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kagula

2、之昔

　　被破格提拔为二番队第三席之前，从未有人听说过浦原喜助这名字，静灵庭石破天惊地在十一番外收入一个未经过任何死神修习的新人，很多人都觉得是四十六室屈服于四枫院家族的强压。浦原在入队展示上第一次露面于人前，掂着一把浅打，一副未涉人世的呆憨，但是对付起上来试探的队众，却是当观察对象般，以各种奇淫技巧拖垮战局，直到对手晕头转向无法招架，不得不认输才停。
　　而那天的夜一架着腿翘坐在观战席，一脸兴致盎然的得意，同样爱捉弄人的个性，直到他第十局对上副队碎蜂的时候才出了声：“别玩了喜助，今天就到这吧。”
　　他闻言直身朝她望去，搔首笑道：“是～”便丢下还在对战状态的碎蜂收刀下场，这场输赢从此没了后文。夜一总能控住事情的底线，看似大大咧咧，却罩着身边每一个人，浦原也不是执着于胜负的小孩，二番三席之位再无生异议。
　　然而真正令他衷心的还是技术，人际间的错综却所知甚少，可夜一却偏爱找他说话，无论何时何地、彼此忙于何事，心念来了就轻装上阵去他的蠕虫之巢调教犯人，也可以仰靠椅背架着他的操作台海侃上一天。夜一总是兴致勃勃地视察他每一项工作，她高兴他对自己等常置之的同时，照样能做好自己的事，她喜欢他的悠闲和从容，也喜欢他专注起来，陡然直陷的目光。
　　最初在流魂街发现浦原时，仿佛在漫无目的的翻寻中，触到指尖的一块璞玉。他隐居在治安中等的辖区，周围龙蛇混杂，他避世其中显得强有力的安宁，夜一热爱游历四方，像一个在海滩上撒欢的幼童，以搜集美丽的贝壳为乐，而浦原是她在一枚被砂砾磨去了图案的片贝下翻出的，熠熠的珍珠。她当下认定了那夺目的光华，自映入她眼中，浦原喜助，就是四枫院夜一的所有物了。
　　她很快跟他混熟了，那之后便经常劝诱他去静灵庭，浦原起初很茫然，后来总是一脸无谓，“为什么？”地问，她也语塞了。对他而言，所需无非方寸之地，不管什么物体，在他手中都能衍生出神奇的变化，恍如一个造物主，无论在何方领域，都能展现出惊异的才华。他习惯此处的生息，又何需走，但夜一再远都是要回去的，那里有她的家族和番队要处理，与生俱来便是一名死神。
　　到了终于不得不走的那天，她独身去见浦原，说：“一起走吧，当我是你的朋友。”
　　她没说这一耽搁很可能会被长老和公务套牢，不知再见何期，但是浦原却敏锐地感受到了，这或许是她一生最后的邀约，于是他想了想，低眉撂笔：“那，等我一下。”收起了他最重要的研究资料。
　　夜一快乐得跃上了天，她没等他顾全那些累赘的俗物，就提着他的手腕张开了天踏绚。
　　浦原第一次迎面扑上凌空振翅而起的狂风，乱舞的头发让他睁不开眼睛：“我都还没料理清楚呢——”全力的风声鼓鼓灌进他的耳膜，冲散一切杂音，他在空中大嚷仍恐不及。
　　“到后我会派人知会的——”
　　“诶～～太夸张了啦——”浦原捋起不断吹进眼睛的头发，衣物猎猎翻飞，而身后远去的故乡却消逝得如此平缓，他望着经年探出的窗口渐渐合拢，发觉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留恋，而当他意识到这个想法，也终于明白自己再也不会回去了。
　　也好…他转过头，就这样毅然决然地分离吧。他学着夜一朝天弹起。

　　入庭数月的一个深夜，夜一突然没有招呼地化猫来敲他的窗门，那时他还在自己初步搭建的实验室工作，那几声震颤还当是北风的刮掠，她只得喵叫来显示自己，浦原一开窗，她便抖了一个激灵，跳落进来，随之展开裸体的原形，眨巴眼望向他。习惯已成无奈，浦原转开眼指了指一边干净的实验服，回到操作台上，夜一站起来，披上了白色的罩衣。
　　“来找我的话从正门就行啊。”
　　“还敢说呢，我可是好几次被你的手下拦住了——记得我好像还是你上属吧？”
　　“实验可是很危险的，随便让四枫院家的大人进来我可担待不起。”
　　“哈？”夜一一扬眉毛，“你小子长进不少哪！也学会怎么招我了。最近的成果呢？不会都用在这种事上了吧？”
　　浦原陪笑着不断地伸手推却，好像能隔空摁下她暴躁的性子一样，“嘛嘛…我是觉得这次的发明不太能用到夜一桑身上呢。”
　　“别小气，让我看看！”她纵身趴上他的操作台，已颇具规模的胸脯堆压上来。
　　浦原向后仰去：“诶～人家很为难的啦。”
　　“少恶心，明明很得意。”
　　“没啦…还只是未命名的半成品，拿出来也是一团肉胚而已~”他重新安置被她移位的部件，继续窥测。
　　“做什么用的？”
　　“嗯…盛放灵魂。”
　　“啊～”就这么四个字，夜一就领会到了精髓，并点头迅速敲定了名字，“那就叫义骸吧！”
　　“不要随便给人家的作品取名啦～”
　　“不行？”
　　“行啦！”这倒是一口答应。
　　“不喜欢？”
　　“喜—”他及时抵住了舌头，抬起单片眼镜发出了介于“这”和“真”的音，“…夜一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没什么啊～”她起身离开操作台，暼开去随口一句，“想你了。”
　　他手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