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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蓝玉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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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回到自己的寝仓内,天养便用她那手歪歪扭扭的书法写封密信,亲手系在自己随身携带的信鸽腿上,并看着鸽子高高飞走,消失在苍茫夜色中,才初初定下心来,静静思考这几天遇到的事来。
天养是个懒人,懒人自然不会去专研中国古代史,她对于明初历史的了解也仅限于知道明朝的草根开国皇帝朱元璋、第一谋士刘伯温以及后来臭名昭著的锦衣卫、东厂特务。这些还是都通过电视剧、小说看来的,其中有多少历史真实、多少虚构,她也不清楚了。不过印象中,明代沿海地区倒是一直受到倭寇的侵扰,成就了后来赫赫有名的戚家军。
让天养苦恼的是,自己似乎站错了队伍,上错了船。不管根据民间话本还是变成小言风格的电视剧,刘伯温似乎都是流芳青史的人物。可是之前的刺杀,自己未来的所谓“家人”王连槐居然将刘伯温也列入主使刺杀自己的嫌疑人之一,现在又被王某人经“考察调研”后给予“信任”,自己岂不是无意中加入了历史“反动”阵营了?
天养苦苦思索自己少的可怜的历史记忆,不觉头大如斗。无奈中,天养安慰自己得想:历史向来是成者王,败者寇的,自己知道的也未必是历史的真实面貌。而且刘伯温最后的下场也不是很好,说明在明初的庙堂斗争中,他并不是最后的赢家。想到赢家,天养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朱元璋是厂卫制度的建立者,帝王高度集权制度的推行者,应该才是权利斗争的真正赢家,自己的未来公公胡惟庸,位居宰相,恐怕真的是伴君如伴虎,结局难测。自己一时的懒散,父亲与胡家的结盟,也让自己卷入了这是非之险境,天养后悔不已。
思及今晚发生的事,那古怪的日语密信、王莲花提到的查案……,这么看来,国内应该是有人同倭寇勾结了,但是会不会是自己这边的势力呢?既然莲花哥哥在查、还在努力破译密信,应该不是他们的动作了。可是,不是他们,难道是刘伯温那边的势力?历史上好像刘伯温并没有什么勾结倭寇的臭名。没有头绪,只能静观其变了。
接下来的几日平静无波,似乎刺客已经放弃了刺杀行动。
时下正是暮春时节,河边时有见换上轻盈薄衫的农家姑娘在河边盥洗、汲水,聊天谈笑,欢声笑语时时传来,吸引着远处田地里劳作的汉子们惊艳的目光。远处芦苇荡漾,偶有燕雀嬉戏飞旋其间,一派春光盎然的景象。
忽而,河岸边上传来一阵轻快愉悦的笛音,从远而近,笛音清脆悠扬,如鱼儿欢腾嬉戏、如鸟儿轻声细语,时而低沉时而轻盈,竟似有魔力般,让周遭万声万物都为之黯然失色。
天养亦被笛音吸引着,怔怔地循音望去,但见远处岸边翠柳旁隐约有一素色身影,手中持着一管翠笛。待到天养她们的船驶近了,但见那男子放下了唇边的笛子,徐徐直起身来,凌风而立,衣带飘扬,远远地望着船上的天养,看不清什么表情。
余天养也站了起来,神情有些不确定得远远望着岸上吹笛之人。
“小姐认识那人?”不知何时,王莲花已经站在了余天养身旁,若有所思得问。余天养还是看着岸上,随口答道:“我不知道。”旋即想到自己答得有些奇怪,补充道,“我邀请了位朋友来见,却不知他是不是。”说完,便发觉自己无论怎么解释,均有些古怪,就索性不再多言。
“小姐需小心!那笛音融入了内力、可惑人心神。”王连槐的声音难得的正经严肃。天养听闻一怔,不由有些紧张,无奈自己不会武功,估摸着对方如果恶意相袭,自己即使小心无甚用处。思及此,天养立即后退几步立于王连槐身侧后方,作惊恐状道:“难道又是个刺客?”说完,又退几步至他身后,才稍觉得安全些,对于生命,天养还是很爱惜的。虽说这副皮囊不是自己原装的,但是只此一副没得退换,当然要好好爱惜。
话语刚落,天养但闻细微衣袍破空震荡之声,待定睛看去,刚刚还在几丈之外岸上的人,此时已经稳稳落于船上,但见这人身着素色锦袍,发系玄青网巾,面容俊美不失英气,笑容和煦却见矜持,俨然一戏文中的翩翩佳公子。
吹笛男子望着他们两人,笑着抱拳道:“在下蓝玉,受余老爷子之托,特来拜访余大小姐,不知这位是否就是余天养余大小姐?”笑容和煦,却目光凌厉,直直得看向余天养道。
天养尚未回答,只听王连槐朗声笑道:“人言蓝玉公子音律无双,今日得闻,在下不甚荣幸。只是公子这雅意,曲高和寡也是件憾事。”这话前半句算是客套,可后半句确实说得没头没到,甚是奇怪。
但见那蓝玉听闻此话,才略带惊讶地望向王连槐,说道:“你便是胡府的王公子?公子提点的是。在下只是见春意正浓,风光大好,一时起兴,妄自用了内力吹奏。是在下之过错。”此话虽不见得有多少内疚或悔意,但态度毕竟颇为谦虚,让人顿生好感。”
天养到了此地,倒是非常有幸的亲身体会了所谓武功的妙用和神器,可惜她生性实在过于惫懒,不愿那般辛苦,成为绝世高手定然无望的。于是只能找捷径,而天养目前的如意算盘便是找个高手保镖或助手。这样既不用忍受学武的枯燥和艰辛,必要时又可以享受飞檐走壁的轻盈刺激,真乃懒人居家旅行必备之佳品。
王连槐也并未得了势便压人,仅挑了挑剑眉,微笑道:“在下信口胡言,蓝公子莫见笑了。”
蓝玉闻言亦笑着道:“咱们莫要公子来公子去的了,若是王公子不嫌弃,便称呼在下蓝玉即可。”
王连槐此时也笑得亲切,连忙回道:“那蓝玉兄也称呼在下连槐便可。”两人你来我往,才这么会儿工夫,居然熟的跟兄弟似得了。再这么下去,估计该开始拉起家常了,反而居然把天养给晾在了一遍。
天养无奈地出声道:“容小女打扰二位一下,小女便是天养,公子刚才说是应家父之托前来见小女的吗?”
“正是。”蓝玉此时方几步上前,来到天养面前,笑容可掬得道,“在下一直以来深受余老爷子关照,此次南行途径杭州,便前往拜访。得知小姐近日有些许麻烦,在下便赶来看是否能助小姐微薄之力。”
“可是爹爹并未告知小女此事,事关小女切身安危,不知蓝公子有何凭据?”天养心下已了然,但是在经历之前种种后,即使再懒,小命还是要的,只得时时提醒自己“小心驶得万年船”。
“余老爷有封信让在下交给小姐,说小姐见了信自然会明白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走上前,伸出手递给余天养。天养抬眼望去,信封上的“女儿天养亲启”几字正是父亲的笔迹,与王连槐相视一眼,朝他轻轻颔首,见他不反对,不再犹豫,上前接过信,打开,一目十行,立即收起信来道:“蓝公子请随小女子入内室细谈。”
步入室内,发现那朵莲花并未跟来,天养不禁叹道,此人果然是狐狸性子,非常懂得适时进退。因为此时谈的可能涉及余家家事,便在确认此人安全情况下,主动离了开去。
虽是船上,但是室内布置无处不显露着主人低调的奢华,紫檀木雕花几案,上置素色青花茶具,淡雅的茶清香从中弥散开来,给人舒畅静谧之感觉。这菊花茶是天养向来的喜欢,菊花是她命丫鬟们自己在秋日菊盛时采摘下来的,晒干后便时时取来泡茶喝。此次去应天,自然少不了带上这。在古代当小姐的最大好处,对天养来讲就是,有想法只要动动嘴,自然有丫鬟家丁动手去做。
天养请蓝玉做下后,亲自给他和自己按严格的茶道顺序泡了壶茶,满上,递给蓝玉。这在小月看来,是小姐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了。天养的算盘却是:对于自己的助力,自然要招待好。天养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天上掉下个翩翩佳公子,还是武林高手,却为了跟余家的深厚交情,全力特地得前来保护自己。关于这蓝玉的情况,余老爷子已经在信中跟天养含蓄的介绍了一番。
显然这位蓝公子并不知道这些,只是抿了一口茶道:“听余老爷子说是,小姐一路上遇到了刺客,需要寻武艺高强的保镖?”
对于蓝玉的直接,天养颇为欣赏,答道:“家父已经在信中告诉了天养公子的身份,让天养向公子求助。虽初见公子,但既然家父如此信任公子,已将诸多内情告知公子,那么天养便也坦言相告了。不瞒公子,这一路上似乎我已经成为刺客刺杀目标了,小女又不会功夫,之前幸亏王公子全力保护,才不致让歹人得了逞。但小女一再麻烦王公子总是不妥,所以想请爹爹帮忙物色保镖。不想爹爹竟然请动了公子前来,小女不甚感激。”虽是交易,但毕竟互利,门面上天养还是做足的。
“小姐客气了,在下一直以来深受余老爷子照拂,帮些小忙,也是应该的。既然事关小姐安危,在下自当全力护卫。这一路,便由在下护送小姐前往应天,如何?待到了应天,在下亦会协助追查幕后凶手,务必帮小姐除去这幕后黑手,以保小姐长久安全。其实之前在得知小姐情况后,在下已经命令府中两武婢青梅兰香前来,将她们赠与小姐,方便在下离开后保护小姐安全,算算时日,也快抵达了。小姐您看是否满意?若有不足之处,请随便说便是。”
天养暗道,这蓝玉倒是考虑得事无巨细,周全万分。他给了自己给出这么大的砝码,倒是诚意十足,只是相比想要交换的货物也不会简单。自己不如先听听他要什么,再看看是否需要讨价还价。别到时做了赔本买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