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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吃豆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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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月没想到张挽澜会主动找自己聊天,当时下人来通报的时候,自己愣了好半晌才出声。
晚上去送药的时候,银发男子躺在贵妃榻上小憩,张挽澜站在树下闭目,听见脚步声,墨流痕睁开眼,李子月有些局促,把药放下之后,不确定道:“灵虚君,你找我?”
“坐吧。”张挽澜端起药,试了试温度,然后开始喂药,其实墨流痕上半身还是和以前一样灵活,只是他喜欢看着张挽澜认真喂药的样子,反正张挽澜不说什么,自己也不会主动拒绝他的好意。
李子月就这样看着张挽澜把一碗药喂完,顺便擦了擦墨流痕的唇角,期间,墨流痕的眼角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呈木头状的李子月,眼里闪着笑意。
莫名感到眼睛痛是怎么回事?李子月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再抬头时,张挽澜和银发男子都对着自己。
“你是子阳哥哥的妹妹?”墨流痕先开口,李子月觉得对眼前的人还挺有好感,尤其是那一双丹凤眼笑盈盈的,看着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你怎么知道?”这人看起来比自家老哥大啊,怎么叫他哥哥?
墨流痕咧开嘴笑了起来,傻里傻气的,“我在云泽城的时候遇见了他,有人欺负我,他就来笑话我,我记得清楚着呢。”小嘴一撅,嗔怒的模样看的李子月身子一麻,这人,撒娇的样子真是比女人还要美。
“原来如此,小兄弟你别见怪,大哥以前不是那样的脾气,都是被家里的弟子带坏了,我在这里给你道歉。”李子月没想到李子阳会无聊到招惹别家弟子,难道他也是感觉这人和子辰太像了,所以才亲近他的吗?
“我知道,子阳哥哥身边的那个扇子哥哥。”
李子月越听越觉得这说话的语气不是一个二十几岁大男人该有的,疑惑的眨眨眼,墨流痕就学着她的样子眨眨眼,似乎觉得很有趣,李子月探究的眼神都要把墨流痕给看穿了,张挽澜终于咳嗽了一声。
“莫见怪,墨仙他天生痴傻。”
“墨仙。”李子月重复了一句,墨流痕立刻应了她,随即咯咯笑起。
张挽澜伸手暗中捏了一把墨流痕的腰眼肉,提醒他不要这么卖力地演,李子月不会怀疑自己的话,可是墨流痕却上了瘾,笑的宛若一个白痴。
“你怎么没有和子阳一起去毛家?”张挽澜实在听不下去墨流痕的傻笑,赶紧出言打断。
李子月还沉浸在“这人和子辰一样都是傻子”的认知里,猛然听见张挽澜的话,随口就答:“父亲外出坐诊,阿娘身子不好,我就留下来照顾阿娘了。”
墨流痕的笑声戛然而止,如此突兀,让李子月和张挽澜同时愣住,墨流痕暗道一声我就知道,然后打了个哈欠,拽着张挽澜的衣袖撒娇道:“泷哥哥,仙儿困了。”
李子月知道墨流痕的身子不好,犯困很正常,也不好再多做打扰,和张挽澜打了招呼就离开了,人走后,墨流痕扒着张挽澜的衣袖。
“你瞧,那几日李崇文果然不在江左,坐诊,哼!说得好听!”
张挽澜打横抱起墨流痕,没有回答。
“等等,泷哥哥,我想去看看李夫人。”墨流痕想起刚刚李子月的话,看来自从李子辰走了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没好过,算起来,自己也有一半责任,以前李夫人对自己的好,自己全部都记在心里,如今去看一看她,也算是代替李子辰尽孝了。
张挽澜脚尖一拐,抱着墨流痕去了主院,此时李崇文他们应该睡下了,可是那间屋里的灯还在亮着,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窗前望着月亮,苍白的脸上是一种归于安宁的平静。
娘。
墨流痕靠在张挽澜怀里,看着那张憔悴不堪的脸,心里憋闷得慌,李夫人似乎有所感,放眼看向这边,墨流痕一惊,赶紧把脸埋进张挽澜胸前,张挽澜感觉到墨流痕在躲闪,转身便要走。
“灵虚君?可否留步?”李夫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随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墨流痕听着那匆忙的脚步声,担心李夫人把自己摔了。
“停吗?”张挽澜俯身小声问。
“停吧,黑灯瞎火的,我担心她摔倒。”
张挽澜转身,一身素衣的白素言站在他面前,身形有些佝偻,瘦骨嶙峋,双眼一直盯着墨流痕看。
墨流痕感觉眼睛又酸又胀,这个女人,以前总是笑靥如花,就连生气都是弯着唇角,如今,那张脸上犹如死灰一般的淡漠,眼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也只不过才几个月而已。
“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白素言开口,声音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子,沙哑破碎。
墨流痕再也受不了了,扎进张挽澜怀里,无声的抽泣,张挽澜收紧手臂,紧紧的扣住墨流痕的脑袋,礼貌答道:“夫人,这是族里新收的弟子,墨仙。”
“哦,原来是张家的弟子,我看他穿着琼花红衣,还以为是本家的人,真是不好意思。”白素言露出一抹惨淡的笑,盯着墨流痕的背看了片刻,垂下眼眸,步履蹒跚的回到屋里。
张挽澜赶紧带着墨流痕离开此处,刚刚进屋,墨流痕就抓着张挽澜的衣袖,死死的咬住牙关,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可是却没有哭声,那张脸都憋的充血了,还是不愿意发出一丝声音。
张挽澜知道墨流痕心里自责难过,抱着人一下一下的抚着。
“当年犯错,她从来都不生气,还会护着我。”
“我知道。”
“我毁了她心爱的梨树,她还担心我有没有被树上的虫子咬到。”
“嗯。”
“在扶幽之森,她相信我是无辜的,还以命相逼不让他们动我。”
“我知道。”
“我每次半夜响起幽兰坞的事,都会哭醒,她就一夜不睡守在我身边。”
“仙儿。”
“泷哥哥。”墨流痕抬起头,涕泗横流的脸上带着委屈、自责和心疼,“我把她当作我阿娘,可是我让她失望了。”
“没有一个娘亲会对自己的孩子失望,等我们查出了真相,就回来看她。”张挽澜的下巴抵在墨流痕的发顶,双手在那颤抖的背上轻轻拍打,嘴里哼着墨流痕从未听过的曲子。
一夜无梦,墨流痕醒来的时候,双腿不老实的搭到了一边的什么东西上,磨了一会牙,才发现腿下的东西很不对劲,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的腿竟然恢复知觉了!
墨流痕欣喜的坐起身,结果身边那东西也坐起来,直接将墨流痕掀翻过去,张挽澜刚醒,只听墨流痕哎哟叫起,伸手一捞,将那个险些掉下床去的人捞回怀里。
“怎么起得这么早?”张挽澜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看样子是没睡好。
墨流痕拿着张挽澜的手搁到自己腿上,兴奋道:“泷哥哥,我的腿好了,你摸。”然后活动了自己的腿,“看来李崇文的医术的确了得啊。”
张挽澜知道墨流痕意有所指,不过自己目前最关心的还是他的腿,既然能动了,那就赶紧出发去苗疆,身体里的蛊一日不拔,那么就可能重新发作。
“好了,赶紧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出发去苗疆。”张挽澜没了睡意,起身去洗漱,墨流痕像是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张挽澜前后。
张恒之三兄弟起来就看到这么个景象,墨流痕半挂在张挽澜肩上,嘴巴张的大大的,等待着张挽澜的投喂,而更惊悚的是,张挽澜真的就一勺一勺的喂了,张清尘仿佛遭到了雷击,张恒之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张逍煜纠结的看着腻歪在一起的两个人。
为了躲开这刺眼的画面,张清尘和张恒之去了别处用早饭,张逍煜哒哒跑到墨流痕面前,扬着脑袋认真严肃正经的盯着墨流痕的脸。
“怎么了?”墨流痕看小豆丁今早的神情非常古怪,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有些纠结,自己昏睡这些时日,小豆丁怎么了?
张逍煜捏着胖乎乎的手指,犹豫了半天,最终深吸一口气,一脸视死如归的悲壮神情,一把拉住墨流痕的手,坚定道:“你这个大嫂,我承认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留下僵硬的两个人在院子里消化张逍煜刚刚的话,还是墨流痕先回过神来,抱着张挽澜的腰放声大笑,张挽澜的冰山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绷了又松,复又绷紧,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
墨流痕当场惊呆,从没见过张挽澜笑出声过,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捂住扑通直跳的小心脏,墨流痕觉得自己的眼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这个媳妇,别说打灯笼了,提着月亮也找不到了。
不过,张挽澜的笑就像那昙花,一瞬即逝,墨流痕扯扯张挽澜的面皮,哀求道:“再笑一个嘛~刚刚那样真好看,我的心都酥了,不信你摸摸。”边说边耍流氓似的抓着张挽澜的手按在自己胸前。
“你最近长肉了。”张挽澜肯定道。
“什么?”墨流痕没反应过来。
“这里软绵绵的。”然后,一向清风高节不食人间烟火的灵虚君,那素净修长的手对着墨流痕的胸轻轻的捏了捏,断定道:“长肉了。”
墨流痕看着在自己胸前作祟的手,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你,你这是,是在吃我豆腐?”
面无表情的把手移到墨流痕的后腰处,伸手捏在那纤细的腰肢上,张挽澜镇定自若,义正言辞道:“摸自己媳妇,不算吃豆腐。”
第二天一早,张家三兄弟站在大门前,虎视眈眈的盯着张挽澜背后的墨流痕,张清尘和张恒之不高兴,是因为张挽澜不愿意回蓝海之滨,张逍煜不高兴,是因为自己被两个人丢下了,他不想回家对着张天恒那张严肃的脸。
“你当真不和我们回去?”张清尘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张挽澜握紧了墨流痕的手,“回去就和父亲说,我去翠屏重山找破天。”
……张清尘和张恒之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连一边的李子月都吓到了,张挽澜,竟然说谎了!!
墨流痕笑嘻嘻的从张挽澜背后探出半个脑袋,张逍煜郁闷的看着墨流痕,眼里写满了“我不想回家,我想和你们一起去翠屏重山”。
“那我先回去复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张清尘劝不过他,无奈的牵着张逍煜要走,张恒之看了看春风得意的墨流痕,心里有气又不能撒,可怜小豆丁,不情不愿的被张清尘拉着走,一步三回头,小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煜儿,回去好好修炼,不要忘记自己说的话,我下次回去要和你比试比试。”墨流痕知道张逍煜想和自己一起走,自己也想带着小豆丁,不过这一路可不是去游山玩水,随时都有可能会遇到危险,张逍煜年纪小,修为又不够,一旦遇到大麻烦,张挽澜要照顾自己,一定不能全部顾及到,所以让他回家最为稳妥。
“那你和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张逍煜不甘心的问。
墨流痕想了想,摇摇头,张逍煜满脸的伤心欲绝,噔噔噔跑到马车边,又回头看了看墨流痕,不放心道:“你照顾好我大哥啊。”然后钻进了车里。
张清尘又叮嘱了张挽澜几句,看了墨流痕一眼,驾着车离开了,张挽澜觉得自己也要走了,就回头和李子月道别,李崇文出去坐诊,家中只剩下李子月一人。
“灵虚君留步 。”白素言不知何时站在门后,此时颤着步子走过来,李子月赶紧上前搀扶,墨流痕的手紧了紧。
“娘,您怎么出来了?小心身子。”李子月紧了紧白素言身上的披风,责备道,墨流痕瞧着门口的风的确是大,就催促着张挽澜赶紧走。
“这是我亲手做的梨花糕,你们带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还望不要嫌弃。”白素言拿出一个大纸包,墨流痕赶紧伸手去接,竟然还是温热的。
“阿娘,您一大早起来,就是做梨花糕?”李子月想起今早白素言天还没亮就起来了,一直在厨房忙活,原来是做这个。
“我看这小兄弟亲切,想起你弟弟,所以……”白素言擦了擦眼角,“一路小心。”眼睛是盯着墨流痕说的。
“多谢夫人关心。”张挽澜道了谢,拽着还在愣神的墨流痕上了马车,车子迅速驶离,白素言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就像三年前一样,站在门前,一直送到马车看不见。
“泷哥哥,我们赶紧抓到凶手,然后回来找阿娘吧。”墨流痕揣着纸包,哽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