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梧桐木

7、终结

　　樱

　　俞离巽陪着我回去收拾东西，莱顿已经先回瑞士给我安排去了。
　　正是上课的时候，宿舍楼里几乎没有人，我打开我的屋子。
　　“听说宫千树已经退房住到拉默.金那边去了。”俞离巽和我说。
　　“嗯。”我的目光被桌子上那个笔记本吸引了过去，那不是自己的笔记本吗？千树没收了，还回来了吗？
　　俞离巽站在窗前向下看，我收拾东西，参考书，相册，把千树送给我的所有东西留下，我久久的看着。
　　“收拾好了。”
　　俞离巽拿起我的小包，转身向外走。
　　看着他把我的东西放到车上，我皱眉，“你真的要请假一个月？专门陪我回中国？”
　　“嗯。”俞离巽头也没抬，上了车。
　　“我没事的，你还是。。。”
　　“闭嘴，上车。”
　　离巽并没有开车去机场，而是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在一个眼熟的网球场停了下来。
　　“如果你能赢我，我就不请假了。”离巽下车从后车箱里拿出两只网球拍。
　　我疑惑的拿着，看着这片网球场，我来过一次，而且如果当时没有金在身边，也许就会因为一颗球差点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可是离巽怎么。。。莫非那天他也在？
　　网球场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场平时都是周围学校的学生来，所以在他们下课前，我们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离巽站在网的另一边，表情冷淡而高傲，这一瞬，他就像一个小了一号的景吾。
　　然而，他毕竟不是景吾，景吾的网球是招招必杀却又弄得花团锦簇，而他的网球却没有景吾的花样百出，快准狠是他唯一的特点，不做一点多余的东西，不顾好不好看，宛如一只老虎，上的场来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赢。
　　这样的球，景吾见了也要称赞一声的吧，许久没有打球，我慢跑起来，让身子适应网球的节奏。
　　凌厉的球呼啸着向我攻来，他的心不静，冢曾经特别训练过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网球就是网球。而他现在却象发泄着什么一样。
　　我心念一转，反手向前半步，削。
　　球轻巧的落到网的另一侧，没有弹起，而是向着网的这边滚了过来。
　　这下，他应该冷静了吧。
　　“零式削球，是零式削球。。”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圈人。
　　网另一边的离巽愣住了，皱紧眉头看着我，“为什么不用不二的绝技？”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的看着对面。
　　离巽似乎更生气了，抓起一个球，高高越起，没头没脸的冲我脸上打来，“你这样一直忍着有意思吗？！”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我直觉的一侧脸，不二的白琼行云流水般使出，我的手比我的思想还快，将球在拍子上飞速的旋转，抬腕，挥出，却正是不二的最终奥义――白琼。
　　球高速旋转着擦过震惊的景吾的脸庞，划着弧线落到离巽身后地上，急速旋转，然后――弹起，掠过晃动的球网，稳稳的落到我的手上。
　　球在我的手中旋转，周围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离巽却微笑了起来，“再来一次。”不待我反应过来，他又是高高跃起，球冲着我的身后打来。
　　为什么要听他的指挥，我错开一步，快速的一个旋身，在我旋转的身子挡住球的一瞬间，挥拍。
　　快速的球穿过他的还在腾空的脚底向着场的边际飞去，触地，得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还差一个球。”我静静的看着他，晚上十点的飞机，我不想延误。
　　离巽的脸彻底的臭了下来，我顺了他的意，而没有故意的使用冢的球风，完全是不二的打法，而他，破不了不二的白琼。
　　“我，认输。”俞离巽终于低下头。
　　我笑了，不二，看到了吗，你的球技又折服了一个人。我走上前和他握手。
　　“我送你去机场。”
　　“谢谢。”停下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真是适应不了这么高强度的运动了，真应该好好锻炼了呢。竟然打了三个多小时，腿有点发酸了。
　　“厉害啊，这个女孩是谁，这么厉害。”
　　回过神，我才发现周围竟然围了那么多人要拥上来，不由吓得我倒退了两步。
　　“哎呀，快跑。”俞离巽越过球网，拉着我就向车的位置跑。
　　“哎？？”我跌跌撞撞的跟着他，却在后退的人群中看见了千树和金，千树冲我伸了一下大拇指，金笑得也很愉快，发生了什么吗？可是我只来得及冲他们笑笑，就被俞离巽塞进了车了，绝尘而去。

　　树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小苒，她临离开新加坡的那天，和那个叫俞离巽的家伙在野场打网球。
　　我被金叫去时，已经到了下半场。
　　我从来没有见过小苒有那种表情，认真，自信，谨慎，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她的注意力只放在那只黄绿的网球上。
　　我一直知道小苒会打网球，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她打的这么好，球王冢的零式削球她随手就来，还有那个宛如神话一般的白琼，根本看不清楚她怎么发的球，连学校网球队队长都破解不了。是的，俞离巽，就是学校网球队的队长。
　　看着她矫健的在场地奔跑，计算每一个球的来路及回路，我突然间释然了，她是个勇敢的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用尽心力去做。
　　她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敏锐的知道保护自己，就如同之前她的两次失忆，都是潜意识下的保护自己，事情当时自己承受不了，那么就等能够承受了再想起。
　　她认得自己面前的路，决断而又温柔，她会生活的很好，因为她勇于放弃，放弃自己承受不了的。
　　薰，你真的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妹妹，你知道吗？你那么痛她，应该一直都是知道的吧。
　　我转头看向金，从我和他在一起那天开始算，已经一个多月了，我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几乎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什么，可是他一直在我身边，皱眉也好，脸色难看也好，却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什么，其实，冢和不二不就是两个男人吗，也许我也不该想的太多，慢慢走吧。谁让你和我栓到一起了呢，金。

　　樱

　　告别俞离巽，我自己坐上飞机。下一站是中国吗？我的家，我的哥哥埋在那里，对不起，薰，让你等了十三年我才去看你，不过我马上就去了。
　　网球打的很累，幸亏俞离巽给我定的是头等舱，我躺着睡觉就行了。
　　“喂，小姐，让一让，我的位置在你的里面。”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下子睡意全无，“俞离巽？！！你怎么。。你不是。。。”
　　“我？”俞离巽冷冷一笑，“你不知道我前天研究生毕业了，要回家去吗？”
　　“啊？？你。。。几岁？”
　　“二十三。”俞离巽躺到里面的位子上，侧身睡觉不再理我。
　　飞机飞了六个小时，我睡了五个半小时，头半个小时被俞离巽吓得睡不着。
　　下了飞机，俞离巽没有等我，先走了。

　　我找了住的地方，第二天租了车，自己开到出事的那段山路，情绪低落起来，停车看了许久，才上车向东边的小镇子开去，我没有开进镇子，而是直接绕到墓地。抱了鲜花，我向记忆中那座小小的坟茔走去。
　　还好，还在，原来我写的歪歪斜斜的木板，被换成统一的青石板，青石板上也有一张照片，是薰，笑意盈盈的。。。不对，怎么会有照片？！瞬间我明白了，是不二，一定是不二做的，虽然我忘记了，但是他还帮我记得，我想起不二没有病的那些年，每年薰的忌日哪几天，他总会出门，是为了让薰不寂寞吗？
　　不二，谢谢你，我替我哥哥谢谢你。。。
　　摸着青石板，薰，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十三年前，我还小，只知道哭和无措，现在想起来，你为我挡了多少事，承担了多少，忍耐了多少。你只不过比我大三岁而已啊，一个十岁的孩子你能做些什么。。可是，你保住了我的纯真，保住了我的生命，我受了委屈可以向你哭诉，可是你呢？你都是自己忍着吗？？
　　薰，我又看见那个女人了，可是我没有做任何事，如果我想做什么你也会拦着我的吧。你一直和我说，要我快乐，要我忘记，你宁愿我忘记你，也不要我想起这些残酷的现实。
　　薰，我和你说，我的运气真的很好，你最后告诉我向东走，结果我撞到了不二的怀里，他对我很好，当女儿一样的照顾宠爱，不二是你带给我的，所以，你的妹妹建健康康的张大，心里没有一丝阴霾，真像是奇迹一样。
　　薰，我不知道爸爸妈妈埋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想知道，就是他们扔下你我不管，才害的你我被那个女人这样折磨。你最后和我说要我不要怪父母，抱歉，我做不到，也许你不知道，可是在他们出车祸那天早上我听见他们的争吵，他们在吵着离婚，两个人都要争夺你，而不要我，但是关键不是这点，关键是，他们争着要你的目的不是爱你，而是因为你手里的我们家的继承权，你才那么小，他们就给你定了两门亲事，而且要送你去别人家做童养婿，我没有办法原谅他们，对不起。
　　薰，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也是才知道的，在你走后十年，也就是三年前，我们的大表哥，就是小时候笑着分给我们酸酸的糖，然后看我们笑话的那个，把叶家仅剩的几个当家的告上了法庭，叶家的财产全部充公了，他也进了监狱，听说起因是他的妻子被大伯给打流产了。
　　薰，你不用担心我，不二和冢给我留了一笔钱，足够我用很久的。
　　薰，对不起，我还是不想姓叶，我想你也是一样的吧，不二给我起的名字叫樱，安静灿烂的意思，你喜欢吗？我是跟着不二姓的，对了他全名叫不二周助，他叫我不二樱。我想过几天去看看他的家人，你说好不好呢？
　　对了，薰，千树和金，就是小时候我们的玩伴，他们在一起了呢，他们两个都很帅气，走在一起回头率很高的呢，不过我的哥哥比他们更帅，如果你和他们走在一起，一定比他们更。。。
　　薰，我受了不少千树的照顾，千树说过一段时间他会来看你的，那时你们兄弟就能好好聊聊了。记得帮我和他说声谢谢啊。
　　。。。 。。。

　　天色黑了，我才恋恋不舍的向墓场外走，薰，我明天就要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这么晚了才出来。”
　　我愣愣的看着墓场门口站着的俞离巽，他不是回家了吗？
　　“我没有开车，你送我回去吧。”他不由分说坐到了车上，薰，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啊，明明是关心的话让他说出来也变味了呢？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我问。
　　“迷路。”
　　“你不回去陪你妈妈吗？”
　　俞离巽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妈妈已经去世两年了。”
　　“哦。。。对不起。”
　　“我妈妈叫俞柔，纪景吾的第四号情人，我随妈姓，但是离巽这个名字是纪景吾起的，我妈就我一个孩子，纪景吾总共有我妈这样的情人六个，我妈和六妈都死了，所以现在他身边还有四个，像我一样不被冠姓的孩子四个，起名字的两个，除了我还有大妈的儿子柳浮云。记住了。”
　　“哦？？奥。” 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你离开这里要去哪？”
　　“不二的家乡。”
　　“我也该回本家看看了。”
　　我瞪着俞离巽，纪景吾和不二和冢是一个高中的，他们的家乡当然在一个地方了。
　　“瞪什么，凭什么你不是纪景吾的孩子，他却这么关心你？凭什么他连姓都不愿意给我？所以，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在你的身边最方便了。”俞离巽瞪着我，“你敢说一个不同意试试。”
　　“那我一个月后回瑞士？”我试探。
　　“纪家瑞士正准备开设分部呢，我正好去锻炼一下，等将来好把不给我姓的那个臭老头踢下去。”俞离巽一脸愤然。
　　耶？？？这是什么情况啊，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