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说是我良缘》白霜白

8、姑娘怎么称呼

　　如愿以偿拿到工钱的花小术步出金缕阁，抬头仰望青天烈日，万分感慨家里欠了个把月的柴米油盐各种债终于能先还上了……

　　“小姐小姐，这次挣了好多钱，不如今天吃顿壕的吧？”今早两人都是没吃早饭就出门的，这会儿小翠花掰着手指细数一遍，流着口水跟她打商量：“我想吃肉包子、葱花饼、馄饨面还有糯米酿丸子……”

　　望着小翠花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大眼睛，花小术扶额平复片刻，扳过她的脸教育道：“有钱也不能随便花，你忘了上个月咱们欠的油米钱还没结，上上月坍塌的西面墙才修了一半么？”

　　一听没戏，小翠花不禁露出失望又沮丧的可怜样，花小术只好软声安抚：“你要是真想吃这些，等改天抽空我们自己买材料自己做，比外面的便宜好吃多了。”

　　小翠花吸着口水在脑内大战三百回合，勉强同意了：“嗯，都听你的。”

　　不绝入耳的叫卖声以及来自四面八方香气犹如浓浓恶意在向她们招手，花小术一刻不敢多待，拉上小翠花速度回家。就在两人回家途经张家大门之时，正巧与推门而出的张定仕打了个照面。

　　“定仕哥？”花小术一见他就乐颠颠地凑了过去。

　　张定仕手里还捧着昨天盛汤的碗，看了眼她回来的方向：“你刚从外面回来？我正打算把碗给你送回去呢。”

　　“不必特地送回来，有时间我会过来取的。”花小术欣然地接过碗：“昨晚的汤好喝吗？”

　　“好喝，又浓又香，一点也不腥。”张定仕不吝夸赞，把花小术夸得很开心，立刻把花家未来几天的伙食给他数了遍，并且自带温馨提示：“入秋之后天气越来越干燥了，过几天等我家木瓜熟了，再煲一锅木瓜鲫鱼汤给你补补，很滋润的。”

　　“那我可就等你这碗汤了。”张定仕笑着答应，“对了，昨晚花叔叔没事吧？他好像喝了不少酒。”

　　“没事，他昨晚喝了醒酒汤就睡下了，今早醒来什么事也没有。”小术听他提起自家爹，没由来地勾起了昨夜一家子所谈及的话题。她不禁多看张定仕一眼，小眼神被他捕捉个正着：“怎么了？”

　　“没、没呢。”花小术心虚的脸上闪过几分羞赧：“你要出门吗？那我回去了。”

　　见她转身要走，张定仕唤住她：“小术。”

　　花小术不明就里地回头，张定仕踌躇地立在门口，面上带着窘迫情切的颜色，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玉观音……你不喜欢吗？”

　　蓦然听见‘玉观音’三个字，花小术心头一跳，下意识按住袖兜里的某个位置：“怎么这么问？”

　　“我见你从来没戴过……”张定仕挠挠脑袋，神情有些失落：“心道你是不是不喜欢。”

　　“才没有这回事呢。”花小术连忙澄清，小心翼翼地从袖兜中掏出一个藕粉色的绸面小荷包：“这枚玉观音对我而言太珍贵了……我想着装在小荷包里，既能随身携带又不怕丢，挺好的……”

　　“原来如此。”张定仕恍然大悟，拍着胸口大大地松一口气：“当初我还担心是我娘留下来的东西太古旧，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这是伯母留给你的东西，你愿意送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不喜欢？”花小术红着脸，抓着荷包袋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我就是太珍惜它，才不舍得戴……”

　　“别这么想，我家没什么好东西，我娘留下来的这枚玉观音根本不值几个钱。”张定仕憨然一笑，神情放柔：“她要是知道你这么喜欢，心里指不定多欢喜。”

　　罪恶感在心中一刺，花小术垂下眼帘，生怕被张定仕发现异常的情绪，仅仅只是盯着捧在手心的荷包袋：“嗯……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张定仕盯着螓首低垂的花小术，几绺柔顺的乌丝垂贴在白皙玉颈前，荷叶青的襦裙在阳光下衬出少女肤色白洁如玉，艳阳为绯玉般的双颊格外添色，分外叫人舍不得移开双眼，情不自禁想要伸手触摸。

　　下意识地，张定仕也确实伸出了手，只是尚未来得及感受那番软滑触感，小翠花惨叫一声撞了过来，还好花小术扶得及时，没让翠花小脸摔成肉饼，也因此生生撞飞了刚刚滋生的暧|昧旖|旎。

　　小翠花挨着自家小姐险些气哭：“小姐，有人撞我！”

　　只见一群壮汉打此处小跑而过，他们个个高头大马虎背熊腰，一身明泉武馆的短打正气凛然，虽说这时间晨练有点晚，但三列七行排队整齐，嘿|咻|嘿|咻地一路跑来，还真是非一般的气势雄雄，充满了特别足的阳刚之气。

　　怒告状的小翠花一见大块头就怂了，反而是撞人的大汉显得格外友好，特地跑回来赔了一番不是，这才折回去重新跟上队伍，浩浩荡荡扬尘而去。

　　呛了满脸尘的三人沉默了片刻，被撞了一胳膊的小翠花拉着小姐哼哼唧唧：“小姐，我想回家了。”

　　花小术知小翠花是饿得没耐性了，她自己也有意识想避开‘玉观音’的话题，索性顺着话跟张定仕道别。

　　张定仕没再阻拦，好脾气地挥手与她道别，勉强掩饰刚刚被打断的尴尬。直到两主仆渐行渐远，他暗暗蹙眉，若有所思地环望四周，只可惜什么也没有发现。

　　*

　　“小姐，疼。”

　　小翠花边走边揉胳膊，哼哼唧唧直喊疼。可平日里最疼她的小姐却半点反应也没有，她不禁回头看，只见花小术抓着手心里的荷包袋不知想些什么，一脸心事重重：“小姐，你在想嘛呢？”

　　花小术轻飘飘地瞄她一眼，叹息：“没什么。”

　　被叹得云里雾里的小翠花挨着小姐继续哼唧唧，花小术没奈何自家养了个撒娇成性的小丫鬟：“别蹭了，回去给你揉药去。”

　　小翠花得到应有的‘重视’，这才终于乌云转晴，美滋滋地往家跑。花小术在后边徐徐跟上，两人正要推开花府大门，背后突兀响起一把嫩生生的嗓音：“你是什么人？”

　　主仆二人俱是一愣，齐刷刷向后转身。一名娇滴滴的小姑娘独自站在对面不远的银杏树下，她缓缓走出树荫，露出一张尤为精致的小脸蛋。

　　这姑娘小小年纪不得了，肤胜白雪，黛眉如画，一双美目水盈灵动，依此姿容假以时日必能长成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只是这本应温柔娴静的美好，缨红嘴唇却噘得老高，看似心情甚不美丽。

　　花小术双眼微眯，她那身绯金粉底的对襟襦裙，还有镂金云霞腰带上别着的碧色翡玉蝴蝶环，配上乌发所别的芙蓉簪，还有祖母绿的金镶玉耳坠无一不在红果果地说明一个不太妙的事实——

　　这名小姑娘来头不小，甚不好惹。

　　快速鉴定完毕之后，花小术非常机智地阻拦小翠花冲她呛声，端出几分大家闺秀的婉约，温声开口：“此处是我花家宅邸，姑娘与我素昧平生，不知何出此问？”

　　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即又道：“你说这是你花家宅邸，莫非你姓花？”

　　“都说了这里是我们家，我家小姐不姓花姓什么！”小翠花终究没憋住冲她呛了一句。

　　好在那名小姑娘并未露出不豫之色，反而因为这番话而收敛了，并且不只收敛了那么一丁半点。她‘啊呀’一声，前一秒趾高气昂的霸气侧漏瞬间转化为娇羞的小绵羊：“难道你是花大哥的妹妹？”

　　“……”

　　花小术在心底默默将大哥杀了千百遍，深吸一口气：“不知姑娘找我大哥有何事？”

　　小姑娘得到了证实，彻底从小绵羊化为一摊春水，娇滴滴羞涩涩地蹭了过来：“妹妹，不如我们进去喝杯茶再慢慢道来，你看如何？”

　　“……”花小术面无表情地瞅着矮她一颗脑袋的小姑娘，对这声‘妹妹’保留意见：“我大哥不在家。”

　　“无妨，我就想瞧一瞧他平日住的地方。”小姑娘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特别有小鹿斑比的可爱感觉。

　　花小术一点也不想让任何痴心女踏进花府一步，正要严辞拒绝，哪成想这小姑娘居然深谙门道，将遮掩小篮子的白布一揭：“我听说墨凉就属这家赏味斋的桂糖糕碧玉酥薄荷糍吉祥果最是好吃，想来配上香茗一定最合适不过。”

　　花小术果断牵起她的纤纤柔荑：“姑娘真是太有眼光了，赏味斋的糕点堪称墨凉一绝，限时发售有钱也未必买得到，咱们这就进去边品茶边尝尝它的好滋味！”

　　小姑娘笑得容光焕发，大摇大摆被花小术请进家中。

　　进了门，花小术才想起来问：“对了，姑娘怎么称呼？”

　　小姑娘娇嗔着捧起红扑扑的小脸蛋，水灵灵的眼珠溜溜转：“你就是叫我一声大嫂，我也是答应的。”

　　“……”

　　完了，招了个蛇精病进门，现在赶出去还来得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