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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占有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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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说小孩子是没什么记忆的,但是我却不认可。23岁的我回忆起小时候,很多事情我都记得特别清楚,尤其是有关于他。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是真的还很小,我大概才2岁不到,被妈妈抱在怀里,而他已经能跑能跳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看着我,似乎在嘲笑我还要妈妈抱。我那么小,竟然也能感受到他的不屑,立刻咿咿呀呀地在妈妈怀里扭着身子示意我想站到地上去。说来也奇怪,我身体很健康,但是却不如同龄人一般会跑会跳了。爸爸妈妈带我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也很担心,但是报告出来后他们的脸上都带了笑容,只说我是长不大的孩子。落地的时候我刚想迈出脚步往前走就摔了一个跟头。我想哭,下意识地想找妈妈,妈妈在一旁笑着跟阿姨聊天,他就在前面看着我,我好不容易自己爬起来,刚想继续走就又摔了。这次我真的不开心了,我趴在地上,突然就看见他伸过来的手。那手没有比我的大多少,也是小小的,肉乎乎的,却牵着我把大厅走了一圈又一圈。我还记得他抿着嘴,只顾牵着我在前面走,脚步却是配合着我的。后来妈妈告诉我,他叫覃乐,是镇上比我大几个月的小朋友,让我叫他哥哥。
我记得覃乐待我总是很好的,我2岁不到就总是粘着他,咿咿呀呀地叫哥哥,一开始他还很无奈,像多了一条尾巴在后面,总是想甩掉我。后来长到五六岁,他也早就习惯有了我这么一个弟弟的存在。我当时总喜欢跑去他的小房间里看他的漫画,玩他的玩具,吃他爱吃的东西,他从来不赶我走,没有小孩子爱争抢的天性,只要是我想要的他都自然地让给了我。我还那么小,就开始到处宣称我有一个好哥哥。
覃乐是我们那一片的孩子王,大家都是跟着他出去玩的。他好像与生俱来一种领导能力,我们都很听他的话。尽管我很弱小,但是也因为他我从来都没有被欺负过。小时候玩组队游戏他总是带着我,他说你这么弱,在别人那里我也不放心。只要有我的那一队,玩游戏输的概率总是很大,他总是默默地帮我承担一切惩罚。后来上学了,玩游戏的时间变少的了,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却增加了。我和他在同一个教室上课,坐同一张长板凳,共享一张小桌子,上课很无聊,但看着他我就觉得很开心,好像他在我的身边我就有了全世界。
后来我的成绩变得很差,虽然小学的课程并不算难,但是我对老师讲的没有兴趣,一上课我就盯着覃乐看,我觉得没有比看他更有意思的事情了。在我连续好几门考试不合格之后,老师为了让我专心学习,把覃乐调走了。那是当时老师惯用的一种方法,以为把成绩好的梁晓茹换做我的同桌,便能带着我一起上进。但是没用,我开始变得暴躁。扯作业本,揪梁晓茹的辫子,对她恶言相向,后来甚至发展到不想去上学。我对梁晓茹的敌意究竟是怎么来的我很清楚,因为她对覃乐很殷勤,班上的同学都说他们是一对。当时小孩子说出的玩笑话在同样还小的我心里种下了仇恨的种子,我觉得那个人会抢走属于我的覃乐,所以我不开心,我不乐意,我要反抗。但是谁知道,这一切起源于覃乐,我小小的倔强和仇恨在那人的三言两语面前立刻土崩瓦解。
我记得那天是星期四,我没去上课。以前的星期四,是我最开心的日子,那天下午有一节体育课,之后就是大课间。以往我都会粘着覃乐跑步或者踢球,尽管我本身并不爱运动,但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能体会到全部的乐趣。那天下午覃乐跑到我家找我,他粗鲁地把我从被子里揪出来,问我到底想干什么。我只觉得委屈,我没有想干什么,我就是想一直和他在一起,但是他好像什么都不懂,只有我一个人一头热。他脸色很不好,甚至带了怒气,我就哭了。在我的印象里,他基本没怎么凶我,小时候也做过很多惹他不开心的事情,但是他都没有像这般生气。他大概也没有想到我会哭,只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最后还是无奈地抱了我。我个子小,整张脸都贴在他的胸口,那里很温暖很令人安心,也能听到他的心跳。过了许久,他问我哭够了没有,说我哭成了小花猫,一点都不好看。我长得好看,那是长辈们给我的评价。我的模样像极了我的妈妈,有一种阴柔的美,眉眼间透着秀气。我很久没向覃乐撒娇,那天我告诉他我不喜欢梁晓茹,不想和她做同桌,我会好好听课,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隔天老师就让我搬回覃乐的旁边了,我不知道覃乐是怎么说服老师的,我只知道只要我想做的事情,覃乐会尽可能地帮我实现。后来覃乐帮我辅导功课,我慢慢跟上了进度,成绩也有所提高。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对覃乐的这种情感叫做占有欲,以为自己只是单纯地不能接受把这么好的一个哥哥让出去。
我想覃乐也是从来没有觉得我如此依赖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还是如小时候般宠我,把我当小孩子。所以后来我渐渐意识到自己感情,疏远他的时候,他才会还那么坦荡荡地来质问我原因。如果我知道后来的我们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会轻易地在他面前吐露我的心声。他是我最珍惜的人,是我最舍不得伤害的人,却也是最后被我伤得最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