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伪科幻]死旅》虫子米

11、八

　　利用私人资料转换器寻找基地失踪人员的想法，很快就宣告彻底失败了。

　　虽然相比基地的长廊，主控室并不显得特别凌乱，但许多仪器也遭受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其中就包括了POST终端机。

　　古德曼一脚踢开门旁边那两张扭曲得不成样子的椅子，将扛着的韦伦直接抛到了遍布着碎屑的桌子上——对于这间接导致同伴死亡的废物，他满心厌恶，但因为首领的命令，他不得不一路背负着，现在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包袱了，谁也别想指望他像对待情人一样温柔安放这家伙。在他看来，没能使这垃圾的伤势加重或增多，已经是非常遗憾的事了。

　　一直昏迷着的韦伦因为他的这一粗鲁动作，额头重重的撞到了桌边的铁质夹灯上，呻吟着醒了过来。

　　“爸爸！”

　　跟在古德曼后面进门的朱莉安看到这一幕，激动的大喊了一声，松开了京极真的手，向父亲扑去。

　　“……”

　　韦伦的意识还停留在被怪物抓住的瞬间，因此在醒来的那一刹那，他紧张的瞪视着四周，直至女儿扑在了自己身上，他才明白过来——至少现在，这一刻，他身处安全的地方。

　　“宝贝……”

　　庆幸着得以生存的现状，韦伦不再在意额上的那些痛楚，赶紧挤出一丝笑容，想象以前一样拥抱女儿柔嫩的小身体，借以缓和在危难时期独自逃跑的那一举动而可能导致的女儿与自己感情的疏远，但是——

　　“我的手臂呢？我的手臂上哪儿去了！”

　　望着自己突然变短的右上肢，韦伦的眼睛睁大了，并且越瞪越大，几乎要弹出眼眶来一样。

　　“爸爸……”朱莉安也很难过，但她还是努力的张开嘴，试图要说一些好听的话来安慰看起来非常糟糕的父亲，但此时的韦伦惊慌极了，他一把推开了女儿，甚至没注意到女儿差点儿跌倒——要不是京极真及时扶住她的话，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消失的那半截手臂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这是怎么了？我的手臂！它上哪儿去了！天哪，这是一场噩梦！一定是的……”

　　韦伦那简直可以媲美女高音般的尖叫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沙迪亚克走了进来，并微笑着用一只手掐住了他的颈部，把他牢牢的按在了桌上，很温和的俯身在他耳边道：“真是令人烦恼啊，亲爱的韦伦先生。我个人对你并没有太大的意见，但你的大嗓门好像令在场的人都不太愉快呢。你要知道，一年之中我偶尔也会有几天大发善心，比如今天，我忽然非常乐意想使阁下的脑袋和脖子说拜拜，并且不向你的雇主和女儿收取分文报酬，你不觉得这么慷慨的我值得你的赞美吗？”

　　可怜的明星经纪人，在上一波的肢体残缺震惊中还没有恢复过来，又被他向来敬而远之的雇佣兵首领威胁要取走性命，他脆弱的心灵完全经受不住这样的惊吓，在拼命挣扎了几下毫无见效，并感受到脖子上那只手的力量越来越大以致于呼吸困难的时候，他终于支撑不住，双眼一翻，再度昏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快到茱莉安甚至来不及为了父亲而求情就结束了。

　　沙迪亚克把手从韦伦喉管处拿开，然后轻松的拎着他的衣领，就像扔沙袋一样把他摔到了角落里之后，回过头来向茱莉安笑了笑，“嗨，茱莉安小宝贝儿，你父亲可真胆小，我只是随便说几句，他就昏迷了。幸好你不像他，你很勇敢。”

　　虽然他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和蔼可亲，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动听，但显然，即使幼小如茱莉安，也决不会傻傻的认为这是一个友好的表示和单纯的赞扬，看着面前这张英俊到几乎无可挑剔的笑脸，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躲到了舰长先生的背后。

　　京极真明白她心里的感受，看着走过来的雇佣兵首领，脸上满是警告意味，后者却摆出一脸无辜，眨着眼睛摊了摊手，“我只是想和这位可爱的小姑娘交个朋友。”

　　“显然她并不欢迎你。”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欢迎我？来，让我和她单独面对面的聊一聊，她应该会很喜欢我才对。”

　　“皮尔斯小姐就在你背后，我觉得她更适合你。”

　　沙迪亚克夸张的做了一个委屈的表情，“不，不，不，你要知道，不和雇主发生感情纠葛，这可是我的职业道德。”

　　“……”

　　要不是处在这么陌生和危险的境地，京极真肯定会失笑。道德——这家伙的字典里，有这个字眼吗？真是笑话！

　　不过和这种脸皮厚到子弹都打不穿的家伙理论，那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况且现在也绝不是争辩的好时机，聪明如京极真自然不会去做这种傻事，于是他只是沉默的转过头。

　　不会看人脸色，或者说，是故意忽略对方的某种意图的雇佣兵首领依然搭讪着，“你猜……”他瞟了一眼那几个脸色极其难看、正在仔细检查主控室剩余仪器的军人，“他们能不能找出离开这里的方法？”

　　“我建议你直接去询问金中尉。”

　　“那个冰山美人儿，嘿嘿，你这个建议不错，她挺有意思，尤其是生气的时候。”沙迪亚克摸了摸下巴，笑道。

　　京极真当然没有兴趣讨论金中尉，他转身抱起了满脸倦意的茱莉安，低声道：“去休息一会儿好吗？”

　　“好。不过……”茱莉安拉了拉京极真的衣袖，神情紧张。

　　“放心，我会在你身边的。并且……”眼光转到角落边的韦伦，京极真道：“你的父亲也需要医治。”

　　“舰长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京极真身边的皮尔斯娇滴滴的道：“您是要带这小姑娘去医疗室吗？我也想一起去。你知道的，今天可真是不平凡的一天，我也觉得头有点儿晕。”

　　“当然没有问题。请稍等。”京极真向皮尔斯礼貌的笑了笑，向金中尉走去。

　　“……你说的这些，我想医务官都能处理，但是……”金中尉站直了身体，眼神冷峻，“舰长，我觉得比起那个来，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关注。”

　　她习惯性的皱了皱眉，向比格兰道：“把舰长怀里的小家伙抱走，这时候我不希望舰长为别的事情分心。”

　　“不！我不要离开舰长先生！”茱莉安紧紧搂住了京极真大声道。

　　盯着这碍眼的小姑娘，金中尉冷笑道：“如果你再不从舰长身上下来，我发誓会亲手把你扔出去。”

　　亲眼见过金中尉对下属们的严厉，知道她一定会言出必行的茱莉安委屈的咬了咬下唇，皮尔斯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亲切地道：“茱莉安，听中尉的话，现在可不是撒娇的时候，来，和我一起去医疗室吧，难道你不想照看你的父亲吗？他现在可是很需要亲人在身边的。你是个大姑娘了，不是吗？我想你一定能够好好照顾他的……”

　　“……嗯。”

　　被皮尔斯牵着小手的茱莉安，在即将走出主控室的时候，回头向京极真怯生生地道：“舰长先生……”

　　京极真微笑，“只要这里没有事，我会马上过来的。”

　　“好！”茱莉安点了点头，转身看到了古德曼，他正拎着父亲的腿在地上乱拖着，完全不顾忌韦伦的脑袋不时的撞上桌角、门框以及别的什么。

　　茱莉安咽了口口水，小声地请求道：“先生，你能不能……”

　　古德曼咧开了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让茱莉安立刻联想到了小时候童话书里的魔鬼。

　　恶魔的笑脸就像她记忆里的书上画得一样，很狰狞，他的腔调也是那么的无理——

　　“不能。因为我也累了。”

　　金中尉扫视了一圈剩下的人——杰弗逊、京极真、汤普森、汉克斯、阿谢尔、沙迪亚克、李狐玉以及奎因博士。

　　“我想大家都清楚现在的处境，这基地里的人全不见了，至于他们的存活机率，我不抱乐观态度。所以说现在要离开这个该死的星球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刚才杰弗逊已经用仅剩的一台电脑找出了这里的平面图和建筑图，你们来看……”

　　指着显现的全息电子地图影像，金中尉继续道：“基地从地面到地底一共有七层，我们现处的地面是第一层。由于这里的主控室遭到了破坏，所以无法启动基地一直藏匿在云层中的星舰，只有到最底层的第二控制室才能遥控。”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必须有人去地底七层？虽然我们在这里并没发现怪物，可从这里的情况完全可以推测，曾经有怪物在此出没过。也许……也许它们就在下面的那几层！”汤普森叫了起来。

　　“如果你叫得再响亮一点，或许它们现在就会很愉快的爬上来享用你的□□。”金中尉讽刺道。

　　“呃……那就是说，你也觉得我的推测很有可能？”

　　“这一点我不否认。”金中尉反背着双手，在室中来回走了几步，“这星球是永恒黑夜，如果它们是一直生存在此地，那确实有可能它们并不喜欢大片刺眼的灯光而呆在黑暗中。现在底层是否还存在光源我们并不清楚，假设那里已经没有灯并且我们的推理正确的话……

　　“那么那里……我指地下那几层，会成为它们的暂时栖息地？这地方的人，都已经在那儿成为它们的口粮？它们慢慢的享用？”

　　“你的废话太多了，副舰长。”金中尉推开了汤普森，点了点电子影像的某一处，“这里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那是主冷冻室？”

　　京极真的提问得到了金中尉的点头，“没错，如果有人在这里开枪的话，一定会影响到冷却系统。”

　　“那又怎么样？”汤普森挠了挠头。

　　“那一切就都完了。”京极真明白了，“因为基地实际上是核子反应堆，如果在主冷冻室开火的话会导致热核子爆炸。”

　　“什么？！”汤普森再次失声叫了出来。

　　“那将要下去的人用什么对付怪物？用脏话骂吗？”李狐玉冷笑，“先说好，我可没这个爱好。”

　　“我去。”京极真平静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