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九阙天

20、此时无声胜有声

　　天上艳阳，把青帐子染得一片金黄，如同披上了一层灿灿的光芒。
　　帐子里面，一个被捆得扎扎实实的粽子杵在中间，大大小小的军官围了一圈，端是那三堂会审。
　　只是，这三堂会审，愣是审不出结果。
　　任风像是吃了哑药一般，喉咙里没有半点声响，两片唇瓣合得紧紧的，仿佛被一把无形的锁扣着，锁住了，张开不得。
　　“再来点硬的，老子就不信撬不开这小子的嘴。”一名长胡子军官满脸红光，却是极不耐烦的怒火升腾。
　　长胡子军官嘴上骂得厉害，话里却缺少底气，这鞭子，他也没少挥，甚至于挥得手都掉酸了，但看他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累累的鞭伤宛如一条条扭曲的蚯蚓，在身体上爬过，剜下一道道凹凸不平的痕迹。
　　鞭子已被染得血红，破碎的衣服落了一地。
　　但任风依旧一言不发，哪怕是嘴唇咬出了缕缕血丝，如此这般，硬是没有打开这嘴上的锁。
　　长胡子军官握着鞭子，眼睛溜溜地一转，鞭子一甩，没有朝任风飞去，而是甩到了地上。他骂骂咧咧，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军帐。
　　“这人倒是个硬骨头。”齐斐站在角落里，冷冷地说，他所说的话就如他所站的地方一般阴凉。
　　“我就不相信这硬骨头浇了这盆子辣椒水，还能不变软？”转眼之间，长胡子军官去而复返，只是手头上多了一盆水，一盆飘满了辣椒的水。
　　这盆水，浮着油光，欲要往任风的伤口上灌去。
　　任风看到那盆仿佛张着血口的辣椒水，身子一抖，只是余光一闪，求助般的信号向蒋源发去。
　　眼底透着希冀。
　　但蒋源却像未曾看见一般，撇开头，一言不发，清者自清，他自然不愿和任风多做纠缠。
　　任风看着蒋源，眼里的希冀渐渐逝去，多了一份落寞。他咬了咬牙，闭上了眼，仿佛再不留恋这个世界一眼，仰起头来，好似把自己当作了英勇就义的烈士。
　　他这番神态变化，不过瞬息之间，但他身处帐子中心，众人视线的焦点，所以即便是及其细微的动作，也能被众人放大了。
　　正如此刻，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皆向蒋源望去。
　　不解的、猜疑的、诧异的、鄙视的、深信的，交织成一片。

　　尽管任风没有供出一句，但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小小的神色变化，已让蒋源成了一大片目光的中心点。
　　蒋源被一片目光盯得发麻，神情凝重，硬着头皮，才把想说的话咽下肚子。
　　“蒋将军就不来解释下吗？”齐斐忍不住了，率先开口道。
　　“齐将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蒋源反盯向齐斐，目光如炬。
　　齐斐瞥了眼周围，冷然道：“现在这营帐里，心生疑窦的可远不止我一个人。”
　　“哼，这小子明显是想临死之前，踩我一脚，难道众位都信了他不成？”蒋源愤然道，不再看齐斐，而是向帐子里的其他人看去。
　　齐斐刚来不久，但这满营帐的将领，却大多是共事多年，一起出身入死过的，齐斐怀疑他，难道这些人也准备怀疑他不成？
　　他目光坦然，倒把很多人看得低下了头去。

　　目光大战，你方唱罢我登场。
　　正在打斗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的时候，宁九漓洒下了一壶清清凉凉的水。
　　“他什么都没招，蒋将军何必恼怒呢？”她极尽温和地说，听似要用那水把火给扑灭了去，实则却在水里惨了油，令那火势越烧越旺。
　　言下之意，岂非蒋源不打自招。
　　于是，众位将领看向他的目光再次踟蹰了起来。
　　蒋源原本的修养再好，也忍不住爆发了来。
　　他一步步逼近任风，怒火中烧，一只手提起了他的领子，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喝道：“狗娘养的，你这狗崽子，冤枉老夫，到底是何意图？”
　　蒋源人过中年，平常大多数时候都是心态平和，已经甚少发怒了。这会儿却连粗字都吐了出来，显是到了急火攻心的地步。
　　任风任他牵着，不反抗，也是无力反抗，整个人脱离地面，像风中的柳条一般，随意晃荡着。
　　蒋源的手越掐越紧，仿佛再使上一分力，那根柳条便要一命呜呼了。
　　于是，齐斐一个健步，剑柄一挥，把任风与蒋源隔离了开来。
　　“蒋将军，被指证了，你还想毁灭证据不成？”齐斐道。
　　蒋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拂袖欲离开军帐，然齐斐跑得更快，转眼之间，已把他拦在了门口。
　　“蒋将军，真相未明之前，还请你留在原地为好。”齐斐又道。
　　蒋源的身手不如齐斐，这个时候，便只得吹胡子瞪眼，手颤颤抖抖地指着齐斐道：“你……你是想要拘禁老夫？”
　　齐斐沉默，众人亦沉默，这沉默便也是默认。
　　“蒋将军放心，只不过是请您老人家在营帐中休整下，等查明了真凶，自然会还蒋将军一个清白。”宁九漓宽慰道。
　　事已致此，蒋源也不再做挣扎，冷哼了一声，仿佛把怒火全部喷了出来，淡淡地说道：“但愿公主记得说过此话。”

　　宁九漓当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但事情却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这日的夜里，万籁俱寂，营里头看似静悄悄得一片。
　　但实则，颇为不静。
　　营帐里接连死了两个人。
　　两军对垒，有士兵伤重而亡，本不稀奇，但那两个人却偏偏都是被抓个正着的犯人，一个欲烧军粮，一个欲毁毒药。
　　他们分拘两处，却在同夜而亡，就连死时的模样也相差不大，皆是一刀致命，刀伤在咽喉一寸处，极薄的伤口，不偏不倚，正中要害。
　　显然，灭口的刺客不仅是个用剑高手，还是个用药高手，门外看守的士兵倒了一地。
　　而蒋源，则消失得无踪无迹。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夜复一夜，宁九漓夜夜无眠。
　　她起得早，第一个发现了营里的异样。
　　她望着两具尸体，淡然一笑，却冲不破闭月浮云，浮云闭月。
　　至多是略略驱散了几缕云雾。

　　而这日，营子里又来了一队人马，而宁九漓便在那堆人马中一眼望到了一个人。
　　眸光远淡，似浮似沉，如春霖幽谭之水，似夏露碧波之珠，秋霜冬雪，乍暖还寒，明明是神仙般的人物，却沾着两点三行似隐非隐的愁丝，和满身的疲惫。
　　自马上翻身而下，虽是一身黑色的袍子，却也能清晰地看出沾满了灰尘。
　　显然这一路是风尘仆仆而来。

作者有话说

　　偶现在有更新恐惧症，偶怕一更新就掉分，一更新板砖就铺天盖地而来。
所谓众口难调啊，偶估计要好好修炼去，研究下到底所谓蛋腚是如何炼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