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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瓮中捉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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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游船之上姜羽皓一行人离开后,如府尹便眼巴巴看着少府尹,欲言又止。少府尹只微摇了摇头,继续招呼大家吃酒。
只是剩下的人都各心怀鬼胎,故而也就彼此敬一敬意思意思提早散了。如府尹站在自家马车前眼巴巴望着少府尹,想着姜羽皓走前的话心中又是欣喜又是忐忑,想尽快跟少府尹商议出个法子。
“府尹,今夜好生休息,铭王所托之事我等明日再议。”少府尹无奈,离去前用力拍了拍府尹肩膀,见对方懂了自己的意思,便毫不留恋转身上了马车。
如府尹回到府中简单梳洗一番便捧了本书端坐在书房中看,任家眷来劝也不去睡觉。直到亥正时分,书房门被人短短敲了三下。如府尹面露喜色,连忙放下书起身开门。
“可有人看见你过来?”如府尹连忙关上房门,示意来人落座。
“没有,我特意差人一路盯看过来的,放心吧。”来人褪去身上斗篷,在一旁坐下,“先前我在外面已说了明日再议账本一事,想来应当没人会想到今晚。他们也都多少有几分醉意,想来今晚顶多睡不安稳,也无余力再做其他。”
昏黄的烛火映在来人脸上,正是先前与如府尹分道扬镳的少府尹。
“铭王今日所言,有几分可信?”如府尹紧跟着在一旁落座,看向少府尹的眼神迫切。
“没有十分也有八分。”少府尹笑笑,面上俨然一副成竹在胸模样,“今日宴席吃的酒可是府尹拿的几十年窖藏,虽比不上百年藏酒,后劲却也十分之大。不说你我,只是其他人,便让铭王喝了有两坛之多,再加上你我敬酒,一晚下来,铭王至少喝了五坛。”
“我总共也就拿去十五坛。”如府尹咂舌,“这酒寻常人一坛下来就要目眩步虚,两坛基本便已昏睡过去。”
“故而铭王今晚定是醉了的。”少府尹肯定点头,又沉吟道,“只是咱们不知平日里铭王醉酒是何般姿态,可还能控制言行。但见席间铭王直楞迟缓、随性直言之态,纵使有理智残存,也就只剩一、二分了。”
“那铭王所言之事,我们到底信还是不信?”如府尹蹙眉,听了少府尹分析姜羽皓醉了又没醉之言,面色有些焦躁。
“信!”少府尹言辞坚定,“只不过稍安勿躁。这两日我们且多观望观望,便于我们判断是信八分还是信十分。”
第二日清早姜羽皓用早膳时听到亦寒的叙述冷笑出声:“这几日把牢房看好,我既已审讯完毕,定当不会再去。且,我忙着查案没工夫见客,再去让人给我四处多问问这两人。”姜羽皓翻开手边的一本账册在上面点了点两人名字,随即又合上,“让我们的人加快彻查速度,我要在年前赶回京中。”
“是。”虽然有些意外“年前归京”不是昨晚自家主子醉酒之言,尽职的亦寒却也没将心思表露半分,只是对姜羽皓对冷琰的重视程度又多了一层了解。
见亦寒领命离开,姜羽皓半眯着眼沉吟,手指不自觉敲打桌面。牢里关着的这个县令并没有招供,或者说并没有全招。想来应当是别的人许诺了保他子嗣一类的话,让他三缄其口。
毕竟按照大熙律法,官员贪污一经查实亲属均变奴役,且绝子孙任官之路。前县令既然已出来顶嘴,他家眷便无人能逃。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讲道义不指认,也就只有子嗣后代后路有着落拿来做交换了。
昨晚之所以能指认三人姓名,也是这几日姜羽皓在审讯中观察此人反应猜测得知,再加上方、柳二人近两日暗自核查山南县账目根据细枝末节的推测,姜羽皓将将锁定了五人。但他们都知道,这次山南贪污涉及人员远不止这五人。要想将他们连根拔起,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只能让他们“自己招认”。
而姜羽皓的“目标”们也不负他所望,在少府尹和府尹的示意下,这些大小贪污受贿的官员齐聚一堂。
“想来诸位对今日要说之事也猜到一些。昨晚你们也都听见铭王说的了,之后我与如府尹与铭王详聊,他给了我……五个人名。”少府尹率先出声,面色清淡的看着屋内的众人,“事到如今,想来也不用我多说,一切照旧来吧。”
“少府尹,不是我等不信你,只是此事到底……兹事体大。”其中官职在几人当中并不低的司仓蹙眉开口,“可是已经确认铭王之言属实,并不是诓骗?”
“赵司仓,听你之言,想必是对铭王已派人暗中彻查你一事尚不知情。”少府尹摇头叹息,“你平日掌管山南赋税、仓库,前县令伏法,铭王第二个怀疑的便是你。”
“这……”赵司仓面色阴沉,又浮起几分恐慌,“前县令伏法已有半月之久,若少府尹所言当真,为何铭王暗中彻查我一事,我却半分风声也没听到!”
“荒谬!”少府尹拂袖怒斥,“你以为跟在铭王身边的是什么人?!他们的行迹若是你们都能掌握,岂不是要出大事!”
“少府尹息怒,赵司仓也是慌不择言。”录事参军出声安抚,面色却也不大好看,“毕竟此事牵连甚广,我恐怕……即便我们交出铭王所点之人,其他人也无法脱离干系。”
录事参军的话让屋内担心被拖出去顶嘴的其他人面色有些松动,露出几分庆幸。大熙自太祖建国起就对贪污之事极其厌恶,所定律法更是严苛至极。除却贪污之人极其家眷受处获罪,连带其举荐人甚至上级、同门都会受到牵连。
这也是老皇帝让姜羽皓适可而止的原因,如果真是不管不顾的严查,恐怕山南这边所有官员都要换过一遍了。
“你以为我和府尹会没想到此点?”见录事参军的话引来他人赞同对自己的提议形成困阻,少府尹面色阴沉,杀意自眼中一闪而过,“既然你们不愿听从安排,实话告诉你们也可以。铭王实际只提出了三人……”
见众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又惊又怒,少府尹哼笑出声,稍稍太高了音量,冷声道:“但今日一早,铭王便遣他身边那个侍卫去四处打探录事参军你、还有市令,你们二人素日所为、行事作风往年功绩等事。可知这是为何?”
“还请少府尹示下。”坐在角落里的全屋等级最低的官员主簿轻声回应。
“哼!说明铭王昨夜所点的三人是警告也是提示!”少府尹低喝,“若是我们聪明,给他的答案满意,他便可止于我们给出的这些人,不再继续追查。若是我们不知好歹!就谁也别想善了!”
“但……但铭王说到底也才志学之年,他当真有那么大本事能从前县令口中问询到我们?”录事参军紧蹙眉头,“会不会他其实什么都没审到,这么做只是为了使诈,让我们自乱阵脚?”
“你们也说他不过才志学之年,那他昨日那副醉酒模样可像弄虚作假?当他身边的方孺是摆设?!”少府尹连着深吸了两口气才将心头窜上来的那股火压下,“我也不逼你们,是全都折在此处就此绝后还是留取一线生机,你们自行决定。”
“诸位,少府尹有些急躁了,语气不好,但本心可都是在为诸位着想。”一直没出声的如府尹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面色温和看着众人,“自我成为山南府尹,诸位便是一直替我分忧的,这么些年咱们早都如同家人。事关性命、子嗣、族氏,我难道还能害各位不成。实在是没有完全之策,不然……我是断然不会放弃诸位任何一人的。”
少府尹喝了口水,缓了缓语气,接着说:“这些年府尹待各位怎样,我想你们心中都有数。就看眼前最近的这个前县令,府尹答应了留他子嗣,可有食言?”
见众人态度有所松动,如府尹与少府尹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言语,留出时间给其他人思量。
“哼,这个府尹看着愚蠢无脑,劝降的功夫倒是可以。”跟亦寒躲在屋外的姜羽皓把屋内的对话听了个全部,哼笑出声,“难怪能一直稳坐山南府尹位置,先前我还道他是祖上烧高香,撞了大运。”
“主子……”亦寒抿了抿唇,见屋内似要有定论出言提醒自家忿忿的主子。
“屋内的人姓名都尽数告知方、柳二人了?”瞥了亦寒一眼,姜羽皓淡声询问。
“方公已经差人前去查抄了。”亦寒点头,“如府尹后院之人均已安排好,只待人过去就能立时将他擒住。”
“叫人吧。”
“府尹不好了!府尹!”如府尹府上的下人慌慌张张跑来立在门口急速敲门,“夫人突然气息不稳连连抽搐,现下人已口吐白沫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
原本淡定的如府尹连忙起身,登时乱了分寸,他对这个发妻虽一直没什么深厚的情爱之情,但却一直十分敬重,只因对方自入门以来将府中上下打理的十分得体,半分也没让他操心过。
“快走!”如府尹快步走到门口,开门前又想到什么回头去看少府尹,“少府尹,这边就拜托你了。”
“府尹放心。”
得到保证后如府尹一把拉开房门,跟等在外面的下人匆匆离去。
“如何诸位?抵罪一事……考虑的如何……”
少府尹询问的话还没问完,房间门便被人大力推开,屋内登时涌入几十名士兵。
“不用考虑了。如府尹当真好计策,竟是当真帮本王把你们这些害国之臣尽数引到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