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F for Fragil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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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和Ace站在站台上，无言地环顾着空荡荡的车站。
“嗯……有些不对劲。”ACE用力吸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睡得有些酸痛的脖子，整了整衣服，将羽翼银十字拿到了衣服的外面。
馒头不解地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疑惑地问：“哪里不对劲？任务到底是什么？”说着，他又看了看四周，依旧不明所以。
“室长说，这个小镇上有‘畸形’出没，请求组织援助。”ACE停顿了一下，视线越过车站老旧的建筑，“不过我觉得……死气太重了。”
她拧起了眉毛，仿佛觉得麻烦一样啧了一下舌。
“畸形？是什么？”
“是指异能者和普通人结合时生下的怪胎，不过在组织里，我们只把那其中有必要排除的危险分子称为畸形。”ACE缓缓摩擦着自己的手指，“室长说派了人过来协助我们，需要在这里等他一下。”
说着，今天最后一班火车呼啸着驶入了站台。
除了一名身穿军绿色外套的高个男子之外，没有其他乘客下车，和馒头他们下车时的情况一样。
馒头努力站得更加笔直一些，可是终究还是比男子矮了半个头，他站到了馒头的身前，和ACE熟稔地点了下头：“久等了，黎室长叫我来帮你们。”
“我想是谁，原来是十四啊。”ACE歪起唇角笑了一下，用拳头轻捶了他一下，“这个是馒头，传说中的那位幻焰。”
她用惯例那带着讽刺鼻音的语气介绍着自己的同僚。
“你好，我是第四阶Exusia的首席，克洛维斯•布莱斯利，叫我十四就可以了。”男子朝着面露拘谨的少年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畸形”，这是人类对禁忌之子的称呼。
即便是异能者，但依旧是人类与人类的结合，却多会诞下身赋异秉、样貌奇特的后代，就算是现在高度发达的遗传学也无法给出怪胎的成因。
因为外表与非人的能力被普通人排斥与厌恶，永远也无法融入日常社会，只能离群索居地生活着，毫无理由地被父母憎恨、被正义之士憎恨、被人类所憎恨——如此一来，就算报复性加倍地去憎恨人类，也没什么好责怪的。
恐惧滋生出憎恨，而憎恨只能制造出更多的仇恨。ACE他们这次的清除对象，恐怕也是仇恨的果实之一吧？
ACE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馒头困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却懒得询问。
“做得太过分了。”ACE仿佛自言自语一样地轻声说道。
“如果我的直觉没错的话，这个镇上的居民大概已经全部被杀害了。”十四缓缓地从将特制的弩箭装进了固定在手腕上的弩弓中，警戒地环顾着四周。
“没有血腥味，有点奇怪。”ACE将身体转了四十五度，向前方走了过去。
ACE他们到达的地方，是小镇唯一的一座医院，由于被过于浓重的死气所包裹，所以仿佛沉入浓雾中一般，看起来衰败阴森。
“在里面吗？”馒头轻声地问着。
“嗯。”ACE没有回应，十四只有简洁地应了一声，端起了腕上的弩弓，可是一瞬间，原本坚定的表情却突然出现了一丝动摇，他困惑地又将弩放了下来，“大概……”
“已经不在了，不过里面有死人。”这么补充着，ACE径自走了进去。
医院的门大开着，在侵袭入建筑中的浓雾包围下，三人的脚步声仿佛魔物的嗫嚅私语，衣物细微的摩擦声与弩箭的撞击声也让人神经紧张。
“少年郎，你没有看到尸体就尖叫的习惯吧？”ACE的手搭在了紧闭的厅门上。
馒头面无表情地应答道：“我反而担心你叫太大声我的耳膜受不了。”
门被推开了。
ACE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的问话，应该将“尖叫”修正成“呕吐”才对。
被锁闭在门内的腐臭味猛然灌入了三人的鼻子，即便屏住呼吸，那令人作呕的尸臭也仿佛会渗入皮肤一样粘腻。
人类凄惨的尸块与半干的赤黑血块堆积成山丘，脏器被随地乱扔，吸引来了成批嗜好腐烂肉食的生物，原本是候诊的医院大厅，如今却变成了管理不善的屠宰场。
ACE若无其事地走到了最近的一具尸体前，半蹲了下来，仔细检查着。
“有血族的牙印，不过这么恶心的尸体应该是其他魔物的杰作。”她下着结论，手提起了那具尸体，将已经只有一层皮连着首级与身体的脖颈展示给两人看。
即便已经是残缺不全的尸块，血族之吻的证据仍旧鲜明地留在了皮肤上。
十四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手套，戴上之后靠近了ACE的身前，翻开了尸体脸部那已经变成两块烂肉的嘴唇，他冷静地说：“没有长出犬齿的迹象。”
“看来被咬之后就直接死亡了。”ACE认同地点了点头，“有怪癖的血族也不少见，不过如今敢这么大肆杀戮的……”她环顾了一下整座尸体堆成的山丘，不禁对那些被当作垃圾一般随意丢弃的肉块报以同情，“魔党？失心疯？或者是Anarch？”
说着，她将手中的尸体抛去了一边：“少年郎，你吐够了吗？给室长打电话汇报一下吧。”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用有些遗憾的语气说，“告诉他任务失败了，申请追捕令。”
“ACE，我认为这不是血族也不是畸形。”十四站起了身，“是混种恶魔。”
“混种恶魔？”ACE听到这个名词，立时露出了厌恶至极的表情，“十四的判断不会有错，又是哪个发疯的炼金术——”
她的话戛然而止，面部表情突然变得煞气十足。
所谓混种恶魔，是在背叛教会的炼金术师进行的基因融合试验中诞生的成功个体，与失败的嵌合体奇美拉不同，他们融合了多种魔物的优缺点，同时还被强行植入了创造他们的生物——人类的智能。即便是被强行灌入的智慧，但依旧使这被创造出的生物具有了一定的认知能力，因此强大、残暴、狡诈，没错，就如同创造出他们的生物一样。
这是被教团明令禁止与不顾一切也要取缔的行径，隶属军部的炼金术师中就曾有人敌不过这危险研究的诱惑，暴露之后被教团关入星室厅以酷刑折磨至死。
ACE呼吸着腐臭的空气，平静地向两人说道：“如果真的是混种恶魔的话，那便不用申请追捕令了，对方不会离开这里的，我们才是真正的猎物。”
尸山中响起了凄厉的哀鸣与高声的咆哮，原本只是无序地堆积在一起的尸块纷纷活动了起来，当然，这并不是死者复生的自主性活动，只是被深埋在尸体之下的什么东西使这些死物相继滚落了原来的位置。
高温的火焰在馒头的掌心忽地升腾而起，ACE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炎气仿佛要将自己的身体也映上赤红，不由后退了几步，但她随即镇定了下来，将爱枪执于手中，紧盯着尸山的中心。
女人的哀号钻入了三人的听觉神经，声嘶力竭的噪音中出现在三人面前的却是比那凄厉的惨叫更为骇人的生物。
“告死天使扎勒拉……”十四呻吟一般地喃喃自语。
形貌丑陋的魔鬼身负着巨大的骨翼，本应该是右臂的地方与妖娆的裸体女子牢牢地粘连在一起，被蒙住双眼的女人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却又发出了方才三人听见的哀鸣，张开的嘴巴中可以看见尖利的牙齿。
这是根据堕落天使的传说制造出来的混种恶魔，将血族的女性与贝希摩斯拼合在一起，被冠以传说中堕落天使扎勒拉的名号，原本只是古老的炼金术书籍中记载的异想天开的实验构想，不知被谁实现，投放在这座无辜的城镇。
“啊咧啊咧……我已经尽力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成了这个局面。”一触即发的态势下，陌生的第四个声音从门口响起。
离门口最近的ACE将改造枪的枪口直指对方的太阳穴，威胁似的喝问：“谁？！”
被枪指住的青年举起了双手，却浮起了平和的笑容：“虽然我很想认识你，但时间不允许呢。”
扎勒拉咆哮了起来，似乎他已经将四人定做今晚鲜活的祭品，本能地朝着面前阻碍他的人类发起了攻击。
馒头没有躲闪，而是将火焰化作壁垒，挡在了四人身前。
“真是明智的做法，扎勒拉的攻击就算闪躲也是徒劳的。”青年依旧举着双手，评论道，“这个大厅已经被他空间局限化了。”
“你到底是谁！”ACE手中的赎罪者贴上了他的太阳穴，“这家伙的制造者吗？！”
“被误解的话我会很困扰，我就是你们这些教团的走狗口中的‘grey’。”青年凭空在两人的眼前消失了，却又瞬间出现在了馒头制造的火墙之外，“我叫做罗兰德•兰斯洛特，住在这个镇外的异能者。”
青年朝着丑陋的恶魔张开了双臂：“把你的时间交给我吧，可怜的生物。”
四周归入了诡异的静谧，赤裸的女血族张大了口，似乎是在拼命地哀嚎，从紧连在一起的贝希摩斯身上剥落了下来，原本共生的两个魔物，在同一时间腐烂成了残缺不全的血肉。眼前这无声的景象让馒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连幻焰熄灭了都未曾察觉。
“时间的魔术师罗兰德•兰斯洛特……”ACE却是警惕地盯住对方，腰间的羽翼银十字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杀气似的，绽放出威吓般刺眼的光芒。
青年轻快地转过身：“喔丫喔丫，组织的Thrones大人居然知道在下，真是不胜荣幸。不过，虽然扎勒拉已经死了，但他创造的局限化空间还在，我要夺走你的时间可是不费吹灰之力。”
“那可不一定。”馒头已经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大厅的四角轰然升腾起白色的火焰，不易察觉的碎裂声混杂在了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然后烈焰便如同幻觉一般消失殆尽。
ACE的枪口抵上了罗兰德•兰斯洛特的额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与其追究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还不如问军部的狗又是嗅到了什么味道呢~”罗兰德毫不介意地摊开手，耸了耸肩，“如果不是我停止了他们的时间，那我们这次精彩的初遇可就被不知情趣的家伙给打扰了哟。”
“军部？这是教团的任务，军部来做什么？”ACE皱起了眉，枪口稍微离开了一些，虽然依旧指着罗兰德•兰斯洛特的眉心。
时间的魔术师整了整身穿的礼服，姿态端正地站直了身体，摇了摇头：“身为部外者的我，可无从得知你们这两个相亲相爱地泡在腐水里的机构，有着怎样的阴谋哟。”他无辜的笑容突然变得诡秘了起来，“说不定，那个可怜的畸形并不是希金斯的恶作剧哟。”
“你居然知道希金斯的事？”一直保持沉默的Exusia举起了右腕，弩弓上搭载的箭矢与ACE的枪口一起对准着不审者的要害，十四威吓似地紧盯着他，试图找出一丝破绽。
无论怎么观察，ACE与十四都无法相信面前这位“grey”是普通的良善市民，唯一缺乏紧张感的就是被怀疑的对象与对组织根本不抱有一丝忠诚心的馒头。
“哎呀呀，神之武器想要逼着我这头可怜的小羔羊背上无来由的罪过、被迫承认自己也是渎神的一方么？”罗兰德•兰斯洛特也许是出于对“时间的魔术师”这个头衔这样的自信，依旧轻佻地挑衅着，“我还以为自从那恶名昭住的‘魔女狩猎’之后，起码你们会有一星半点的改进呢。”
注意到ACE脸上闪过的怒气，罗兰德•兰斯洛特坏心眼地再次追加唇舌上的攻击：“啊啦，抱歉，我忘记了‘魔女狩猎’是上一个文明中的罪孽，贵教团才是正统——是这么宣传的吧？”
“愚弄教团的话随便你说多少。”ACE挑了挑眉毛，“我关心的只是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希金斯，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grey’就给我有‘grey’的样子！”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咆哮而出。
“我还以为被教团视为工具的神影，会多少理智一点呢。”罗兰德•兰斯洛特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啧啧道，“没想到你也被教团给洗脑了啊。”
十四将就要发作的ACE给拦在了身后，代替她应对道：“谁都会被你这不友善的语气给激怒的，更何况ACE本来就是个沉不住气的家伙。既然你是登记在册的‘grey’，那我视你为友方也无不可吧？”
比起ACE来，这位真名为克洛维斯•布莱斯利的Exusia似乎成熟很多。
“哎呀，那可就让我困扰了。”罗兰德•兰斯洛特却拒绝了对方的亲善建议，“虽然我是‘grey’，但我可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没有品位的称呼，比起灰色这种半吊子的颜色来说，纯粹的白色或者浓重的黑色才比较好。不过戏言的确应该适可而止，虽然希金斯•罗斯菲尔德的确是让我加入了他那个名字恶俗的组织，我也的确被冠上了以他的审美观为标准的使徒名号，不过我个人来说，只喜欢呆在热闹愉快的队伍里。”
被若无其事地说出口的情报让ACE和十四都暗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都陷入了无言，各自都在拼命地猜测着，面前站着的这位白礼服的青年，到底是出其不意的友军抑或是伪装过于成功的敌人。
“哦？那就是说，刚才那头畸形不是那个金边眼镜的把戏？”只有馒头一个人老神在在地搭话说。
“就我所知的情报，应该不是。”罗兰德•兰斯洛特朝着他投去和善的笑容，“我将那孩子的时间加速的时候，你们也看到他的构造了吧？如此完美的炼合手法，就仿佛生来便是如此奇异的姿态一样，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炼金术师，在Rebellion里只有希金斯而已，但他最近都热衷于幼稚的革命活动，完全没听闻过有这么费神的试验。”
“那就是军部的炼金术师干的了。”馒头耸了耸肩，轻率地下了结论。
罗兰德•兰斯洛特满意地眯起了眼睛，扫视着不愿承认的ACE与十四，点了下头。
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一言居然就是真相，馒头也不由咋舌。
“身为使徒的我说的话，对于你们来说也许不是百分之百可信，这就听凭君意了哟。”罗兰德•兰斯洛特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顶礼帽，他将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朝着ACE笑了一笑，“但如果你们以为教团只是想制裁希金斯的话，那可会叫人遗憾的哟。”
罗兰德无视指着自己的枪口与弩箭，拿着帽檐行了个脱帽礼，便要往门口走去。
“你的意思是，教团和希金斯有着同样的目的……么？”ACE突然伸手拽住了他，压低着声音质问道。
“呒~也许……哟~”
ACE不满意于这敷衍了事的答案，转过身刚想追问，却感觉到拽住的手腕倏地消失不见，罗兰德•兰斯洛特便这样眼睁睁地在三人面前失去了踪影。
“……变态……”馒头嘟哝着评价道。
“我们被这家伙一瞬停止了时间吗？”十四自言自语，抬手看了看手表，也察觉不出什么异常。
“是那家伙更改了自己身上的时间。”ACE虚握着刚才还拽着罗兰德•兰斯洛特的手，缓缓地拳了起来。
即便没有罗兰德•兰斯洛特向她耳中吹入这样的流言，ACE本身也谈不上是教团的信者，毋宁说她对自己所服务的组织抱持着逆反的心理，不光是出于自己的遭遇，如赞歌般的教义和与之矛盾的所为也让她渐渐地对组织失去了信任感。
况且，她原本就对宣扬绝对存在的宗教抱有一定的厌恶。
ACE对组织的忠诚就仿佛是易碎的薄冰，在罗兰德•兰斯洛特的轻拂之下，便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如果教团真的与希金斯划上了等号，那便等同是自己的敌人——在仇恨面前便失去思考能力的缇娅•格兰特，脑中只剩下这样的念头。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F for Fragil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