。

　　“小清。”念空突然出现在徐霖门口。“你过来一下。”
　　“嗯，好。”林清奇怪的点点头，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前厅里已经有一个大包裹，沉甸甸的。
　　“这是一群的一些东西，刚刚一群的父母打电话来说是要，你给他们送过去吧。”
　　“可是……好吧。”
　　刚刚王一卓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又要了。
　　去了招摇一趟，不仅仅疑团没有解开反而有更大的趋势。
　　林清心情有些沉重，于情于理她都不会拒绝，更不会说些废话，既然师父没有告诉自己的打算，那么事情背后隐藏的东西一定是自己不该知道的。他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却有些心焦，牡丹，牡丹……根本没有被消灭，那她又会去哪。
　　陆蒹葭这次没有回答她。

　　王家父母非常和蔼，红肿着眼再三邀请林清留下来吃饭，但是她拒绝了。
　　临走时环顾了一下小屋子，两室一厅的精装房间不大，看起来并没有和王一卓同住，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点。

　　【哎，对了，蒹葭，我们在招摇时明明是冬天，怎么出来就成了春天感觉也没去那么长时间。】
　　事情太多，林清这才抽空想起来问，【难不成真跟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样？】
　　【嗯，每个的时间长度都不一样。】陆蒹葭没打算隐瞒她，在路过一家咖啡店时突然来了精神，【停下，却那个咖啡馆看看去。】
　　“什么？”
　　幸好是在密闭空间，要么大众就会看到一个年轻女性诡异的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