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特殊事件处理总局》二柒拾肆

39、顺藤摸瓜

　　“赖三，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那是个顶多十七八岁的女孩儿，瞧着是挺乖巧的长相，正窝在柔软的躺椅上玩儿手机，店铺里卖得尽是些个漂亮女装，这会儿见中年男人进来了，便扔了手机笑盈盈地起身。
　　夏川跟在赖三身后，不着痕迹地将这方小小的铺子仔细打量了一圈，这回算是瞧出了些不对劲。
　　这店面实在有些小，顶多六七平米，瞧着磕碜，可塑料模特身上那条裙子却价值不菲，标价两千，实在令人望而却步。更诡异地是，夏川注意到琳琅满目的女装之中有件露肩T恤十分眼熟，是他刚来国特局那会儿江向北身上总穿的那件，明显不是当下流行的款。
　　比起周围几家女装店，这家生意冷清得多，夏川压根不觉得奇怪，反倒诧异这店铺怎么还没倒闭。
　　至于背后原因，稍微动动脑子也能猜到。

　　“赖三，这两位帅哥是……？”少女眼波一转，瞧向他二人狡黠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警惕的意味，“瞧着挺面生呐。”
　　“小玲儿，这两位来头可不小，高个子那位仔细瞧见没，那可是我好不容易联系到的新‘车主’。”
　　“哟，是我没眼力见了，”少女听到‘车主’二字眼睛一亮，这是他们的行话，意思就是盗墓团伙的头目，手里往往有很多待价而沽的好货，于是伸出一双葱白漂亮的手和对方握了握，“林玲。”
　　夏川跟在韩成毅的身后，安静地扮演一个小弟的角色，韩成毅面容冷峻，不笑的时候更是弥漫一股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他在一旁瞧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敢问两位是来‘洗货’还是‘刷料’？”林玲年纪虽小但毕竟在这黑市从小混到大，人精着呢，没那么容易信任赖三带来的人。
　　夏川冷不防被他问得一懵，他催眠了赖三之后，虽从他嘴里套出了些话，但远没详细到连他们的行话都摸清楚，只打听到林玲是这儿出了名的‘鉴定师’，眼光毒辣精准，便想试试能不能问出点关于龙凤玉镯消息。
　　这么个宝贝对方如果经手鉴定过，肯定有印象。

　　“洗货，”就在夏川愣神的时候，韩成毅淡淡开了口。
　　林玲托着腮，把韩成毅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那视线灼热得几乎能把人烫出个洞来，“老规矩，货拿来我先看一眼，别什么次品都往我这儿送。”她看向韩成毅下边儿某个部位时，轻浮地吹了声口哨，脸微醺似的晕红。
　　她这双眼，看货准，看人更准。
　　夏川咳嗽一声，心道这林玲还真不要命，居然敢调戏韩成毅。又想到赖三刚才捂着肚子凄惨的模样，忙从韩成毅身后走了出来，挡住林玲的目光，生怕男人一个不高兴把人给揍了。
　　“哇哦，小哥哥长得真好看，有女朋友吗？”
　　之前没怎么注意夏川，这会儿看清他的脸之后，林玲顿觉眼前一亮。显然比起沉稳冷峻的韩成毅，干净漂亮的夏川更令她心动，毕竟黑市这么大染缸里，很少能见到这种类型的男生。
　　夏川脸微微发热，掩饰性地咳了几声。他对自己的长相没什么概念，国特局一帮大老爷们儿，自己除了客户基本上不和外人打交道，很少听到这么直白的赞美。
　　“你不是要看货么，”夏川切入主题，把一直随身携带的乌金短匕抽了出来，‘龙牙’出鞘，划过一道寒气逼人的冷光。
　　林玲不由站直身子，模样总算正经了不少。
　　“你们等下。”
　　她探身冲对面包子铺的大娘挥了挥手，“王嫂，我一会儿有点儿事，麻烦您帮我看着点儿铺子啊。”
　　那王嫂朝她啐了一口，笑骂道，“你这丫头要死哦，又带哪儿来的野男人去家里鬼混呢。”
　　林玲也不恼，“谁让我魅力大呢。”说完，转身挽了韩成毅和夏川进了里间那门。

　　即使夏川早预料这小店铺后头别有洞天，但真正踏进来的一瞬还是吃惊不小。
　　不说那些陈列的稀奇古怪的鉴定仪器，单单这满满一排的陈列柜和柜中琳琅满目的藏品就令人咋舌。
　　最靠近门口的是白色喷漆高档展柜，越往里颜色越深，最里头的黑色展柜给人一种说不清楚的神秘感，同时也莫名觉得压抑和危险。柜上罩面大多呈弧形，透明状，但夏川直觉不会是玻璃那么简单。
　　“林玲，你就这么带我们进来，不怕有什么变故么？”
　　夏川有意无意地问，他浑身神经紧绷，不知道为什么，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就很不舒服。
　　“变故？”林玲笑弯了腰，“小哥哥，你不怕被我吃了，还在替我担心么？”说到吃的时候，女孩儿咬字很重，显然透着深意。
　　“看在你们确实是新‘车主’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敢在这儿黑吃黑的人，连巷子口都别想走得出去。”林玲身体没骨头似的往夏川身上一靠，往他脖颈处吹了口气。
　　夏川后退一步，
　　“我倒是很好奇。”
　　“别，对他好奇的人没一个好下场，”林玲摸了摸夏川的脸，“我可不想看到这么漂亮的皮相只剩一副骨头。”
　　夏川不由心惊，他从女孩儿的神色中瞧出了紧张，那句话是威胁不假，但似乎并没有夸张。
　　“来吧，我们该办正事儿了。”林玲熟练地套上白色手套，在鉴定台前从容地站着，示意夏川将东西放上来。
　　夏川抽出龙牙横握在手中，正准备要放到鉴定台上之时手腕一转，龙牙便跟着划过一个弧度，锋利的刀刃便对准了林玲的脖子，“别动，我手里这把刀可没长眼睛。”
　　林玲却轻笑了一下，身体猛地前倾，夏川脸色大变赶紧撤了龙牙，林玲就这么安然无恙地撞进了他怀里，清纯的脸上满是无辜，“小哥哥，我看人很准的，你手里还没染过血吧。”
　　与她神色迥异的，是她笃定到甚至有些嚣张的笑容。
　　夏川一身冷汗，如果刚刚自己没能及时撤了龙牙，现在怀里的女孩不仅仅是个死字，而是魂飞魄散！

　　“他没杀过人，你看我呢？”
　　久不作声的韩成毅动了动，鬼魅似的闪到林玲身后，抬起右手掐住了她的脖颈，脸朝下摁到了鉴定台上。林玲被韩成毅周身蔓延的森冷气息压得喘不过来，确确实实地从韩成毅眼里看出了杀意，身体吓得哆嗦个不停。
　　“韩成毅，你又疯个什么劲！”
　　“我没疯，给她点教训而已。”
　　男人淡漠地垂着眼，好像自己在做的事压根不算什么。
　　这模样就连夏川也感到陌生，不由皱眉。他怀疑是不是韩成毅入戏太深，演一个盗墓头目演过了头，才会露出这种如连环杀人犯一般将人命玩弄在鼓掌之间的神情。
　　“怕了么？”
　　韩成毅逼近她的脸，眼里不带丝毫温度。
　　林玲拼命点头，长发凌乱地铺在鉴定台之上，每根发丝都在剧烈颤抖。

　　等到韩成毅松了手，夏川连忙上前将林玲扶了起来，不过除了面白如纸，被吓得不轻之外，女孩儿似乎没收什么外伤，就连脖颈的皮肤也是白皙细腻，半个指印都没有。
　　夏川看了韩成毅，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是不是该给你颁个影帝奖。”
　　林玲这下子彻底规矩了，缩在角落里头也不敢抬，刚刚那模样的韩成毅令她回想起一些极其恐怖的经历。
　　“你们要什么……就拿……不要杀我。”
　　夏川在她面前蹲下，“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林玲：……
　　“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夏川叹了口气，干脆掏出了特警证。
　　林玲哇地一声就哭了。
　　夏川：？？？
　　“我还年轻，不想坐牢……”
　　“我还没有男朋友……我怎么这么惨……”
　　“赖三，你这个混蛋，你都介绍了什么人啊……”
　　韩成毅：“闭嘴！”
　　林玲立马憋住了，不过哭得太凶一时刹不住还在抽抽，怪可怜的。
　　“那你告诉我，你有没有见过这对龙凤玉镯？”
　　林玲抹了把眼泪，见到夏川手机里那张照片时，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那么，是谁让你鉴定的还记得吗？”
　　“嗯。”
　　夏川和韩成毅对视一眼，把女孩从地上拉了起来。
　　“请你马上跟我回局里一趟”
　　林玲哇地一声又哭了。

　　——
　　谁也没有注意到，
　　在离开之际，夏川回头注视着那座黑色的展柜发了会儿呆，神情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