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怼人》喵晓镜

9、家庭

　　苏清并不觉得自己危险，她走了几步发现言释跟上来，于是转身，充满敌意地看着他，说：“你干什么？”
　　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路灯下，恰好避开了最亮的那一处地儿，彼此的面目都笼罩在微暖的黄光下，显得有些模糊。言释生得精致到咄咄逼人，这会儿被灯光弱化了攻击性，只看出几分手足无措的少年气。
　　他想了想，说：“我发现……”
　　苏清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他。

　　言释把那句“你也会哭啊”默默地咽下，说，“你眼睛还挺大的。”
　　苏清：“……”
　　她终于绷不住，笑了，只是一瞬又板起脸，“客气了，你眼睛也挺大的。”

　　言释见她笑了，才把纸巾和湿巾递给她，奈何湿巾的包装袋那锯齿像是白长的，苏清扯了半天都没有扯开，她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连一包湿巾都和我过不去。”
　　言释就索性走过去，长手一伸，从她手上轻飘飘把湿巾拿回来，扯开了丢给她。苏清拿了湿巾摸脸，长长地叹一口气。

　　言释刚要开口问她出了什么事，后头有人叫了一声，“姐姐。”
　　苏清身子一僵，半天都没有回头。

　　倒是言释回过头去，看见一家三口站在后头，衣冠楚楚的男人，穿着昂贵套装的女人，还有一个长得和他们有几分相似的，圆滚滚的小男孩儿。
　　沈文霞看见女儿和一个漂亮少年站一起，心里头涌上不好的猜测，皱眉道：“清清，你刚才一直不接电话，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苏清还是站着没动。

　　言释却一瞬间看出了不少东西。
　　这个显然是苏清的亲妈，另外两个却不见得有多亲，她今天下午分明回了家，现在跑到外面来哭成狗，估计就是和家里闹了矛盾。
　　他一时半会儿，倒有些物伤其类之感。

　　苏清这会儿才缓缓地回身，盯着那看起来密不可分的一家三口，开口问：“我在家，你不知道？”
　　沈文霞一时愣住了，回头看向白光雨，他却看向儿子，质问道：“白澈，你下午不是说姐姐没有回来吗？”

　　白澈不过是个小孩子，平日里撒谎不少，这会儿面对着父母的质询哪里还绷得住，脸一瞬间就涨红了。
　　沈文霞这才明白，苏清下午早就回了家，听他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出门去吃饭，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她心中愧疚，连带着看言释都没有不顺眼了，低声下气地哄女儿，说：“妈妈错了，清清你是不是没有吃饭？妈妈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白光雨也厉声说：“白澈，给你姐姐道歉！”
　　白澈却“哇”一声哭了，说：“她不是我姐姐，我没有姐姐，呜呜呜，我不要姐姐！”

　　苏清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家人的闹剧，忽然觉得好笑，她慢慢地举起湿巾捂住眼睛，背过身去。
　　白澈不喜欢她这个姐姐，她又怎么会喜欢这个弟弟。
　　她原来也有美满的家庭，受不得一点儿委屈，连晚饭的菜不合胃口都能闹好大的脾气，可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肆意哭闹打滚的小女孩儿了，她连受到了委屈，都宁可一个人跑出来哭。

　　这一片混乱里，只有言释能冷眼旁观。
　　那边白澈已经开始撒泼打滚，沈文霞拿着一儿一女无可奈何，甚至都不知道该哄哪个，却忽然听见那默不作声的少年开口说：“苏清没吃饭，刚刚在便利店里哭了一场。”
　　苏清猛地扭头看向他。

　　言释不理会她恼怒的目光，只是慢慢说：“阿姨，她脾气倔，不在您面前服软，对谁都怼天怼地的，只是因为委屈。”
　　因为委屈，所以别别扭扭，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沈文霞一怔，终于不理会白澈了，上前去，轻轻地拉住了女儿的胳膊。苏清的身子一僵，却没有甩开她。
　　她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柔声说：“妈妈错了，清清想哭就哭好不好？”

　　苏清倔强地站着不动，沈文霞便抬手拿下她捂着脸的湿巾，这才发现她在哭。她哭得无声无息，连肩膀都没有抖动，所有的抽噎都被压制在喉咙间，鼻子和眼睛红彤彤的一片。
　　她叹了口气，把女儿揽到怀里，慢慢地拍着她的背。

　　言释见状，不再说话，转身就走了。
　　他回到便利店，萧白还在看店，见他脸上有些落寞的神色，诧异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那个小美女呢？”
　　言释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送还给她妈了。”

　　萧白见他神色不对，又殷勤地再捧一杯关东煮给他老人家，为了照顾他的口味，放了不少辣椒。他嘀咕说：“你上哪认识的她？怪好看的。刚才要不是你进来了，我看门口好几个路过的，都想上来搭讪呢。”
　　言释皱眉问：“为什么？”
　　“因为好看啊哥，”萧白说，“你们好看的人都有特权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往那里一趴一哭也会有小姐姐来要你微信的。”
　　“谢谢，”言释刻薄地说，“我们长得好看的人闻到的空气都和你们丑人不一样。”
　　萧白：“……”他娘的，就不能夸这人。

　　他翻了个白眼，穷追不舍地问：“你到底怎么认识她的？我还没见你对哪个小姑娘这么上心过。”
　　“你哭了我也一样上心，”言释用签子戳龙虾丸，“她是我同学。”
　　“同同同同学？”萧白下巴快掉了，“你们九班的？？？”

　　“刚转来的。”
　　“苏清！是不是那个苏清！”萧白激动不已，“可算给我看到活着的校花了，我们班那几个参与竞选的女生还没她一根手指头好看。”
　　这里说一句题外话，虽然参赛选手之一恨恨地举报了W中贴吧里头的评选校花校草的帖子，然而此类毒瘤帖野火烧不尽，禁了一个又开一个，而且随着周末的到来，大家都拿到了手机，于是愈演愈烈。

　　言释对这种智障玩意儿不感兴趣，冷冷打岔，“我不知道她竟然这么出名。”
　　萧白八卦兮兮，“上一届毕业的高三有个学长，当初在食堂吃饭看见她，追着她一直到她班级门口，然后回了自己的班就和他兄弟说了，他兄弟又和别人说了，结果全班人都奇怪什么女孩子这么好看，于是挨个去高一七班门口扒在窗口看她。后来连教导主任都惊动了，亲自过来气势汹汹地赶人。”
　　人是赶走了，苏清也出名了。

　　言释皱眉，“什么傻X。”
　　他吃掉最后一颗丸子，远远地把塑料杯子抛进垃圾桶，连一滴汤汁都没有溅出来，然后起身说：“我走了。”
　　“又去网吧过夜啊？”萧白担忧地看向他，“和言叔叔吵架了？别去网吧了，到我家凑合一宿吧。”

　　言释笑了声，“然后你爸又要告诉老言。”
　　萧白无奈，这他也不敢保证，他忧心忡忡地目送言释出门，结果人走到一半，却回头看他，“还有，以后别勾搭她。”
　　萧白心说我哪敢啊，嘴上却问：“为什么？”
　　言释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笑了一声，“她上个期末数学考了109，年级第二，总分年级第一。”
　　开学考数学考了个位数的萧白只觉得脖颈一凉，双手合十，送走了这位大神。