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逆[重生]》殷寒山

14、【回元丹】

　　黎渊大陆上的天地元气极为充沛，因此各种灵材也是层出不穷，相对地，符箓和炼丹两道发展得极为昌盛。

　　符师和丹师则是绝对不允许仙奴染指的职业。

　　符箓和丹药多半是给凡人使用的，因此炼制得格外精致，效果也偏于简单。然而在极少数情况下，会出现专门为仙奴炼制的符阵的丹药——这类东西一般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简单粗暴、以提升战力为目标、不计后果。

　　后者因为蕴藏的天地元气数量巨大，凡人无力为之，不得已之下只能交给仙奴。在炼制的过程中，什么丹炉之类的是绝对不允许用的，能多简单粗暴就多简单粗暴。

　　回元丹便是其中一种。

　　即使在药力强大的的仙奴丹药之中，回元丹也是极特殊的存在，因为它的独特作用——

　　回复真气。

　　众所周知，仙奴体内真元周转不休，真气却会随着施用法术而减少。尤其是在斗法中，真气消耗的速度极快，一个仙奴如果耗尽真气，便意味着无力再战。

　　真气耗尽之后，如果不想落败或者死，就只能选择燃烧真元。而如果斗法到了燃烧真元的地步，仙奴们则需要面对另一个问题。

　　堕境。

　　所以，以回元丹回复真气的药效，在斗法中可以起到反败为胜的奇效，有时候甚至可以救自己一命。

　　但是由于这玩意儿炼制的简单粗暴性，回元丹回复的真气也十分驳杂，在未来一段时间内都会影响到仙奴的修行。

　　不过比之燃烧真元的堕境还是好多了。

　　.

　　丹药入体的那一刹那，充盈的真气迅速填满了纪北征的经脉，衬得他经脉里那点薄得可怜的真元愈发凄惨。

　　久违了的感觉。

　　纪北征放任真气在经脉中游走，默然想着。

　　一瞬之间，他身上独属于德符境界的气势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震得面前的镇渊卫又齐齐退了一步——在众镇渊卫的感受之中，纪北征身上的德符境不是通过丹药强行暂时提升、轻浮不稳的泛滥真气，而是多年磋磨之下早已炉火纯青的境界！

　　——这人是谁？

　　.

　　在镇渊卫退后一步的同时，纪北征反手拔刀，长刀递出，平端在身前，刀锋上倏地燃起森森火焰，因为极致的温度而呈现出诡异的苍白色，摄人心魄。

　　镇渊卫中有人认出了纪北征手里的刀，惊呼出声：

　　“这、这是我们自家的刀！”

　　——纪北征捡来的本就是一柄镇渊卫的制式长刀，因为镇渊卫主火攻，这柄刀上也刻了一些火焰气息浓厚的符文。

　　同一柄刀，在镇渊卫手里不过能点燃柴火堆，在纪北征手里燃烧的却是地狱魔火。

　　刀锋上火焰燃起的刹那，纪北征身后的屋中响起了轻轻的“咔嗒”一声，随后封禁阵法如剥落的旧漆一般破碎开来，淡银色的符文还未落地，便在空中泯灭了光辉。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打破封禁阵法走出来的少年。

　　因为此时纪北征握住刀柄的手指微微屈伸，长刀便脱了他的手，平平向镇渊卫飞去。

　　镇渊卫中的仙奴立刻结阵反击，可惜刀上的苍白色火焰无视了所有的法术，仿佛不容置疑的神谕，按照既定的路线缓缓前推，平静到让人心生绝望。

　　最终，苍白色火焰占据了镇渊卫的全部视线。

　　纯净，极致，无可遁形。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刹那，许多镇渊卫看着眼前的这一道苍白火焰，脑海里终于无可遏止地浮现出了四个字——

　　惊才绝艳。

　　------

　　砰地一声，已经烧成一团废铁的长刀坠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夏星木站在纪北征身后，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先生……”

　　纪北征轻轻摇头，示意无碍。

　　原本围住他的镇渊卫约有五六十人，其中凡人占了大约一半。纪北征对德符境的力量再熟悉不过，清楚地知道这样耗尽他全力的一刀绝对能让所有的凡人昏迷过去，也能逼得许多仙奴倾尽真气抵挡——然而若是要彻底解决战斗，还远远不够。

　　他用回元丹生造出来的德符境界，终究不是真正的德符境界。

　　此刻，场中的凡人整整齐齐地倒下去了一茬，仙奴们倒是都清醒着，有一半修为较高的甚至还能再撑起一片防御术法。

　　镇渊卫中所有出鞘的刀，刀锋都对着纪北征。

　　——同为仙奴，镇渊卫清楚地查知到，纪北征和夏星木的真气都已耗尽，夏星木还有燃烧真元这个选择，纪北征的经脉里则是空空荡荡，和凡人无异。

　　.

　　纪北征却突然笑了一声。

　　“劳驾，”他在镇渊卫们莫名其妙的神色中扯下了遮挡容颜的黑布，淡淡说道：“诸位给我个面子。”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

　　难怪！难怪这个人明明毫无修为，却可以以容纳德符境的药效！难怪这么一手惊艳到令人发指的法术！难怪一个人对抗镇渊卫气势还不落下风！果然是他！果然是纪北征！

　　为首的仙奴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咆哮，一时也分不清是抓住谋逆的惊喜，还是见到偶像的惊喜，竟然愣在当场。

　　他不动，众仙奴只好跟着不动。

　　何况纪北征本人也确实声名远扬，在场的一多半都见过他，剩下没见过的一小半，看众人神色也猜了出来。

　　先前，纪北征纵横于燕都的斗赛场上之时，许多人艳羡他的天赋和姿容，却也因为过于强盛而经常为人所不喜。而在相忘诀事件之后——

　　那时纪北征自己也不知道相忘诀意味着什么，却记得临斩的时候有很多人送他。

　　他善蛊惑人心，于是看到了许多仙奴眼里，都是真心实意的……悲伤。

　　.

　　铛地一声，有人长刀脱手，跌到了地上。

　　纪北征也不出声，空着一双手静静站着，等待面前的人做出决定。

　　——阻拦，或者放他和夏星木走。

　　然而他只是这样站着，却给镇渊卫们带来了比先前那道火焰法术更大的压力，有些人额上已经忍不住渗出汗水。

　　渐渐地，更多的长刀坠地。

　　为首的仙奴心中几次三番地挣扎，一边是镇渊卫的职责和相知曲的可怕惩罚，一边是纪北征曾经的荣耀和他身上的相忘诀——纪北征此举，往小了说是目无法纪，往大了说是形同谋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过罪责。

　　然而……

　　镇渊卫眼下的首领终于下定了决心：“你是六殿下的人，有什么事也该六殿下处置，我们就……我等无能，打不过你，这也不能怪我。”

　　他解下身上长刀抛给纪北征，最后说道：“纪北征，你欠我一个人情。”

　　.

　　纪北征伸手抄住那人扔过来的刀，默然不语。

　　镇渊卫们此刻已经开始收拾现场，全当没看到他们两个人——反正纪北征的第一次出手让凡人都昏迷了过去，这里的事情他们仙奴只要统一口径，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看了一会儿收拾现场的镇渊卫们，终于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问夏星木道：“怎么出去？”

　　夏星木伸手往后一指：“后门。”

　　纪北征想了想。

　　此刻镇渊卫还在清查二皇子府，无论走哪个门，大概都是不好出去的。而他带着夏星木，就算用白疯的名号，恐怕也很难通过镇渊卫的检查。

　　他于是问道：“有狗洞吗？”

　　夏星木摇头：“没有。”

　　纪北征：“……”

　　此时日头已经很高了，镇渊卫正在把受伤的同伴（更确切地说是主人）抬到阴凉处救治，纪北征不愿多留，于是先与夏星木绕到房屋背后隐秘处，蹙着眉头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一边深刻地觉得自己的智商可能跟着修为一起跌到了谷底，一边死马当活马医地说道：“这样吧，你打晕我冒我的身份出去，出去之后……出去之后别惹事直接走就好，这个烂摊子谁看到谁收拾吧。哦对了，注意避开白疯，他这人心思太精——”

　　.

　　“我这人怎么了？”

　　白疯坐在他那匹神俊的黑马上，突然出现在躲在墙角密谋出逃的两人面前，看着纪北征，含笑说道：“美人儿，背着本宫说本宫的什么坏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