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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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六次来的时候，我已经很淡定了。
“你来了啊。”我斜靠在沙发里，唇角凝着散漫的笑意，声调慵懒地朝他打招呼，“过来，陪我喝酒。”
我此时的心情十分不错，因为就在先前不久，刚刚出窖的那一批产量极少的烈火白，全都被我一个人给买了下来。让那些抢不到货的家伙滚回家里抱着被窝痛哭去吧，我一丁点也不会吐出来的！
我洋洋得意地想，如同打赢了一次大胜仗。然后兴致高昂地开了一大坛子的酒，打算尽情痛饮一番。
是以不得不说，他来的还真是赶巧。若是早一点，这酒都还没到我手里呢，若是晚一点，我又不一定舍得将这酒拿出来分享了。
艾斯也没讲究多余的虚礼，落落大方地走到我旁边坐下。我发现我越来越适应与他相处了，他坐过来的时候，我还下意识地给他挪了挪位置。我倾身拿出一个新的酒盏斟满，递到他的面前。
他端着酒盏浅尝一口，目光一亮，“好酒！”
听到他直白的夸赞，我与有荣焉地自豪一笑，“当然，这可是千金难求的「烈火白」，我最爱的美酒。”
“烈火白……这个名字倒是好听。”他低声念道，然后一口接一口地细细品尝起来。
看他如此喜欢的样子，我也来了兴致，抱着一种分享喜爱之物的心情，当即详细地给他解说。
“它的原料只是北方高原的一种普通谷物，不过每坛酒封坛的时候，都要加入一种叫做烈鹰的魔兽的血。烈鹰是天空霸主，速度极快，只在万丈悬崖之上筑巢，极难捕捉。这血放得不多，只需三滴，别看量少，若是没有这三滴血，这酒便会沦为了劣等。”
“至于它名称的由来……我记得你是烧烧果实的能力者对吧。”我把两个酒盏并在一起，将酒液倒上八分满，“你把酒点燃试试。”
艾斯不解地偏偏头，但还是配合地从指尖冒出一抹火苗，分别扔进了两个酒盏里。然后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微小的火苗刚一落入盏中，便迅速燎起一片火花，铺满整个酒面。
那灼灼燃烧的火焰却不是通常的明黄色，而是一种晶莹剔透的纯白，灵动缥缈而又纯洁无瑕，如同消融的冰雪。
艾斯惊赏地赞叹了一声。
“烈火白，烈火白，其性如烈如火，其焰如冰如雪——这就是它名称的由来。”我挑眉勾唇，端起酒盏朝他微一致意，“那么，干杯。”
“诶？等等……！”他急忙出声阻止。
我没有理会，嘴唇贴上盏边一饮而尽。燃烧着纯白色火焰的美酒宛若白雪流冰，温驯柔和地涌下喉咙，带起一片清冽的醇香。
“不会烫伤吗？”艾斯见状，紧张地凑过来，好奇地盯着我的嘴唇看。
“烈鹰是风火双系的高阶魔兽，因为酒里有它的血，所以点燃的火焰是没有热度的……别离我那么近。”我不自在地一把推开他那张几乎都快贴上来的脸。
反应过来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坐直了身体，端起酒盏慢慢地喝酒。
我将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看他。那纯白的火焰倒映在他漆黑的双眸里，一瞬间竟像是点燃了漫天的星辰。
我突然开口：“这酒倒是像你。”
“嗯？”艾斯发出一个短促的鼻音。
我再度为自己斟上了酒，“干净利落，火热张扬，只一口，便让人觉着无限温暖。”
“……真是的，我哪有你说的这样好。”他微微一愣，随即哑然失笑，清朗的笑声宛如一阵松风，霎时吹散了沉闷的阴霾。
我们就这样把酒畅谈。
我给他说一些新奇的商品，说我经历过的有趣的交易，还有跟我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的那几个坑爹货。
他给我说大海上精彩的冒险，说他的海贼团与好伙伴，还有船上日常中发生的那些让人捧腹大笑的乐事。
不可避免的，也谈到了他的弟弟。
一说到这一点，他就愈加地收不住话头，兴致高昂地将路飞的窘事一件件拿出来调笑。我觉得他这幅样子简直十分可爱，大概每一个弟控的好哥哥都喜欢把弟弟拿出来炫耀？
其实关于他弟弟的事情我都是知道的，毕竟我从命途那里窥看了他的一生，可是他跟我述说这些我早已熟知的场景时，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不耐与无聊。
他感慨着弟弟路飞无疑是个熊孩子，我觉得他完全没有资格说这句话，毕竟他自己才是最熊的那一个……
我带着一丝戏谑，似笑非笑地提出不靠谱的建议，“你干脆打断他的腿算了，他要是不当海贼，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糟心事了。”
艾斯听闻此言，竟然还真的露出沉思的神色，很认真地考虑起这个建议，随后摇头失笑道：“不，如果是路飞的话，哪怕断了腿也是一样会选择出海的！对于我们这种向往大海的人来说，老老实实窝在一个地方，可比死亡还要恐怖！”
话音刚落，他便如同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怔愣起来，神色恍惚地轻声念道：“是的，就是这样了……路飞也好，我也好，无论重来多少次，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是会选择出海的。”
他在这极短的一瞬间里参悟了自己的命数，看清了自己的身后的来路，因此也知晓了自己要去往的前方。
他的神情舒散释然，坚定而又义无反顾。
“所以，当海贼也好，加入白胡子海贼团也好，独自追捕蒂奇也好——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人生，我无怨无悔。”
于是我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
“果然当海贼的都是超级大笨蛋。”
于是他也跟着笑出声来，乌黑的眸子深处流光溢彩，那是一种极致温暖的色泽。
“没办法，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男人就是为了大海和冒险而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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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的闲暇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当一坛烈火白见底的时候，这一场相聚畅谈也迎来了尾声。
“我该走了，这次也多谢你的照顾了。”艾斯站直身体，将放在一边的牛仔帽戴好，向我微微点头致谢。
醉意微醺的我也懒得起身，随意地朝他挥了挥手，完全一副走好不送的闲散姿态。
“那我们下次再见……”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改口，“不，这样的话还真是不吉利，再见面的话不是意味着我又失败了吗？还是不要再见的才比较好……”
言至此处，他却是突兀地沉默下来，好一会儿过后才再度开口：“我们是朋友了吧？”
他这样问我，然后也不等我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和你明明都已经是朋友了，如果下次又来店里，就证明我失败了，我不想失败，我想救下路飞……可是我以后还是想要见到你……”
这是的确的。
如果他成功的救下了弟弟，也就没有执念了，自然也不可能再次进到店内。传送阵的「门」可不会因为客户想要与店主面基这样坑爹的理由而网开一面……
“来到店里就要失败，成功的话又见不到你了……啊啊啊好麻烦呀！”艾斯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头顶的帽子因为他的动作被推到了一边。
他皱着眉苦思冥想了片刻，然后神色一亮，眼神期待地盯着我看，“喏，那个……有、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即使成功了也可以经常来店里和你见面的……？”
灯光投射在他的脸上，绽开一层柔和的光辉，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诚实地流露出期盼和渴望，显得格外明亮。
“假如不是买东西的客人，就无法通过店门的话，你可不可以出来？……我是说，你可以到我的世界里来，大海上可是十分有趣的，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我都会带你去！”
这样热烈真挚的、饱含深沉感情的话语，将我从一种莫名的冰冷中一点点拯救出来。我感到有尖锐的情绪在胸腔里震荡，那股冲击来得太过突然而又强大，仿佛在一瞬间击溃了某些东西，让我连心脏都不可抑制地胀痛起来。
我想要对他说很多话，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最后我放弃了，只是用最简短的语言结束掉这一切。
“谢谢。”我笑着说，“谢谢你，艾斯。”
我不忍再多看他一眼，直接将他扔出了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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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店里之后，我忍不住打开了通讯群。
【杂货铺店主：有没有关于「白骨生花」的信息？任何消息都可以，急，在线等！】
【次元魔女：哦～你也终于遇上必然的命运了吗？可惜，白骨生花这种被命途排斥的「逆天」之物，只能属于偶然。】
【三千次元打工仔：啥？白骨生花？我耳朵没毛病吧，你应该知道这个材料有多难找，就算能够凑齐，能制作出这个的人也根本不存在好吗？！】
【木屐帽子：看到通讯时我还特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证明不是在做梦……我说你怎么啦？好端端的想要白骨生花，你这种冷血冷心的家伙也会有想复活的人？】
【不吃甜食就会死：你该不会忘记使用白骨生花需要什么代价了吧？】
【快援队贱长：啊哈哈～啊哈哈～我倒是知道一家叫做「高岭之花」的夜店，里面的姑娘都很漂亮呀～对了，上次去喝酒我偷到了花魁的欧派哦，可不可以卖钱啊？】
我突然深切地觉得，我的列表真的是一群高大上、然并卵的存在。
唔……还是考虑一下换换合作对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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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突如其来的大量订单弄得我手忙脚乱，我一边纠结着更换合作对象，一边忙得昏天暗地几乎灵魂出窍。
等好不容易稍微清闲下来之后，我立刻熟练地拉开连接那个世界的光幕，开始了我偷窥……咳、观察的日常消遣。
出乎意外的是，这次艾斯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物。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琴棋书画样样通，实力强大能打怪，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助力，可我莫名的就是感到不爽。
哦、干！真想打爆她的胸！
我确定那个女孩是个「外来者」。
我幸灾乐祸地发出了私戳通讯，将那个世界的空间坐标和目标图像全扔了过去。
【杂货铺店主：这个世界里有一个穿越者，你们一天三餐吃的都是屎吗？竟然会犯这种严重的错误？】
【三千世界我是老大：稍等，我确认一下。】
没过多久，那边就发来了语音通讯的请求，我很乐意地选择了接通，一个平静散漫的男声传来。
“哦哦，是的，没错，已经确定是需要排除的外来者了，没想到那个外来者身上有「遮天羽衣」，所以我们一直没有监测到她的存在。这次多谢你了，店主。”
我的眼睛瞬间发亮。
「遮天羽衣」，顾名思义，可以遮住「上天」视线的衣服。这是一件能够隐藏拥有者的力量和灵魂波动的高阶宝物。
我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我要「遮天羽衣」！就当还我人情好了，你的人灭了她后把东西传送给我！”
“……店主，做人不能太贪心。”
我厚颜无耻地抄袭了屌爷的著名台词，用一种深沉的语气说道：“……老大，我不做人了。”
“………………”
心情烦郁的我失去了耐性，气闷地骂道：“去你娘的，我又不是人！是爷们就干脆点，你到底给不给？！别逼我去抢啊！！”
他啪的一声挂掉了我的电话。
我沉默三秒，不死心地向他发出通讯请求。
这一次我倒是换了一种利诱攻势，用商量的口吻说道：“「索伦之眼」。我用索伦魔眼的碎片来换，怎么样？只要融合了魔眼碎片，你们探测设备的力量就会更加强大吧？”
那边静默了片刻后才开口说话，语气中隐隐透出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我记得我以前问过你，你那里有没有强化「天之眼」探测器的材料，你说没有……”
“没办法，谁让我那时候看你格外不爽。”我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羞愧感，磊落大方地直言承认，“对于我讨厌的客人，无论什么商品都是缺货。”
他再次啪的一声挂掉了我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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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匣子】
艾斯结识了一个新朋友，那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活泼可爱，爽朗大方，这无疑应该是他会喜欢的那种类型，可是他却反常地一点也兴不起那种感情。船上的弟兄们都说他不会珍惜，就连老爹想要牵红线都拿他无可奈何。
他固执地、毫无犹豫地、甚至可以说是莫名其妙地就拒绝了这份感情，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艾斯想这大概和他想起不来某份记忆有关，虽然他从小到大并没有什么记忆上的断层，一切都是连接得紧密无缝，可他仍然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有某些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了。
不，或者说被隐藏了更为恰当。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怀疑，那是因为他时常会做梦。具体来说那是从五年前开始，他经常会在梦里看到一些画面，并且无一例外都是有关于一个女子的。
明明就应该是陌生的面孔，他却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说不定她是自己是上辈子的好朋友呢，他自我调侃地这样想着。
艾斯觉得自己仿佛深陷于一个迷境里，只能在靠潜意识运作的梦境之中，才得以窥见一丝脑海深处隐藏的蛛丝马迹。而当他清醒的时候，却无论怎么寻找都一无所获。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的确有着那么一个人，在他所不知晓的人生里真实地存在过。
那也许真的只是上辈子的事了，不用去在意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与自己现在的生活完全无关……他无数次地这样劝解自己，又无数次地忍不住去探寻，执迷不悟地将那些零碎的记忆紧握。
怎么可能忘得掉啊……
那个华衣重彩的女子，眉宇之间的气韵清雅静谧，凝刻着一丝凉薄的沧桑，用一种温暖而又异常沉重的眼神看着他。明明是在微笑着，却好似要哭出来一般。
她说，谢谢你，艾斯。
那双清冷寂寞的眼睛，让他的心脏一瞬间都揪痛起来。他急切地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梦境总是突兀地戛然而止。
她究竟是谁呢？
——我的好友。
——我的……好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