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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临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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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三日,我正在赶回长安的路上,途径一个较大的郡县南郡时,决定稍作休息,在好秦楼点了几道名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又让小二上了梅花酒,酒清香又醇厚,缓解了近日的劳累。
我微微按着太阳穴,轻吐了口气,有些无奈,韩风墨在小歌那儿,是怎么也不能动手了,还有………那蜀山谷里遇见的轻鸾。
“楼中内乱,楼主请公子回去!”那个妖媚似入骨的女子,略有些急迫了。
黄泉是一个杀手组织,然而里面的关系却是错综复杂,邵寒很多年前便是这样对自己说:“你看着吧,总有一天这些暗中的势力会爆发的。”
我自饮一杯淡酒,若不是重要的事,邵寒不会让轻鸾传命让自己回去,但是………树林间美丽的女子脸色惨白,仰头恨声道:“公子决计不回去,哪怕楼主会死?!”
楼主会死?哈!笑话!那个人会死?不会的,不会的,那种人怎么会死的,时时计算着别人,也计算着自己,长着倾国倾城的相貌,举止优雅,却是残虐无情的,那是雪山上最诡异的天狐修炼成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呢?
但,如果他死了呢?
我不禁向东南方看去,那是在乱世也显富庶的江南。
“丁零“恍惚间,我听到一声似乎很熟悉的铃声,回过头却见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女,着浅翠缕衣,眉间有忧急,正唤道:”小二,给我包二斤干粮,我急着——”语未落,便已瞧见我。
我便与顾采薇静静对视,一时间周围的纷扰仿佛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只留下我们。顾采薇眉间浮出三分讥笑,六分焦急,一分冷漠,一甩长袖,朝我径直走来,腰间的金铃无风自鸣,而且越来越响,愈是急烈。
“左天!”她大声叫道,仿佛又不解气,一道长绫向我袭来,我堪堪避开,也是冷声斥道:“你做什么?”
“黄泉内乱,你竟不回去!”她跺脚,长绫一甩,击在桌案扫去了大半菜肴。
我一把抓住长绫,急问道:“你也出来了,那楼里还有谁?”邵寒怎么如此托大,红衣常驻西域,轻鸾不在楼里,顾采薇在此,还有其他人又在哪儿?
“我一会回去,楼主得知我知晓你的行踪,便匆匆谴我出来,卫坛主在楼中,陈护法正有任命在身!”顾采薇拧着细长的秀眉。
“海剑呢?他在不在楼中?”我接着追问。
“哼!”她冷笑一声,“左天,你还不知道吧,海护法半年前便过世了,在刺杀秦王的任务中。”
“你说什么?”手上的力道顿时没了,我倒退两步,手扶住房栋,另一手按着仿佛被万剑刺穿的心,不可置信,“海剑死了,这怎么可能?”
那个长剑临立,笑如春风般温和的海剑,他死了。
“混帐!邵寒他妈的混帐!”我怒了,吼道。
顾采薇脸色一青,咬着牙齿,指着骂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楼主,海护法死的时候,红衣师傅都从西域赶回来,所有人白衣白冠,扶海护法的灵体送上灵隐山,三百个和尚做了七天七夜的法事,所有人都来了,就只缺你一个!”
“我!”面对顾采薇的指责,我无以回击。
“我去找楼主理论,可他说,他说你一向不情愿来临安,长安的事情也忙,你素来喜清净,淡世俗,很多时候能不烦你也就算了。”顾采薇眼角微红,哽声道,“可你呢,楼中这大半年出了好多事,我来时碰上轻鸾了,她说你竟不想管,你,你才混帐!”
“…………….”我无言以对,我的确是倦了杀人,我的右手在不辞辛劳地救人,而我的左手一出,便又不知沾上了多少鲜血,每当有人向我磕头感恩的时候,我惭愧极了,我想告诉他们,你们谢的其实是个杀人的魔鬼!
可是,无论我再想如何弃世,我的根早就埋在江湖里了,一辈子都是离不开那的,虽然极力想避开,但决不是以兄弟的命作为代价的。
“走!”我一手拉住顾采薇的手腕,不顾她微变的脸色,几乎是毫无顾忌地施展轻功,从好秦楼上一跃而下。
顾采薇拼命挣扎,恼怒道:“你干什么?”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面向她,微微一笑,用很淡却很坚定的声音说:“去临安。”碧水剑冰冷的剑鞘紧贴着我的手臂,食指与拇指扣住剑柄,利剑在掌,随时出鞘。
我与顾采薇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临安,饶是如今也已用去了大半个月,顾采薇眼中更是焦急无比,近临安时,收到轻鸾的密函:邵寒重伤。
西子湖畔,小楼林立,谪星楼在灵隐山下,金楼四角飞挑,檐牙高啄,一派富丽堂皇,我与顾采薇推门而入,楼中依旧人来人往,但我已感觉出,里面的气氛已经不对,每个人看我的眼光是探究疏离的,不错,作为谪星楼最神秘的人,黄泉最古怪的杀手,几乎是从不在临安总楼出现,面对我的突然归来,谁的心里都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感。
十丈红锦,从门口一直铺进去,仿佛遥遥看不到尽头,两壁上刻着流纹龙凤图,名贵的夜明珠布着帘缦上,引着人层层递进。
我光明正大地走进去,无一人阻拦我。
内室水沉香弥漫,丝竹悦耳,有一女子声音清亮犹如凤鸣“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艳,世无其二,郎艳独艳,世无其二。”其声一咏三叹,余音饶梁。
我在那镏金西番莲锦毯上顿住脚步,深吸一口气,望向倚窗斜卧在琉璃榻上的邵寒,依旧长发盘髻,耳畔垂下几缕青丝,玉坠塞在耳边,郎艳独艳,世无其二,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邵寒时心中所想的,但在那倾城倾国貌下隐藏的,又是什么呢?
邵寒抬头,微微朝我笑了笑,那双极美的眸子闪过一丝得意。其实,一开始他就在算计这场游戏,我都是知道的,但往往还是身不由己跳了下去。饮鸠止渴,终有一日还是会死的。
“回来了啊。”淡淡的语气,我苦笑不答。
“飞凤,他是宇之。”邵寒抖了抖雪白的狐裘,露出里面明黄绣神兽的锦衣,华贵泼天。
飞凤,那是声音清亮如凤鸣,宛如雪巅鸾凤的女子,我看着端坐在坐褥上一身琉璃白的清丽女子,微诧:“轻鸾的妹妹?”
“是的,左公子。”白衣女子不紧不慢地回答。
翌日,闭关一月有余的邵寒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解缓了邵寒病重的消息。所有人诧异地看着我与副楼主回商当众动手,当最后我斩回商于剑下,碧水剑断为二截,顾采薇血刃叛徒田易田芸兄妹,废了炼血堂长老沈不丛,一瞬间,谪星楼错综的关系被斩开,几大长老几乎是同一时间表示了自己的忠心,邵寒将代表副楼主的乙阿剑授予我,我站在邵寒前三尺处,冷笑着拔出剑身。
再次出剑杀了三个有异心的楼中长老,然后在邵寒面前单膝跪下,举剑于顶,剑身滴血,落在波斯地毯上,邵寒握着剑扶我起来,我傲视楼中慌乱的人,冷声道:“凡有对主上有异心者,杀!”
然后看着邵寒苍白俊美的侧脸,轻声讽刺:“邵寒,你满意了吧!”然后拖着乙阿剑,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出参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